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祁镇自小就身体壮硕，再加上太后每日都亲自过问饮食起居的细致，所以他除了习武和好动产生的皮肉之伤，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

        因此，二殿下今日突发恶寒高热，就成了东宫上下最不知所措的大事儿！

        当今圣上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病倒了，另一个为了照顾这个生病的，也快把自己累到了。作为东宫局郎的王振，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主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这天夜里又遇隆冬大雪。

        对内官们来说，风雪交加、天寒路滑的夜里请御医、拿药、煎药其实也都是能应对的来的。可生病的毕竟不是普通的妃嫔，而是皇帝极为宠爱的小儿子！

        王振心里很明白，皇嗣的安康自古以来就直接关乎朝堂的安定。若是二皇子因为今日的高热，留下咳症不愈，或是心悸心慌的病根儿，到时候就不是自己这个小命儿能担得起的了。所以他得尽快上报给主子们才行。

        可太后年事已高，王振实在不敢去打扰她老人家夜里休息；而皇帝日夜操劳，本就精力大不如从前、日常皆靠药食调养，哪还敢再让他知道自己无比疼爱的小儿子，竟因过度劳累而病到了？

        所以，唯一能汇报的就只有皇后孙氏了。

        隆冬的雪夜里，孙氏得知祁钰起急高热后，只做了简单的梳洗，就冒着寒夜里的鹅毛大雪直奔太子的东宫去了。

        踏入东宫的大门时，祁镇才刚刚去睡下。皇后先探望了祁钰，见他依然昏睡，便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认已经退热后，才移步到前殿。

        她先向王振和兴安询问了祁钰如何受的风寒？又是何时开始发热的？继而又向御医询问了退热的方法、调理的汤药以及是否有其他病症？

        经反复确认，祁钰急起高热只是由于多日劳累和偶感风寒引起的，并无其他病症后，皇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又根据御医的嘱咐，细细的安排了给祁钰调养身体的膳食。

        作为后宫之主的，孙氏每日执掌合宫上下诸多事宜，令她不明白的是：东宫里两个内臣总管，带着东宫里几十名侍从，却依然没能照顾好皇子们的饮食起居！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向兴安问到：“二殿下过冬的毛皮大氅总共备了几件？”

        兴安答道：“回禀娘娘，二殿下这几个月身量长的很快，秋日里备下的那几件毛皮大氅还没怎么上身就小了，这几日穿的只有冬至大祭时新做的那两件。”

        皇后孙氏被气得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太后从不让自己这个中宫之主过问祁钰的事情，可太后毕竟年龄大了，很多细枝末节都没有精力去关注了，这下好，因为替换的大氅太少，生生把皇子给冻病了！

        做为儿媳妇，孙氏不能、也不敢指责太后，可孩子们的衣食住行也决不能出现纰漏，因此她只好说到：“太子只有二殿下这么一个兄弟，将来不管是朝堂，还是各地府州，都得靠二殿下去奔波协调。做为随侍在二殿下身侧的内臣总管，你事事都得考虑周到、提前准备齐全才行。太后年纪大了，二殿下的事不能等着她老人家想起来再去安排，缺什么少什么，你及时报到本宫这里也一样！”

        兴安是宫里的老人了，深知皇后料理后宫的不容易，作为嫡母，孙氏一直将祁钰视为己出、疼爱有加。可当今皇上仅有两子两女，远不及藩王和功勋氏族家的人丁兴旺，皇族子嗣稀少的罪过，终究是要她这个嫡母去承担的。

        孙氏又向王振问到：“皇子们的寝殿，夜里都是谁值夜的？二殿下高热的时候又是谁守在身边伺候的？”

        当得知二殿下高热，守在身边照顾的人竟是太子时，一向端庄持重的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只听“砰”的一声，她拍着桌子对王振说到：“现如今太子大了，事事处处都知道护着你！可你倒好，越发有恃无恐、疏忽怠慢起来了！”

        孙氏的胸口深深的起伏了一下，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继而说到：“二殿下自小养在宫外的府里，这段时间进宫里来，伺候的人多半是你手下的。虽然人手不少，却远不及宫外府照顾的细致，还敢回禀是因为过于劳累而病倒的，这是一宗罪！二则，这东宫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二殿下卧病在床，守在床榻前熬夜照顾的竟然是大殿下，你肩膀上抗的这个脑袋，是觉得多余了吧！”

        皇后威严持重，平日里从不姑息任何违反宫规的人，但也从未将“杀”字挂在过嘴边，今日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大发雷霆、怒气难消。

        一时间，太子的东宫里鸦雀无声，跪了一地的宫人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

        只听孙氏指着王振继续问到：“你是怎么□□地上跪着的这些人的？皇子生于皇家，自是要为国分忧、代父操劳的，你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伺候好皇子的起居、规劝好他们的行为举止，想办法缓解皇子们的劳累、免于分心的吗？”

        皇后此番动怒并不是冲着兴安来的，可兴安自觉失职，愧对太后和皇上把二殿下交给自己照顾的重任，于是跪在地上答道：“老奴自知有罪、无可辩解、甘愿领罚！”

        倒是王振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到：“奴才自当受罚，可奴才被打死事小，两位殿下身边没有了人照顾事大，还请娘娘一定选个得力人来照顾二位殿下才好。”

        孙氏向来看不惯王振这虚虚假假、哭哭啼啼的样子，要不是皇上和太子执意把他留在东宫，她早把这么个阴阳怪气的东西从自己儿子身边弄走了。所以，王振不说话还好，越说越让孙氏火大。

        她向身后的执罚内官挥了挥手，示意将王振拖出去，然后逐字清晰的说到：“五十大板，狠狠的打！让他知道什么叫该闭嘴的时候，一定要学会闭嘴！”

        此时的兴安依然跪在地上，皇后孙氏略缓了些语气后，对他说到：“你时时都陪伴在二殿下身侧，竟还能让他受了恶寒，自是应该受罚的，只是现下除了你也没有更得力的人照顾钰儿了，今日就暂且先不罚你了。”

        然后她又从随侍在身侧的众人中，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唤到自己身边，对兴安继续说到：“钰儿的生活起居向来不习惯用东宫里的人，可你一人伺候病中的钰儿也着实忙不过来。今日本宫就把她留在里，帮你打理钰儿的起居。这姑娘自四岁起就在仁寿宫伺候了，是太后她老人家一手□□的，规矩礼仪自是比这东宫里的人有分寸的多，放心用便是。”

        兴安低头跪在地上，向孙氏叩拜后说道：“谢娘娘暂不责罚的恩典，老奴更将尽心竭力的照顾好二殿下！”

        孙氏又向跪在地上的众人嘱咐到“自秋日里进山狩猎，到现下将近腊月，两位殿下还是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奔波劳苦。今日就让他们俩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把热汤热饭端上来，你们切勿去打扰。”

        “奴才记下了。”众人齐声答道。

        孙氏继续嘱咐到：“眼见着要进腊月了，本宫日日都不得闲，你们若不想因为给本宫添乱而领罚，就一定伺候好两位皇子的饮食起居，倘若再出了今日这样的纰漏，本宫可没有今日这么好性了！”

        将东宫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皇后孙氏便又冒着隆冬里的大雪，去处理合宫上下的诸多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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