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喜欢（二十一）

为什么约海边，这事江南也一头雾水，想来是江妈和孙阿姨想她搭车去远点地方，方便聊天？

        江南坐在副驾头疼着，对方男士倒是挺绅士，瞧出江南疲色。

        “前天回来略晚，有些不适？”

        缓了两天应该缓了过来，不过是照顾她面子罢了。

        “缓过来了，不过是早上处理了点工作，费了点精神。”

        “我听说阿姨说，你是做自媒体？”

        “嗯。在wowds。”

        “你们上期‘马普所’drbrown的专访我看了，影响力不小。”

        一周前的事，却像是百年前遥远。

        “也是巧合，drbrown的学生是我同学，所以，算是开了点小后门。”江南无奈笑了笑。

        “这可不是一点‘小后门’可比的吧？江学妹。”

        江南噎也一下，这声学妹令她有点不适。又不熟，有几分拉关系似的。

        “学长不用开我玩笑了。”

        “江学妹，以前也算小有名气呢。我大学时也知道哦。”男人笑得温柔，江南却有几分寒。

        “你大二，我大三时，听闻你有了个男友，也是名校，偶尔遇见过一两次，长挺帅，为什么后来分手？”审视的目光中，江南浑身不自在，她这会连海边公园也不想去，只想跳车回家。

        “没什么，大概是性格不合。”她努力忍住开车门冲动。

        “也是，年少时不懂爱情，没什么，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我也没想到，会和江学妹，以相亲方式又见了。”

        又？说明以前见过，但江南实在回忆不起，人们在她生命中来去皆匆匆，她根本不会去记。

        此时若坦白，多少有些尴尬。

        但，她确实想不起。

        “你不记得正常，你男友，揍了我们寝室一哥们儿，大概是听到那哥们儿开了你一句玩笑话。你那男友就帮我朋友打了一顿。下手挺狠。”

        江南搜遍脑海，真的不记得这事。

        “抱歉，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对方浅浅一笑，“你不用抱歉，原本也是我哥们儿欠揍，如果知道以后你要跟我相亲，我可能也会揍他。”

        车停在路边，江南一下车就被海风来了个下马威。

        遮阳帽险些被海风吹飞，江南伸手按住自己帽子，往海岸线走。

        她许久不曾来这里。

        曾经，他们五个人来过这里。

        沿途的石板路已翻修过几次，早已没了当初的粗糙感。

        “很久没来海边了吧？”

        “嗯。这里，比以前漂亮点。”

        “改造过几次，去那边逛逛？”男士提议。

        “行，去看看，我记得那边有可以坐的岩石。”江南想了想，笑了，当年，他们五个人挤一个大石头，江岸险些被向卫挤下海，是夏叶拉了他一把。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以前，小时候，有个小伙伴差点被挤到海里去。”

        “哦？还好没事，后来呢？”

        “吓哭了。”准确来说是被陈之影吓哭的。

        江南忍不住又笑，吓哭江岸的陈之影，比起掉海里，果然还是陈之影更可怕。

        男士瞧了瞧江南，“你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嗯？”

        江南理了理长发，索性用皮筋扎了一下。

        “还是很漂亮。”

        谢谢还没说出口，江南就感觉身后被什么挡住，风都小了些。

        她按住遮阳帽，转头。

        风停在耳边，对她小声轻语，日光被人挡在身后，很近很近。

        她只觉脑中空白，又似清风徐来。

        凉爽海风里是藏不住的潮气和咸涩味，石火电光间阴影下覆盖她眼眸。

        一寸寸抬头。

        一寸寸心动。

        陈之影。

        “这么巧？”向卫从陈之影身后冒出，拿饮料给陈之影。

        “江南你也在呢，我说呢……”

        欲言又止，又岂能止？

        不想，相亲的男士却先开了口。

        “哦？是你啊？”

        江南疑惑，她都不认识，陈之影怎么会认识？

        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前男友先生’。”对方开口挑衅。

        江南脸色一青，突然意识到，原来认错了人，是陈之影打了人家朋友，而那些人错以为陈之影是她男友！

        “谁？”陈之影明显不记得，或者他根本不想搭理。

        “东申大学，你揍的挺狠啊。”

        向卫看向陈之影：“老陈，你会打架？没听你说啊，几时跑去东申大学打架了？”

        “不记得。不是什么需要记得事。”

        不对啊，世博会那会儿他跟着陈之影啊，他瞧着没什么啊。

        “所以，作为‘前男友’出现，是不是纠缠的有点过分？”男士对陈之影露出敌意。

        “那个，其实……不是他，前男友，不是他。”江南慌忙解释。

        “嗯？不是他？”对方明显一愣。

        江南尴尬一笑，“是同学，一直都只是同学。”

        双方僵持着，向卫也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忍不住轻咳一声。

        “啊，是，我们今天过来买海鲜，逛了好久，你们刚到而已。所以是巧遇。”

        江南觉得这事说不通，向卫也觉得奇奇怪怪，甚至对方男士也是一头雾水。

        只有陈之影一人知晓缘由，但他似乎并没有解释打算。

        “所以，你只是江南的同学，路过东大，碰巧听见我们谈话，然后就揍了我们？”

        看来七八年前这事，还是有人耿耿于怀。

        “这么凑巧在东大遇上？”

        江南和向卫也看向陈之影，也是一脸疑惑。

        “老陈，你几时去的东大？我怎么不知道？”

        “陈之影，你到东大？咦——”江南突然感觉有什么被她遗忘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听陈之影冷声道：“我不记得，你认错人了。”

        被陈之影质疑，对方也开始怀疑起来，半晌，觉得也没必要纠结陈年往事，释然一笑。

        “不是就不是吧，可能是我记错了。”

        认错人这种借口实属拙劣，向卫和江南面面相觑，一时气氛尴尬到顶点。

        “要不，老陈，咱们去那边再看看，我记得小时候去玩，差点摔下去。”向卫一直朝江南使眼色。

        陈之影目光沉了沉，视线慢慢移到江南脸上。

        “也好，你们忙。”

        说完陈之影不远不近的拉开距离。

        江南窘迫的不知该往哪藏，脑子一团乱麻。

        “海风还真是……”她尴尬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终于放弃挣扎。

        “抱歉，我也没想事情会这样。”她很坦然。

        对方笑了笑，“学妹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反应似乎迟钝了点。”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港城市不大，但他们生活在市区，去往海边还是需要点时间的，这么碰巧遇上，不是故意为之，很难解释。

        “其实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应付家里，不过，我觉得如果多走几步，也许你会觉得我还不错？”对方笑了笑。

        “确实是应付了事，可能我对恋爱这事，并不擅长。”

        她似乎说了和陈之影一样的话，也许他们都不擅长恋爱这件事。

        她觉得陈之影冷淡，她自己何尝又不是？起码，高三毕业的暑假，她就知道，也许她和陈之影就像向卫和夏叶。

        是亲近之人，但又一步之遥。

        “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不会勉强，而且，说实话，我也是有点好奇，不知道你这些年变成什么样了。”对方也挺诚恳。

        “不过，我觉得，学妹你确实难追，可能需要花很多年才能追上你吧，只是我们现在的年纪，多少不合适再费神，所以，你放心，今天的事，不会让你为难。”

        成年人的话言尽于此，一拍两散，没有什么爱恨情仇纠葛。

        江南此时才略微舒了眉心。

        “真是抱歉。”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路过港城才被安排来的，一会儿就要开车回老家彭城。”

        送走相亲对象，江南才长舒一口气，也算谢谢陈之影和向卫，否则她都不知会怎样尴尬结束。

        实在是笑累了，她只觉疲惫。

        城市霓虹亮起，江南走在海岸边马路上，向卫和陈之影在另一边水产店里。

        她总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信息，想了半天，只觉头疼。

        一个人待了一会儿，就收到向卫信息。

        向卫：【磨蹭什么呢，来吃啊，爆炒花蛤还有白灼大虾，香辣蟹马上上桌了。】

        在食物面前，一切烦恼都不算什么。

        江南对着向卫信息默默拜了拜，向卫好人呐，真是好友！

        放下包，一上桌江南就先给自己倒了一碟醋。

        “新鲜的，老板说今早刚捞回来的，你尝尝，虾还甜呢！”向卫夹了一只虾给江南。

        果然新鲜的虾是自带甜味的，稍许的醋味道更好。

        “看你相亲失败，没受一点影响，挺好。”陈之影装了一勺瑶柱蒸蛋放进饭中。

        “想像成面试场景就好。”江南不咸不淡回击，“不过，‘陈博’回家不用相亲？是不是家里门槛快被踏烂了？”

        陈之影冷笑一声，“我有那么闲？”

        言外之意是说她闲，她一年清闲不过长假，平时忙的风里来雨里去，不见他宽慰几句。

        “你大可节约时间，拿了照片慢慢挑。”江南酸味肆意。

        原本以为他来是有什么心思，看来是她多想，他是拖着向卫来看她笑话的。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学会掐架了？不过老陈，你真没去过东申大学吗？”向卫盯住陈之影？想从他脸上读出狡辩。

        陈之影却不说话，只顾着剥虾。

        剥完一个接一个，终于小半碗时，他拿起碗，全部倒进江南醋碗中。

        “不是，老陈，你有点偏心啊，怎么不给我剥两个？”向卫抗议。

        “吃虾壳补钙，你多吃点，虾仁要是真补脑也要让给需要的人。”

        江南刚吃了一只虾，闻言停了口，看向陈之影。

        “你吃你的，我没说你。”

        向卫和江南同时无语，一句话怼了两个，他们甚至连“你才笨，吃也没用”都说不出来。

        智商上，确实存在差距。

        江南看着半碗虾，突然想起，在罗马街边店吃饭时，点的海鲜饭里有虾，她实在不想剥，也是陈之影拿了刀叉，一个一个剥壳。

        最后全部进了她肚子。

        安静吃着虾，还在回想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是。

        直到向卫说了句：“老陈，你找这个材料？东大没有？南陵我不确定，我有师兄好像有，你等下，我帮你问问。”

        陈之影，东申大学，找……

        画面回到东申街边的红绿灯口，林荫下，“江南，我找过你”。

        江南顿住，如果不是找她琉球……

        会不会是，他去过东申大学找她？

        为了她打架的是他吧？

        为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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