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面对那样咄咄逼人的话语，萧如玉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又被陆少游一通抢白。

        “还不回去？你穿成这样站在这里，是专程给我丢脸的吗？”

        虽然早就料到陆少游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训斥，萧如玉仍是涨红了脸颊，他咬着牙低声道：“不是，我——这是老夫人给我……”

        听到老夫人三个字，陆少游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少拿我娘来压我，她给了你东西，你就一定要用吗？”

        再上下打量数眼，陆少游对他更是嗤之以鼻：织锦的衣袍，金玉的配饰，青葱的身段，再加上腰上挂着的那截玉带，直显得他身段窈窕，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这样盛装打扮的站在门口，不是为了勾引别人，还是为了什么？

        而他这拙劣的引诱，也有了成效，就连素有风流才子名号的楼心月，在看到他时也为之失神。

        陆少游看看眼底含泪的萧如玉，又看看双眼发直的楼心月，心里的恨火越烧越烈。

        于是，便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看你这副模样，接受的倒还挺心安理得啊。专门穿上这身衣衫，是出来勾引谁来了？只可惜陆府不是什么烟花之地，容不得你开门卖笑。”

        “我、我……”

        他的言辞刻薄至极，萧如玉颤着嘴唇想要辩白，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要怎么说，这种华贵的衣衫，他也不想穿，只是老夫人命人把他破旧的衣物全都拿走，又有丫鬟软语相求，他才不得不换上的。

        可这样的辩解，怎么听也像是在变相的默认陆少游的嘲讽，萧如玉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将头埋下，不去看，也不去听。

        陆少游看他这幅默认的行径，心底更是鄙夷，他还想讥讽几句，却被楼心月拦住了。

        “唉，我说啊，陆大人，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些吗？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美人，是合该放在手心好好疼爱的，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陆少游冷笑：“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像他这样自私自利、阴险毒辣的小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楼心月大吃一惊，但他再看看陆少游眉间隐隐的怒火，忽地笑了出来。

        “陆大人在说笑吧，我可没看到什么自私自利的小人，我看到的，可是一个泫然若泣的美人儿。”说着，就轻佻的抚了抚萧如玉的脸颊，“是不是啊，大美人。”

        陆少游看得火起，不假思索的就格开了楼心月的手，把萧如玉扯到自己身后。

        楼心月笑得更欢了，“陆大人，你刚才怎么说的？像他这样自私自利、阴险毒辣的小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看你的样子，明明在乎人家在乎的不得了呢。”

        陆少游气咻咻的收回手，条件反射般的应答：“开什么玩笑，像他这样卑鄙的小人，我怎么可能在乎。”

        只是看着楼心月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有身边投射过来的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饱含希冀的目光，陆少游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向来不爱与人争论，但此时，他绝不容许楼心月和萧如玉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让那个人还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他绝不会再对萧如玉动情，所以，方才下意识的出手阻挡楼心月与他的接触，只会有一个原因。

        想到那一点，陆少游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淡淡道：“楼公子，你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就足以让我阻止你在我眼皮底下与任何一个男人接触了。”

        楼心月脸色铁青，他从未想过陆少游竟会用这句话来堵他，而这句话还该死的正中了他的死穴。

        自从他和楚天宇发生关系后，一切都变了。

        以往，凭着他风流才子的名头，有什么地方，他是去不得的，又有什么人，他是碰不了的。

        可自那一夜后，别说左拥右抱，就连单纯的听姑娘唱唱歌、拉拉人家的小手都不行了，更别说是替她们画几幅画、做几首诗了。

        他也想过反抗，可在被楚天宇捉进宫里，压在身下，叫了三天三夜后，楼心月终于学乖了，就连路上收到女孩子丢来的鲜花，他都要规规矩矩的派人重新送回去。

        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样一个绝代佳人，还不等他过过嘴瘾，陆少游就用楚天宇来堵他。

        而他还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威胁，谁叫陆少游的确是楚天宇最信任的臣下，别人说的话，楚天宇或许还要琢磨一二，可只要那话是陆少游所说，楚天宇定是深信不疑。

        楼心月可不想再来一次三天三夜。

        可是，陆少游这番话，他又实在是气不过，再加上心疼美人落泪，楼心月不由冷哼一声：“陆大人所言极是，我定会铭记在心。只是如此唐突佳人，还望陆大人以后莫要后悔才是。”

        萧如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虽然楼心月只是夸他长得好看，并不了解他与陆少游的恩怨，但这个人的确是他找上陆少游以来，除了老夫人之外，唯一一个单纯只为他说话的人。

        于是，他忍着难堪，抬头望了过去，想将这位楼公子的相貌看个清楚。

        可一眼望去，他不由失声。

        “你、你是……”

        他不过说了两个字，便连忙闭口不言，而楼心月也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爽朗的开口，轻佻中带着几分认真：“大美人，我叫楼心月，家在西坊街市，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我们这位公正廉明的陆大人，就尽管到西坊找我，心月必将扫榻以待。”

        萧如玉张了张嘴，想要道谢，可不断滚下来的泪珠阻隔了他的声音，因此，他只能拼命的点头，告诉楼心月，他记住了。

        陆少游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好像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心里不由焦躁起来，只觉得似乎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这份不渝的心情也显露在了他的脸上。

        “钟管家，你替我送客，”而后，骤然转身，擒住了萧如玉的手腕，“还有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进去，我有话要问你。”

        萧如玉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好不容易才有功夫回头，却只看到了那扇紧紧闭上的大门。

        接着，手腕一松，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锦绣的衣袍在雪化后的泥地上一滚，瞬间变得脏污不堪。萧如玉下意识的想要拭去衣物上的泥垢，但上方那个凌厉的眼神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当场。

        “果真是小家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爹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贱奴。”

        许是听惯了这种侮辱的话语，萧如玉虽还觉得难过，但他的眼里却始终没有滚下泪来，只是一脸木然的跪伏在地上，任由陆少游出气。

        陆少游看到他不喜不怒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恶声恶气道：“你以为你勾搭上了楼心月，就能离开陆府？他楼心月不过是皇帝的禁脔，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上你。”

        皇帝的……禁脔…………

        萧如玉废了老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依旧不声不响的跪在地上，干涸的眼中却流下了泪来。

        陆少游还挖空心思的想着该怎么评价楼心月，可在看到萧如玉的眼泪后，他脑袋轰的一下炸了，一些从未想过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一离开，你就哭成这样，如果不是我看着，他叫你跟他回家，你也就跟着去了？”

        萧如玉颤了颤，狼狈的偏过了头去。

        这在陆少游看来，不但是默认，更彰显了萧如玉的心虚！

        他咬着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狠声道：“萧如玉，你最好乖一点，别忘了，你先前是为了什么求到陆府的。”

        残酷的话语让萧如玉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在伤刚好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到门口等陆少游，他捉住陆少游的袍袖，哑着嗓子问：“少游，不，陆大人，我爹我娘，还有允文，他们怎么了？”

        陆少游冷冷的拂开了他的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放心，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安全，但是，如果你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他们以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萧如玉如坠冰窟，在一瞬间，他想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他并不是故意要背叛陆少游，萧允文其实是他们的孩子，那次的失约，他也另有缘由。可是，在看到那双冷冽如冰的眼时，他又在一刹那清醒过来。

        就算他将一切真相都说出又怎么样，陆少游不会相信他，他不会相信他的。

        在陆少游眼里，他就是一个淫荡无耻的骗子，哪怕他只和那位楼公子对视一眼，陆少游都认为那是他在故意勾引……

        他想大哭，想大叫，可是纵使泪水不断的涌出，他的喉间也只能发出几缕微不可闻的嘶鸣。

        萧如玉捂着脸，慢慢地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能保留对视那一眼中所传递过来的，那一点遥不可及的暖意。

        但是他的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几许温暖击得粉碎。

        “钟管家，你把他好好的收拾一下，我可不想我娘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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