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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喔章


为了过年,腊月二十八那天李大爷家杀了口年猪。屯里都沾亲挂拐,李支书先打发孩子给辈分大的送块肉去,再给以往别人杀猪时给咱送肉的还一块,再把大小队干部和直系亲戚找来吃一顿,还有的就是没杀猪的社员来赊几斤,一头猪基本就没有了。这是屯里的习俗,家家户户都照此办里。但过年包饺子的肉李大娘早留出来了。

        李支书说:“谁也别外道,咱们是一家人。来了半年多了你们没看着吗?咱这一般不来外人,谁家来了客人不一会全屯都知道了。不用人告诉,一个狗咬,全屯狗都叫。你们明天晚到大队长陈胜家吃,后天晚到治保主任家,初三到一队队长家,初四到二队队长家,初五破五还到我家。原来初五想到三队队长家。他家太窝囊,五六个孩子,卫生不好,端上来饺子你都咽不下去。”

        连续几天天还没黑,村干部就按李支书给排的顺序打发孩子来叫。他们仨走东家串西家,不亦乐乎。李支书告诉他们这叫吃百家门。山里人纯朴、热情,饭菜一家赛过一家,每一家都怕别人笑话抠门。

        刘琴的宿舍本是男宿舍。放假后没人住,刘琴就搬过来住,因为隔壁就是牛新城他们俩。中间的墙很薄,板夹泥,说话都能听得见。李支书怕刘琴一个人孤单,晚上害怕,让老齐家大丫头桂香来给她做伴。牛新城隔着墙喊,别害怕,有事喊我们。初八那天后半夜,激烈的狗叫声把刘琴和齐桂香惊醒。她俩害怕,用绳子把门重新绑了一遍。躲在炕上不敢出声,静静地从窗户往外看。但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栓在院里的狗在咬,还有走路踩雪的声音。隔了一会狗不叫了,她俩一面喊一面使劲敲墙。他俩睡得无比香甜,任凭她俩怎么敲,怎么喊。不一会李支书和生产队饲养员来了,她俩才敢出门。他们来到牛新城那屋,只见里外两道门都半开着,风雪正往屋里灌。地下有进来人带进来的雪,灯亮着,两人还在香甜的梦乡里。他们瞅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支书说:“肯定进来人了,丢啥还不知道呢。”

        刘琴和齐桂香都很紧张。

        李支书说:“别害怕,也别叫他俩,让他们好好睡吧,年轻人觉大。我在这屋睡,你们都回屋睡吧。”

        李支书也没脱衣服,陪着他们睡到天亮。她俩知道李支书在那屋心里也踏实了很多。第二天他俩发现盖在身上的大衣和两双新买的棉胶鞋不见了。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判断,是外村来的两个贼。到屋里学摸半天,没发现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外面狗咬的厉害,穿上大衣,换上他俩的新胶鞋就跑了。过了两三天刘琴才发现一副水桶不见了,那是建青年点时在县里白铁社买的,一般老百姓家买不起这种白铁桶。

        李支书说:“这就是小偷小摸,咱丢的东西没走多远,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些时候准能知道是谁干的”。

        牛新城撸胳膊挽袖子现在就要去。

        李支书说:“现在肯定藏起来了,他们也不傻。”

        刘琴嗔怪说:“怎么睡得那么死,还说有事招呼你们,你俩被抬走都不知道。”

        齐桂香说:“明天还不得让小偷把他俩偷走了。”说完笑个不停。

        牛新城说:“明天我保证睡觉不那么死了。”

        马成彬说:“我可保证不了,头一沾枕头就过二道岭了。”

        李支书说:“年轻人,不算啥毛病。我年轻时比你们觉大,行军走路都能睡着了。”

        为了安全,从那天起大队干部轮流来男宿舍陪宿,一直到放假结束。

        正月初二时,县知青办公室和公社党委来慰问。事先也没来通知,就是要突然袭击,看看各个青年点的留守人员都在干什么,有没有问题。在马圈里,刘琴和牛新城、马成彬,还有几个社员在过革命化春节:他们的任务是起粪,往南大排地里送。大车小辆,人欢马跃,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她当时戴一棉帽子,捂的比较严,分不清男和女。知青办王主任四十多岁,戴一眼镜,很是斯文。开始刘琴也不认识他,因为李支书陪着她猜一定是哪来的领导。看到知青们精神状态这么好,他很激动,认为李支书带知青很有办法。他走到刘琴她们跟前,关怀备至地虚寒问暖,还拍着刘琴的肩膀,夸她是好样的。刘琴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拍着肩膀,感到很尴尬,但知道他没看出来她是女生。

        还没容她解释,王主任又在她胸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继续夸赞:“这小伙子身体挺壮,好好干前途无量”。为了表示更亲近,还在她的脸上拧了一下。

        刘琴为了不让误会继续下去,马上接着说:“报告主任我是女的”。

        王主任不信,说:“开什么玩笑,男的就是男的,为什么要说成女的”。

        刘琴摘下帽子,露出秀美的辫子。王主任目瞪口呆,想想刚才还在人家胸脯上打了一拳,还拧了一下,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王主任反应挺快,忙又替自己打圆场:“姑娘就是姑娘,别整地像小子似的”。说完自己先哈哈地笑起来。

        大伙就跟着笑,笑出眼泪,笑得肚子疼。这件事很快传扬开来,说起来大伙就乐一阵子。贫下中们的心就是一杆秤,谁半斤,谁八两,他们心里最有数。老少爷们交口称赞:咱们屯子姑娘里还挑不出一个这么能干的。按理说刘琴这样出色的不应该在食堂,应该在一线。但知青拥护,就说她做的饭好吃,不让她走。李支书也没办法。

        战丽来了一个月,就听说刘琴和张铁军的关系很不错。就是似搞对象还好象没搞那个意思,反正大家谁也说不明白,就是背后议论。也许是大家猜的,议论的多了,就可能成真的了?主要原因在于张铁军和刘琴是中学同学,来到青年点那天起他倆在一起的时候就多,难免大伙东猜西想。其实张铁军天生有女生缘,女生有难事都爱找他帮忙。当然了,他是青年点的点长,也是基干民兵排长,不找他找谁呀?

        战丽接触的青年点的第一个人就是张铁军,第一印象还不错。那一天战丽他们是坐火车从哈尔滨到县里,再坐大卡车到公社。到了公社在门前集中,等候各村来接。其实各村的人都来了,只是彩旗飘舞,熙熙攘攘,乱七八糟,人太多互相不认识。西沟村来的是东方红28轮式拖拉机,当地人都管它叫大胶轮。车上挂着大红花,插着彩旗。车厢板上贴着大字块:西沟村热烈欢迎新青年。

        张铁军带着牛新城站在车上冲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使劲喊:“西沟村的,西沟村的请上车”。

        眼睛尖,耳朵灵的就早早上了车。上了这辆车就是一家人,马上就好不亲热。没接上头的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费劲巴拉地四边打听。战丽背着行李,一脑袋门子汗,正在东问西打听。

        张铁军站在东方红28上问她:“那个妇女,你找哪个村“。

        战丽听他叫“那个妇女”,还以为叫别人,后来知道是叫她。就答:“找西沟村”。

        张铁军说:“上来吧,这就是西沟的拖拉机”。

        铁军伸出手把战丽、刘志坚、范小虎一个一个拽了上来。战丽觉得他的手很有力量,又很粗糙,攥得她的手很疼。

        第二天她问张铁军:“为什么管我们叫妇女,多难听,叫女同学,叫战友不就完了吗”。他告诉她:“贫下中农都这样叫。开始挺别扭,慢慢就习惯了。

        把战丽他们拽上车,张铁军他们又接着喊:“西沟大队的,西沟大队的上这辆车”。

        本来就人地生疏,听他们这么一喊,上了车的就有些糊涂:到底是“西沟村”还是“西沟大队”?别上错了车。

        张铁军和他们解释:“都是一回事,也叫西沟村,也叫西沟大队。”

        张铁军告诉新青年们:“我们去年来时是坐马车,你们来是坐拖拉机,再以后就能有汽车了。”一片欢声笑语。

        拖拉机一发动大家就盼着快点到西沟,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西沟有多远?”刘志坚问。

        “八十多公里。”张铁军答。

        “八十多公里是多远?”范小虎问。

        “你真是个笨蛋,八十多公里就是八十多公里,就是八十个一千米。”刘志坚嘲笑范小虎。

        范小虎说:“我是说八十公里能跑多长时间”。

        张铁军告诉他:“夏天没有雨,路不出泥窝子,冬天不下雪,不出雪凛子能跑仨小时。赶上道不好能跑半天多,要是遇上打误,还可能在半道上待半宿。”

        战丽问:“咱们今天不会出问题吧?”

        张铁军说:“没问题,擦黑时准到。”

        战丽问:“什么叫擦黑?”

        张铁军说:“擦黑就是傍晚,就是太阳卡山的时候。”

        战丽又问:“太阳怎么还卡山哪?”

        张铁军说:“一会看了你就知道了,就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咱这有山挡着,天黑得早。”

        张铁军和新来的二十多人都分别谈了话,交流了思想,鼓励大家听毛主席的话,扎根农村闹革命,战天斗地学大寨,在改变客观世界的同时不断改变自己的主观世界。还说这的条件很艰苦,劳动很累,让大家要有思想准备。张铁军打小就是一个小大人,五年级的时候就当上学校红小兵委员会副主任,主任是老师。全校备战搞军事训练,他穿一身自制的仿军装,雄赳赳地站在台上喊口令,清晰准确,指挥一千多人练习拼刺刀,极具统帅之天才。六年级的同学不服气,就总要比试比试。有一天张铁军和他们约好在一个建筑工地的沙堆上比摔跤。双方三十多人奋不顾身,摔作一团。张铁军他们毕竟平均比对方小一岁,渐渐的有些不敌对方。张铁军偷偷告诉一个同学马上回去搬救兵。他知道学校别的班还有十多个同学在操场上挖地道。救兵火速赶到,立即投入战斗。张铁军们大胜,对方很是不服。有一个小胖子拿一铅笔,照着张铁军的一个同学屁股扎下去。那个同学捂着屁股尖叫,手指缝流血不止。毕竟是一帮孩子,大家都傻眼啦,谁也不顾谁各自逃回家。第二天受伤同学的妈妈大闹学校,说是她孩子的屁股是被刀捅的,要让对方赔五十块,还报告了派出所,双方同学都吓坏了。关键是刀还是铅笔,如果是刀问题就严重了。警察找张铁军打证言,他为难了。说实话吧,同学的妈妈不愿意,说假话又觉得脸红。最后他还是说了真话:“那确实是一支铅笔”。虽然得罪了自己同学的妈妈,可双方同学都佩服张红军。但没多久学校就因这件事撤了他的职,保留红小兵兵籍,一直到小学毕业都默默无闻。到了中学他凭着先天的组织才能重新被重用,第一批加入红卫兵,跟着高年级同学东奔西走搞革命大批判。遗憾的是革命大串连早停止了,没上北京,没见到毛主席。毕业时已是校红委会主任,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上山下乡的先锋,毕业第二天就来到了广阔天地。

        西沟大队的老老少少都夸张铁军好,将来准能有出息。这两年村里前前后后来了一百多知青,好的不少,捣蛋的也不少。张铁军来到这一年多,体格放粗啦,脸蛋晒黑啦,脚上有牛粪啦,样样农活拿得起放得下。全村百十号壮劳力能扶犁的有二十几个,扶得好的也就五七六个。普通劳力挣八分,扶犁的就能挣十分。他学的第一样活就是扶犁。张铁军不完全是为了多挣工分,为了啥?为了给大家带头,早日成为革命新一代?为了建设第二家乡,早日赶上大寨?还是本能地在女生面前显示什么?可能都有。他学的很认真,汗珠子摔八瓣,天天有长进。谁知有一天差点闯了大祸。那天种苞米,张铁军跟着老板子刘富学扶犁。在生产队里,犁杖也就三四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张铁军软磨硬泡,刘富架不住好话三箩筐,就把犁杖给了张铁军。刘富今年四十出头,念过几天书,为人没坏心眼,就是嘴好说,李支书说他那是破车嘴。刘富再三嘱咐,千万小心,别弄出事耽误活。

        刘富告诉张铁军:“学趟地主要是学使唤牲口。牲口通人性,使唤好了怎么使唤怎么是,叫一号拉一号。但不能着急,慢慢试着来,摸准它们的脾气。它们也得适应你,时间长了互相摸准了,才能干出好活来”。

        干了一上午,张铁军学会了拽撇绳,地头磨犁。但还不能说很精,马一走快了他就手忙脚乱。

        刘富卷着烟笑着说:“看不出来这小子学得还真快”。

        队长对刘富说:“过两天把大份活干完了再让他们练,这两天别出什么差头。”

        刘富不以为然,继续在地头抽烟,看着张铁军趟地。歇息的时候大伙都围上来,抢刘富的鞭子,要和他学扶犁。刘富抓住犁把不松手,大声地嚷嚷:“都上来不行,这事不能急,日子长着呐。”

        青年们打打闹闹,你抢我夺,不把鞭子还给他。

        刘富说:“我考你们个问题,谁答上来谁就扶犁”。

        他考我们?大伙觉得挺新鲜,瞪着眼,支愣着耳朵听他出什么题。

        他指着犁杖说:“古代管这叫啥?”

        大伙对这个问题不屑一答,对考他们的人马上失去了尊敬。

        七嘴八舌地说:“这不就叫犁杖嘛,谁不知道?”

        “多简单啊!这还用考吗?”

        “三岁小孩都知道。”

        刘富老道地调侃说:“还说你们是知识青年,高中毕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我说的是字典上的正规名子,不是老百姓嘴上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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