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步步杀机

于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无人知晓的情况之下，诞生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生命。

        那个婴孩。

        他与正常的人类应婴孩一般大小，悬浮在虚无当中，双手无意识地挥舞之间，一个个世界便在他的掌心诞生又毁灭。

        就好像创生与灭世在他的手中，仅仅只是一念之间的简单事儿而已。

        淡淡的光晕笼罩中，婴孩的目光中无比澄澈，但又仿佛包含着天地万物那样，包罗万象。

        他轻轻地笑着，不掺杂任何一丝杂志，不掺杂任何一点儿世俗的欲望与执念，仿佛无比轻易究竟满足。

        他在虚无中，挥动着双手，咯咯咯直笑着，双目之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但某一刻。

        在距离此地无比遥远的江南，挥手拍碎葬海与混沌的时候。

        婴孩的表情突然一滞。

        他的肩膀处，一条小小的伤口裂开。

        ——或者那都不能称之为伤口，更像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转瞬之间就愈合了。

        但这一刻，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婴孩，第一次体会到了“疼痛”的感觉。

        他愣住了。

        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双目噙满泪水，就像是要哭出来了那样。

        与此同时，他低下头，看向自己“伤口”的地方，仿佛透过了无尽距离，看到了江南。

        他嘟起嘴，就好像赌气那样，瞪了一眼。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发生了某种异变，便转瞬之间，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同时，江南已经跨越葬海，重新回到下界星空。

        一股熟悉的感觉，怦然而来。

        没有仙土那纯粹与强悍，也没有随处可见的仙力，更没有乾坤坎离四大道中那一股股动辄合道残仙的可怕气息。

        毕竟，荒凉才是下界一如既往的代名词，

        江南神念扫过，甚至能感受到周遭万万里内，荒无人烟。——相比起仙土，这里确实是如此贫瘠而弱小。

        但实际上，这才应该是下界星空应该有的模样。作为这个世界参与生灭循环的一部分，应该有的模样——真正的根红苗正的世界。

        而仙土，乃是被人道的愿望驱使，由青灯强行创造出的世界，它拥有更加庞大的灵气，更加可怕的仙力，更加明显和强大的大道。

        但同样的，它在世界意志的眼里，乃是“黑户”。

        所以才有了清道夫一般的“灾厄”的存在诞生出来，只为毁灭仙土！

        江南行走在宇宙星空中，感受着熟悉的灵气，熟悉的宇宙尘埃，熟悉的无尽深空，还有那远处，只有米粒大小的、一枚散发着微弱光晕的星辰。

        ——上元。

        几乎是第一眼，江南就已经认出来了。

        那正是他诞生与发迹的上元。

        “呼……回来了。”江南深吸一口气，行走在星空当中，喃喃感叹道。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东娴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南身边，赤足踏空，长裙摇曳，轻轻牵上他的手，开口问道。

        “我要先找到下界星空的道统。”江南沉吟片刻，才道。

        ——这，就是他必行的目的。

        在仙土的经历中，江南明白了很多事。

        要真正拯救人道和仙土，就必须要有什么东西去死，比如……灾厄。

        而灾厄作为世界意志的化身，祂只要一死，立刻就会引起世界意志的某种机制，发动那被江南称之为“重置”的大势，让整个世界重新归于虚无。

        那一刻，无论是谁，无论贫富贵贱，无论脆弱的凡人还是无比强大的无上之王，只要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都会在一瞬间归于虚无。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就是世界意志最后的手段。

        同样也是江南再推演过程中，知晓的世界的真相。

        同样也是上一个江南，哪怕镇杀了灾厄以后，同样也失败了的原因——哪怕他同样突破到超脱境界，不受世界约束，但他却无法保护任何人，当重置开始，整个虚无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存在！

        而江南，自然不想重蹈覆辙。

        所以他在登天梯中领域的拯救一切的方法，就是利用道统，将仙土与下界星空囊括到自己的世界里，然后，这个世界爱咋重置9咋重置，跟他无关。

        如今，他已经将本应该完全毁灭的坤坎二道以及无数生灵变成了自己新世界的住民，乾离二道的道统，也掌握在神宫与南昊手中，随时可以动手。

        只差……下界星空。

        为了不让最后必定会到来的“重置”毁灭下界星空，所以才有了江南这一趟下界之行。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片星空，同样抢过来，放在自己的新世界中。

        ——借助道统。

        虽然下界星空没有仙境的存在，没有那么明显的大道与规则，但定然还是存在着本源，存在着道统，尽管它隐没在无数表象覆盖下的最深处。

        这是整个下界星空的本源，一切的起源与开始。

        江南的目的，就是找到它，抢过来！

        ——就像当初抢过坤坎二道的道统那样，将下界星空也变成新世界的一部分。

        ——既然世界意志要毁灭他们，江南就要拯救他们。

        于是，在荒凉的星空之间，江南迈步而行。

        神念毫无遮掩地完全探出，笼罩整个宇宙洪荒。

        一瞬间，无数景象，在他脑海中闪过。

        如今，至超脱之境的江南的念识，甚至已经能够轻易将无垠的宇宙覆盖。

        陨星划破深空，悄然无声；星辰缓缓旋转，沉重而庄严；恒星衰老至临界，轰然爆发，如一场绚烂美丽的烟火……

        而那些星辰之上，无数生灵也按部就班——强壮的农夫挑着粪桶，一步一喝；富贵的商贾大腹便便，走出酒楼；肃穆的降落一身铁甲，执掌万兵；超越凡俗的修士神光环绕，逍遥自在，吐纳修行……

        整个下界星空的一幕幕，尽数笼罩在江南的眼中。

        事无巨细。

        只是……没有找到。

        或许是因为下界星空无比脆弱的原因，它的道统并没有向填土的道统那样凝聚成具体的事物，而是隐藏在世界的最底层，从未有人发现和找到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江南的探查，一无所获。

        他睁开眼睛，其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没有找到。”

        他沉吟着，握紧东娴的手：“这下界星空的本源，似乎并没有凝聚成某一件具体的事物。”

        “那你打算怎么办？”东娴转过头来，开口问道。

        ——二人的组合中，从来都是江南在想办法和做决定，她只会完全不保留地相信与辅助他。

        江南摇了摇头，眉头皱起。

        按理来说，情况绝不应该如此才对。

        因为他的念识已经将整个宇宙都完全覆盖，这种情况下，任何事物都应当无所遁形一般。

        特别是像道统这样毫无神智的事物，只要它存在，就应当能被江南所察觉到才对。

        但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先回上元吧。”

        最后，江南长长吐出一口气，朝上元星所在的方向而去。

        但那一刻，突然之间，一枚无比庞大的陨星从远处撞来！

        它带着无比恐怖的巨大力量，撕裂所处之处的一切宇宙尘埃与茫茫灵气，目标，正是江南所在！

        后者目光一凝。

        如今，江南已经超脱，这一块陨星自然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一点儿伤害。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陨星便轰然破碎，化作满天尘埃，洒落深空。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一缕沉闷之色。

        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一枚陨星的撞击并非被什么人所操控，它的确就是在茫茫大海一般的宇宙中漂泊的一叶扁舟。

        但，倘若按照它先前的原本轨迹，它不应当向江南的方向撞过来才对。

        然而，就在前前一刻，它就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团浓厚的宇宙尘埃，因此才改变了方向，直直地撞向江南的位置。

        ——是巧合吗？

        江南心头如此猜想。

        他又探出念识扫过宇宙，仍没有任何一点儿异常发现。

        继续向前，一步万万里。

        这时，江南路过一枚无比庞大的巨大恒星。

        它呈橘红色，仿若无数火焰与岩浆混杂起来熊熊燃烧，无比庞大，正值壮年。

        而当江南从旁边路过的时候，这枚恒星突然开始衰老。

        ——就仿佛一瞬间度过了无数万年的光阴一般，它的颜色，开始改变，从橘红，变成鲜红，变成暗红，最后化作一片苍蓝！

        那喷吐的火舌，散发出炽烈的光辉，将周遭的星辰尽数吞没！

        然后，在江南正好路过的时候，轰然坍塌！

        一枚恒星的寿命，到达终点，开始向内坍缩！

        与此同时，恐怖的引力开始爆发！

        那无数璀璨的颜色，汇聚在一起，变得……漆黑！

        仿佛连光也要一同吞没的漆黑！

        黑洞！

        光阴在恒星之上疯狂流逝，对于江南而言，仅是眨眼之间的功夫，这枚恒星变度过了无数年的岁月，化作一枚恐怖的黑洞！

        无尽的引力，撕扯而来！

        无比恐怖！

        周遭的星辰日月，天地万物，尽数被拉进那漆黑的颜色中，再也不存在一丝痕迹！

        那一瞬间，江南的眉头皱起，目光冷漠。

        ——倘若方才的陨星还可以看作是巧合的话，那现在疯狂燃烧的恐怖恒星，就绝对是故意的了。

        尽管江南不知晓究竟是谁，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与杀意，但一枚恒星突然衰老死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这些小把戏，也太看不起江某了吧？”

        他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虚虚一握！

        刹那之间，那恐怖的黑洞便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禁锢住一般！

        然后，一捏！

        轰！

        一声闷响！

        声音说着灵气传递出千万里远！

        好悄无声息地，那恐怖的黑洞便一瞬间湮灭，再也不存在一丝痕迹。

        而周遭那恐怖的引力，也消失了。

        江南停下脚步，望向宇宙四方，眸光无比凛冽。

        “若真想对付江某，就来一些上得了台面的手段。”

        说罢，继续向前！

        而那冥冥中的家伙，仿佛也听到了江南的挑衅，

        一路之上，各种各样的意外，层出不穷。

        像什么小行星撞击，恒星风暴，超新星爆炸……都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寻常事儿。

        甚至最离谱的一次，当江南路过两个星系之间的时候，两个星系突然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倾轧而来，撞在一起，爆发出足以湮灭仙境的可怕力量！

        可谓是，步步杀机！

        但一切，终究都被江南轻松扫平。

        ——超脱境的他，下界的一切，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了。

        但无碍归无碍，此时此刻江南的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就像夏日里屋檐下乘凉的你，总被蚊虫侵扰，如何不烦？

        只是诡异的是，尽管江南无比确定这些事情就是背后有什么家伙在使坏，但他始终无法找到对方。

        就像……真的只是巧合一样？

        “难道是……灾厄？”东娴也被这些“巧合”搞得有些烦躁，开口问道。

        江南却缓缓摇头：“不，灾厄不会用这种手段——这些意外，对付仙境或许有用，但对于我，祂知道这没有用。”

        “而且祂有那灰鸦，威能远超这些星辰的力量，真是祂的话，不会用这种无聊的方式。”

        “更何况，祂现在应当忙着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躯，巴不得我们找不到祂，除了入侵乾离二道吞噬血肉来加快这个进程以外，任何事儿祂恐怕都不愿意做。”

        江南环顾周遭，斩钉截铁，“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祂，那我一定能发现到他的存在！”

        “那么，究竟是谁呢？”东娴听罢，喃喃自语。

        江南也是双眉仅蹙。

        想不出来。

        实际上，在他的印象里，下界星空应当没有能引动这种程度的宇宙意外的存在才是。

        别的不说，就那星系的碰撞，就是足以威胁到仙境的可怕力量。

        而下界，应当是没有仙境存在的才对。

        ——因为所谓仙境，本就是仙土诞生以后，出现的原本人类不应该能达到的境界。

        下界星空中，世界意志对生灵的桎梏中，最高就是合道圆满。

        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蠢蠢欲动？

        原本，江南以为的轻松的下界之旅，骤然间仿佛变得麻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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