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相信他

止戈山下。

　　内门弟子所属堂院内。

　　一道剑光呼啸而过。

　　众弟子只觉得右手似是被电打了一下，不由松手。

　　接着就是一阵乱糟糟的、长剑跌落地面的声音。

　　

　　在一旁看着的韩忠远目瞪口呆。

　　九名外门弟子，拿剑围攻一人，结果却是右手被抽了一道红印，剑落满地？！

　　这看着实在是有些魔幻，让他不由得又揉了揉眼睛。

　　即便眼睛揉得通红，地面上依然躺着N把长剑，那是半点都没出错。

　　

　　“好厉害。”

　　韩忠远鼓掌道。

　　然而手握长剑静立的李博阳，却依然皱着眉头，似有不满。

　　韩忠远顿时心神领会，立刻指着那九人道，“你们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出剑怎么这么无力？”

　　“你们可别忘记了，你们是师兄花贡献点请来的。”

　　“别的不说，还请对得起师兄付出的贡献点。”

　　

　　那九人正在弯腰拿剑，听了韩忠远这番话，一个个都瞪了过去，恨不能群起围殴。

　　但看在宗门贡献点的份上，看在李博阳内门弟子的身份上，几人还是硬是将这一口气给忍了下去。

　　只是不免一阵嘀咕——

　　“又不许我们都内力，又不许我们动用血气，什么都不许，只许使用单纯的剑招……这叫什么事啊？”

　　“就是啊，这些基础剑招稍微修习一下不就成了吗？干嘛这么魔怔？”

　　“我承认他是很厉害，但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什么力量都没有附着，纯属花架子。”

　　“哼！剑招再厉害，却无内力血气支撑，待我内力催发，管他剑招再精妙又如何，我自一力破之。”

　　

　　本在思索的李博阳，被这稍显嘈杂的吐槽声打断了思绪，顿时有些不满，冷哼一声。

　　有意无意之间，动用了《我动心经》中的精神念头，化为一道无形虚幻的冲击波，以李博阳为中心，荡漾开去。

　　还想说些什么的九人，当时就觉得头脑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花，差点腿软栽倒。

　　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九人惊恐，又转瞬消失不见，宛若错觉。

　　

　　李博阳懒得理会他们，直接挥了挥手。

　　韩忠远立刻会意，喊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九名弟子面面相觑，大概是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有些迟疑，真的能走了？

　　“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吗？是骗你们有好处？还是能得贡献点啊？”韩忠远不耐烦又喊了几句。

　　九名弟子这才对着李博阳行了一礼，急不可耐的从这离去。

　　

　　韩忠远见状，不由摇了摇头，“这批弟子不行啊，没上一批好。”

　　“回头得和张管事提一下，这几个下次就别要了。”

　　又看向李博阳，见他仍然皱眉站在原处，韩忠远顿时就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默不作声的退下。

　　

　　出了堂院，韩忠远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唏嘘道，“和天才在一起压力真大，真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嘛？”

　　“压力大？有多大？”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耳畔响起，韩忠远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却见旭东阳神情淡淡的站在一旁，吓得他一个哆嗦，手忙脚乱的行了一礼，“见过左长老……啊呸，是见过左护法长老。”

　　旭东阳没理会韩忠远的慌乱，继续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韩忠远用手抓了抓脸，“这个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李师兄是在十天前，在宗事堂发下这个试剑任务的，刚开始的时候，是三人围攻他一个，还能打得有来有回。”

　　“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李师兄的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精准，等到第五次试剑的时候，百招不到，三人就输了。”

　　“然后他就开始增加人数，渐渐的就增长到了九名。”

　　“但这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这才七十三次，百次都没过，九人围攻李师兄，却撑不过两三剑。”

　　“这种恐怖的进步速度，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要说没有压力，那才是怪事。”

　　

　　“我听那九人离去之前的言语，似乎对博阳这么做并不看好，那你又是怎么认为？”旭东阳又问。

　　韩忠远觉得有些怪异，这种问题好像不需要自己回答吧？！

　　难不成一尊先天武道大师，看不出来好坏？

　　韩忠远半点不信。

　　

　　尽管他不信，但该回答的问题还是得回答，毕竟对方是大佬。

　　所以斟酌了一番之后，韩忠远才道，“长老你要这么问我，我还真不好回答。”

　　“毕竟我不是天才，看不到那么远。”

　　“我其实想的很简单，李博阳他是天才，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

　　“在旁人看起来荒谬的事情，在这他这样的天才看来，或许才是常理。”

　　“我不相信我的眼光，但我相信李师兄的天才。”

　　

　　“所以你非常相信他？”旭东阳追问。

　　“对！我相信李师兄，哪怕他做的事情我看不太懂，我也依然相信他，因为他是真正的天才。”

　　韩忠远不假思索，近乎脱口而出。

　　旭东阳闻言也不说话，直接向堂院走去。

　　韩忠远则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问这些问题到底是干嘛的。

　　干脆冲着旭东阳的方向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此时的李博阳依然站在堂院的正中，眼睛闭着，没有动弹。

　　旭东阳看着他，心中思绪复杂。

　　早在半月之前，他就将天龙殿残留的三枚玉简，解构完毕。

　　编录出《一言定风万灭无声静谧冊》，并将其打入玉简。

　　此冊不仅有着新法中的根本法，而且下限低，上限高，又具备种种奇异能力，堪称完美。

　　简直可以媲美六品宗门的镇宗之法。

　　

　　旭东阳数日之前就找到李博阳，打算将《一言定风万灭无声静谧冊》秘密传下。

　　但让旭东阳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李博阳当时居然拒绝了。

　　当然，李博阳不是不要这《一言定风万灭无声静谧冊》，而是说他现在没有精力修行《静谧冊》，还需再等上一段时间。

　　这就让旭东阳感到万分不解了。

　　还能有什么，比一门堪比六品宗门的根本法重要？

　　于是他暗中悄悄观察数日，越看越觉得不对，隐隐有些上火。

　　

　　李博阳在干什么？

　　他在不断的熟悉、练习、摸索构成剑法的……最基础招式。

　　不附带古法气血运转，更不存在新法内力附着，仅仅只是单纯的招式。

　　熟悉基础招式，对于资质鲁钝的弟子，或许需要数个月的时间。

　　但对于有着匪夷所思观察能力的李博阳来说，简直就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没准看上几眼就会了。

　　九变武体，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可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李博阳却在不断的重复重复还重复。

　　哪怕旭东阳有着足够的耐心，如此长时间的等待，也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直到之前他听到韩忠远自言自语，这才心中一动，有了刚才那一番对话。

　　听完韩忠远所述，旭东阳的心情是复杂的，对他来说韩忠远什么都不是，弱小到近乎可有可无，偏偏如此弱小的他，却毫不犹豫的、彻彻底底的，相信着李博阳。

　　或许，他也应该对李博阳有更多信任？

　　

　　正在他思索间，一直闭目站立不动的李博阳，忽而睁开了眼睛。

　　摆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手中长剑顺势向前斜斜一切。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李博阳出剑的这个姿势都不算好看，甚至有些丑。

　　可不知为何，在他出剑的刹那，一种冰冷、完美、精准的古怪气场，突然就出现了。

　　

　　旭东阳当时就有些愣神，这……这是剑势？！！

　　不依靠血气内力，单纯只以招式，就发动出剑势？

　　旭东阳大为震撼，这简直颠覆了他认知的武道常理。

　　这简直就像是在说，哪怕是手无缚鸡的普通人，也能一剑戳死一名一流强者。

　　

　　剑势笼罩之下。

　　没有势场抵抗的普通一流，就等若待宰的羔羊。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等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博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旭东阳当时就有些控制不住，想上前去问。

　　但看到李博阳收剑，又安安静静的闭目站回原处，他只能按下了好奇心。

　　

　　李博阳此时心中欢愉，虽然讨了巧，但他现在终于对剑、剑法、剑道，有了专属于自己的认知。

　　只是他的理解方式，可能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也搞不懂。

　　

　　按照李博阳的想法。

　　他所修习的基础剑招，等于是最为基础的数字，是基础中的基础。

　　而稍微有点变化的剑法，则像是添加了加减乘除的符号，难度顿时暴增数倍。

　　更高一层的剑势剑意，相当于微积分、微积方程……这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了。

　　

　　数学是数的变化，却可以阐述世间至理。

　　看似简单到了极点的1234等数字，却恰恰就是表述至理的另类语言。

　　只是真正能够掌握这门“语言”的人，很少很少。

　　1+1=2这样的算术题小学生都会。

　　但如何证明1+1=2，却屈指可数。

　　

　　剑法剑道，其实也是如此。

　　也是阐述世间至理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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