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陌生熟悉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越想越就觉得不对劲。
  李博阳按下心中翻腾的心绪，最终什么也没有与宁无休说。
  下意识的，他意念微动，系统面板被他打开。
  系统面板上依然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绝大多数的能力全部处于封锁状态。
  往下拉，缘点那边已经突破到了七位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系统倒计时则只剩下【1211】天。
  这让李博阳眼神一缩。
  之前的倒计时还是两千六百多天，现在居然直接砍半，甚至还出头？
  自己入暗面进巴别塔，撑死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月就扣除了倒计时一千多天？？？
  还是说，进入暗面之后，倒计时的计算方式就变了？
  或者更干脆一点，这个什么倒计时实际上就是用来忽悠他的。
  需要的时候，十几天也不会扣除一天，不需要的时候，一天就能扣除十几二十天。
  虽然最后的猜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李博阳偏偏有种，就是这样的直觉。
  至于缘点。
  李博阳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梵艾达世界又不能用，纯粹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缘点的飙升必然与他和灰发徐博士的交易有关。
  精神八脉法是足以推动整个世界发生变动的基础法门。
  能从这种法门当中衍生出什么样的修行之道，就看这个世界的天才们的努力了。
  想到天才，李博阳又忍不住看向宁无休。
  要说天赋，宁无休怕是站在此界顶点。
  李博阳敢打赌，宁无休虽然走的是传统的血脉路线，但他所行所为，必然与传统的血脉路线有着极大的差异。
  百分之一千是根据自身的状态，逐渐衍化而来，只适合宁无休一人的，自创的血脉修行之法。
  不过这种东西想想也就算了，一点也不适合普及。
  适合天才的东西，丢给普通人去弄，搞个走火入魔，都算是轻的，重一点的怕是会送掉小命。
  像徐博士那样，明明有着绝世之姿，却还愿意为普通人开发基础修行法门的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宁无休会拒绝与徐博士的合作，真就一点也不愿意为了丂人而耗费一些自己的时间。
  而是现在的宁无休走得太快了，快到连为普通人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了。
  都尼/玛走上成神之道了，还待在巴别塔中……就这种情况下，宁无休就算想给普通人一丢丢机会，也分身乏术。
  或许出了巴别塔后，宁无休再与徐博士相见，没准这世间又会多出一份基础性质的修行法门。
  宁无休或许不会像徐博士那般，将所有的心力大都放在了明世，但要给普通丂人一份机缘、前路，他还是愿意给的。
  身为一名龙脉者，他有足够的胸襟。
  他终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
  就当李博阳眼神复杂的看向宁无休的时候。
  他的视界之中，突然出现了几块并不适宜的色块，相互拼接在一起，硬是将宁无休的脸给挡得整整齐齐。
  李博阳不由心中一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幻觉？！
  可是达到他这种程度，又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让他出现幻觉呢？
  而且还是让他有些无语的马赛克幻觉？？？
  给宁无休来了一个马赛克糊脸？
  下一瞬。
  李博阳就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向宁无休的时候，其实心态十分放松，这就导致当他看到【马赛克】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要换一个人或许不会发现他的情绪变化，但他面前是谁？是宁无休！
  宁无休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动？
  必然会拐弯抹角的向他问话。
  以宁无休恶劣的性格，没准还会调笑他一番。
  但此时此刻，宁无休依然毫无动作。
  不，更准确一点来说，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就像是某种伟力悄无声息的降临，而后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李博阳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下意识的看向因为钻石方形碑散射而形成的点点光斑。
  光斑之中，悬浮在空中的微尘颗粒，异常显眼。
  在正常情况下，这些灰尘颗粒应该上下起伏，就如海浪。
  然而现在，这些微尘就像是陷入了琥珀的囚牢，于空中纹丝不动。
  好吧，时停石锤了。
  李博阳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事应该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自己什么事也没做呀，只是打开了系统面板……？？！
  李博阳的表情控制有些丧失的呆滞了一瞬。
  然后机械的转头看向仍然没有被他关闭的系统面板。
  就看到此时此刻的系统面板，布满了大量的【马赛克】，单从外表来看，简直就像是系统抽风了一样。
  纵然面对死亡，李博阳也能狠下心平静面对。
  可瞅着系统面板上不断垂落的海量数字，以及不断闪现的密集马赛克，他的心，顿时就静不下来了。

  说实话，李博阳对系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理抵触的。
  因为他无法判断，所谓的系统究竟是天降大礼包，还是某位伟大存在的随手游戏，又或者是不可言说的幕后黑手的阴谋诡计。
  无论是哪一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系统必然会在他身上获得了好处……也就是所谓的【缘点】，可能有超过八成以上，是被系统吞掉了。
  虽然是猜测，但李博阳对此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如果系统吞了大头，他反而是安全的。
  因为如此看来，他起码是有用的，是一名合格的【宿主】。
  再说了，系统的运转、天赋能力的抽取、各种信息资料的发放、穿越各大世界所需的能量……这些都是系统在做。
  站在这个角度来说，系统拿大头，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只要系统不往死里整他，李博阳觉得就算当个工具人，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是有好处的啊。
  有好处就不是纯粹的工具人，而是打工人。
  用上几次就丢的工具人，当然最惨。
  但如果是一名合格的打工人，或许就能逐渐混得好起来。
  毕竟在李博阳看来，系统要想遇到一名合格的宿主、不搞事的宿主、不自以为是的宿主，能够安安稳稳打工的宿主……其实也挺难的。
  李博阳想得很简单，既然自己有系统了，那么就先苟起来，系统让做啥就做啥，先当一名合格的，为系统打工的人。
  唯有如此，身份稳固之后，他才有机会，逐渐脱离系统的掌控。
  但是现在,系统发生的剧烈变化，让他的种种谋划全都化成了空。
  他能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又剧烈的能量，从系统当中渗透出来，逐渐的开始蚕食他的身体。
  李博阳惨然一笑，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脱离系统的魔爪吗？
  然而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
  已经彻底变成了乱码的系统面板，突然之间就黑了下去。
  那种不断向着李博阳身体内渗透、蚕食的能量，也被某种无法形容的无形力量，一把扯出。
  因为变化太过激烈，以至于李博阳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
  该死！系统这是黑屏了？？
  李博阳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一些似乎是他、但又不是他的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来回闪现。
  恍恍惚惚之中，李博阳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无尽的高大伟岸，无止境的永恒永在，哪怕只是一道似存不存的虚影，也足以让天地为之低昂，万物为之臣服。
  李博阳脑海一片空白，差点成了只知【阿巴阿巴阿巴】的傻子。
  不，不对，我应该在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身影的瞬间，就会失去自我、甚至灰飞烟灭。
  但是，我没有失去自我，我也没有灰飞烟灭。
  我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神，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而后就恢复了正常。
  这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发生的种种异状，李博阳/根本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古怪的是，他的脑海当中，却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大段解释——
  【形象一点形容的话，此时的状态，就像是播放影片的人按下了放映机的暂停，然后与另外一个人打了起来，打架的余波直接干翻了放映机，以至于放映机内部的片子都出现了种种奇奇怪怪的毛病。】
  李博阳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就等若是处于在放映机的片子内，他此时所受到的影响，是不属于他所在维度的影响。
  由此他就感觉更加奇怪了，高维向低维施加影响，从表面看是轻而易举，但实际上二者近乎两道平行之线，永不相交。
  三维的人，想要进入二维的面，这远远不是一个【二向箔】可以解决的事情。
  换而言之，即便是高维想要影响低维，也必须得先向低维投射下坐标。
  或者打通一个通道。
  李博阳一下就懵了，他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遭受到如此奇奇怪怪的影响了。
  只因……他有系统。
  系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李博阳无法得知。
  但可以猜测，这玩意八成是一种半高维的高级货。
  不然，不可能收集所谓的【缘点】。
  连缘分、影响力、因果关系这种虚无缥缈、而又复杂至极的东西，都能具象成【缘点】收集，要说系统不具备高维特性，李博阳都不信。
  所以……系统这是被当成了高维影响低维的坐标……给黑了？？
  那么系统界面的黑屏，还真是切合实际啊。
  李博阳莫名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很显然，这是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大佬，从高维以【系统】为坐标，黑了过来。
  其目的大概很简单，就是想要自己嗝屁着凉。
  那么，李博阳就要问了，为什么？
  自己这么弱小，相对于那样伟大的存在来说，大概连灰尘都不如，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那样的存在会对自己出手呢？
  到底是为什么？

  别忘记了，梵艾达世界是有神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神，是至高神、创世神、是虚空神只！
  并且还是七尊！
  有外来的存在，以【系统】为坐标，入侵梵艾达世界，就是为了抹除掉李博阳。
  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甚至有些偷偷摸摸，只为了抹掉李博阳的存在？？
  就不能干脆一点，直接出手，将他给抹去吗？
  这当然是不能的！
  有七神在，外来这一尊，就算再怎么想出手，也得先过七神这一关。
  可以想象，就算外来的这位想要对李博阳出手，为了瞒天过海，不让七神知晓，大概也付出了极大的耐心、细心。
  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瞬间黑入系统，反手将李博阳抹掉，堪称天衣无缝。
  所以，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又是怎么来的？
  李博阳陷入了沉默。
  自己刚刚好像想着宁无休是世界主角，而自己就是过来为这位主角趟雷，扫平一切障碍的。
  难道说……自己想对了？？？
  正因为自己想对了，所以才造成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那这样看来的话，那我岂不是自己在自己找死。
  这这这……这岂是作死小能手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大作死大能手。
  李博阳心中思绪流转，表情越发苦涩。
  现在将所有的线索全部串联在一起的话……就全都很好理解了。
  首先在比遥远更遥远的时代。
  不知道什么原因，创造了梵艾达世界的七神，并没有远离梵艾达而去，而是在某个不可知处陷入了沉睡。
  其次，在世界的最初阶段。
  在七神沉睡期间。
  有个同样强大的存在，偷偷摸摸的进入梵艾达世界内，利用世界本身的力量，定下一个世界律——【不允成神】。
  在定下这条世界律的瞬间。
  七神醒转，那位存在刹那之间被赶出了梵艾达世界。
  其实这也很好的解释的那位存在为什么没有直接对世界出手，因为七神太多，打不过，只能暗搓搓的来。
  对于七神而言，梵艾达世界内的生命，能不能成神，祂们都漠不关心。
  毕竟世界之内的神，与虚空神只的七神相比，太过遥远，连大一点的蝼蚁都算不上。
  祂们就像是世界本身的保护神，依然安安静静的守护着梵艾达世界。
  【不允成神】这条世界律，因七神的无视，由此逐渐镶嵌进了世界本身的运转当中。
  进而导致无数天才、英杰、最终都在面对【不允成神】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
  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世界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本来对此漠不关心的七神微微动了动。
  或许是觉得【不允成神】这条世界律太烦。
  又或者是觉得对梵艾达世界虎视眈眈的存在太过逼仄。
  七神最终定下了一位【世界之子】。
  而这第一位【世界之子】，具体是谁不知道，只知突破成神失败了，但也算是成功了，因为这位成了“灵”。
  从概率上来说。
  既然能够成“灵”，就有几率成“神”。
  只不过这个几率对于人来说，太渺茫了，近乎于无。
  这就导致一代又一代的【世界之子】突破神路失败，最终不得不沿着前人的老路，只能成“灵”。
  彼时，七大种族尚存，战争爆发，血流成河。
  沉睡的七神被世界的颤动唤醒。
  于是世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变化——
  世界瞬间三分，一分为暗面，一分为明世，还有一分则为两界之间的各种空间间隙。
  原本的七大种族消失了，但又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化为了血脉。
  那些过于强大的“灵”，被七神丢进了暗面深处。
  一重又一重的法则锁链，死死的锁住明世，让明世近乎超凡不显。
  七神的想法，李博阳大致可以猜到。
  既然【不允成神】这条世界律，除非重演地水风火、再造世界才能将其完全磨灭。
  那么干脆就让世界不走超凡之道，而走科学发展之道。
  从宁无休向他开放的资料当中，李博阳就能窥见一个真相。
  那就是明世实际上是在不断扩张的。
  看似是暗面在侵蚀明世，时不时的造成超凡崛起。
  但实际上，是明世在蚕食暗面，从一小团超凡不显的悬浮空岛，渐渐的化为堪比一颗星球的巨大悬空大陆。
  法则交织越发森严，超凡之力逐渐弱化，唯有血脉、符文的力量尚存。
  这么做的最大好处就是，世界之外的那个黑手，拿明世毫无办法。
  因为明世走的路子，与黑手一点相合的地方都没有。
  反倒是暗面，因为暗能的缘故，那位黑手倒是能够窥视一二。
  但也就只能窥视一二了，毕竟七神不是摆设。
  再然后就是现代了。
  即便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暗面依然是明世难以计数的大！

  天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明世才能彻底吞掉暗面。
  哪怕是时间无尽的七神，大概对此也感觉到了厌烦。
  再者暗面彻底消失，对梵艾达世界并不有利。
  最好的情况就是，暗面与明世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让科学与超凡同在，才更有可能打造一个不一样的盛世！
  或许就是这个时候，系统恰好带着李博阳来到这个梵艾达世界。
  于是乎，系统百分之百的与七神做了一笔交易。
  也正是这一笔交易，才导致了新的【世界之子】的诞生——
  自然也就是宁无休了。
  七神在宁无休身上的投资，那是显而易见的。
  或许将来，宁无休将会是梵艾达世界之内的神王，用来维持暗面与明世之间的关系。
  以宁无休的能力，李博阳并不怀疑他能做到这一点。
  可惜成也系统，败也系统。
  当李博阳认知到事情的真相，他的思维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系统。
  让系统掀起了一丢丢微不可查的波澜。
  也正是这一丢丢的波澜，恰好被那尊世界之外的黑手捕捉到——这位一直都在窥视暗面呢，甚至有可能是7X24的、接连不断的窥视，那样的存在，随随便便捏个分身化身什么的，用来监视，好像也挺正常的吧？
  于是乎，才发生了……系统被黑的特殊状况。
  毕竟，打破【不允成神】的世界律，李博阳就是专门为此而来的打工人。
  他魂穿而来，灵魂不属梵艾达世界，但他此时的肉身却又属于梵艾达世界，由此可以得出，他突破到神路的可能性达到甚至超过……百分之五十！
  所以只要他先死了，那么宁无休能突破【不允成神】的可能性，就从李博阳先趟雷，他再上成功率的百分之六十左右，直接跌破到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站在那位世界之外的大佬角度来看，只要李博阳挂了，那么什么问题就都没有了。
  果然，是人不能太聪明。
  太早猜测到真相，是会遭受到反噬的。
  李博阳有些小绝望。
  在他情绪发生变化的时候，之前浮现的那道伟岸不可测度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依然是那么的陌生而又熟悉。
  为什么会感到熟悉呢？
  李博阳着实有些想不通。
  他只能竭尽自己所能，试图去看清那尊身影的面容。
  眼睛刺痛。
  身体像是要爆裂。
  灵魂更有一种随时泯灭之感。
  李博阳依然无法看清那尊身影的面容，反而是心中的心悸越来重，仿佛他看清的时候，就是他丧命之时。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李博阳想要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了。
  他被世界之外的那尊伟大存在盯上，倘若七神不会出手，那么等待他的结局不言而喻。
  系统赋予的重生能力，恐怕在这一次当中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既然横竖都是死，左右都是亡。
  那么还不如顺从自己的心念，死前也要看个清清楚楚。
  近了近了。
  双目崩裂，眼角流出血来的李博阳，似乎看清了那人的脸庞。
  然后是嘴角、鼻子、耳朵、头发、眉毛。
  每更看清一点点，心中的那种熟悉与怪异之感就越发强烈。
  待到最后，看清了那身影的漆黑双瞳。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站在李博阳的面前。
  李博阳心中震撼，脸色瞬息万变，差点一口气把自己给憋死。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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