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先天肉

李博阳说的话，伊利西斯完全听不太懂。
  但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也不好，晚上怕是睡不好觉。
  她此时有点后悔了，她就应该老老实实说出那个山谷具体/位置的，而不是为了博取对方的好感，而来主动带路。
  万一要是山谷中的东西太过珍贵，对方要想灭口，自己就是想逃也没法逃了。
  惴惴不安中，伊利西斯习惯性的搓了搓手，她想与李博阳说一下山谷的具体/位置，只是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开不了口。
  李博阳瞄了她一眼，也不点破她的心思，直接道：“告诉我那个山谷位置在哪，你只需要指一下大致方向就行了。”
  伊利西斯啊了一声，心中如释重负，或许自己不用死了，她立刻指向雾山的右上方，“我记得就在那一边……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巨石的上面挂了很多电藤……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迷路，摔了一跤，从巨石的边缘穿了过去的话，我根本不会发现后面的山谷的。
  “那山谷实在是太隐蔽了，而且进去的中途还会被电藤打上好几回……真正进去后还有种心理不适，所以我就捡了几个石头之后，就再也没进去过了。”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说到电藤的时候还皱了皱眉头，明显被电得不轻。
  听了她的话，李博阳也没嘲笑的意思，而是直接向前伸手点了一下。
  只见一道微弱的光波，从他点的位置开始，向着伊利西斯所说的方向扩散而去。
  李博阳眯着眼睛，抬头看着山峰。
  这里的磁场扭曲得太过厉害，电能太过活跃，感知等力量受到的限制太大，他没法直接用感知或精神力扫一遍山。
  不得以的情况下，他只能先从伊利西斯这边获得大概的地址位置，然后再利用虚光之力伪装成的星光力量，定向扫一下。
  现在来看，他的行动还算顺利。
  虚光反馈的感知，虽然有些模糊，但起码他已经确定那个山谷的位置了。
  伊利西斯没有说谎。
  “我已经知道山谷在哪里了……那么现在，你还要去吗？”李博阳温和的向伊利西斯问道。
  伊利西斯心中一抽抽，迅速的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下午还有事呢。”为了活命，下午没事也得说有事。
  “这样啊，那真的太可惜了。”李博阳依旧语气温和，但从他的话语间，可听不出来半分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您去就好，不用管我的。”伊利西斯向后退了一小步，尴尬的笑笑，尽量语气正常的说道。
  李博阳心中想笑，他可没有半点灭口的想法，但伊利西斯却因此而紧张。
  不过想想也正常，东西太珍贵，正常人想着灭口，然后自己独占，这难道不是正常操作吗？
  可对于李博阳来说，这点东西还真不值得他动手。
  整个世界，真正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就只剩世界源力。
  没办法，谁让他的真身太过高端，普通能量对其毫无作用。
  普通的资源获取，只要李博阳苟得住，以他的能力，想要获取完全不是问题。
  但世界源力……除了搞事情，李博阳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严格来说，世界源力其实就是世界净化过滤后的混沌能量之一。
  虚空星界的混沌之力包含万千，看似是一种力量，实则却能化为无数种力量。
  混沌之力这种力量太过混乱，哪怕李博阳有能力对其间接掌控，他对混沌之力的心思也不大。
  过于混乱的力量，意味着无法精密掌控，鬼知道使用混沌之力……哪怕是间接的使用，什么时候就会爆个雷。
  李博阳赌不起，混沌之力太高端，这玩意要是爆雷，普通人肯定意识不到，但金源阶那些巨头，必然会注意到。
  甚至乙太者也会垂下目光。
  混沌之力再高端，可用得不好就会引来无数目光，李博阳倒不是怕死，他更怕的是最终想死都死不掉，岂非太惨。
  所以他每进入一个世界，向世界变向获取的力量，必然都会是世界本身在不断消耗的力量！
  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假设世界是个锅炉，得要烧煤维持，那么李博阳就等于是来偷煤的。
  毕竟烧十吨煤，李博阳在这十吨煤中偷走一两块，肯定也没什么问题吧？
  哪怕李博阳偷走的一两块，是最好的一两块。
  所以李博阳从一开始就定好了，向世界薅羊毛，得薅什么样的力量。
  当然是——轨迹之力！或者说是命运之力！  缘分之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将系统中的获取，称之为缘点的原因。
  一个世界存在于虚空星界之中，当然不可能定住不动的，必然会有其运转轨迹。
  而一个生命存在于世界，自然也会有自身存在的轨迹……又或者说是命运。
  当世界的轨迹发生变动，当一个生命该有的命运发生变化，自然就会产生某种运转之中的间隙。

  李博阳的系统，其实就是通过这种间隙，在薅世界的羊毛，将混沌之力所化最为高端的轨迹力量，化为己用。
  作为一名穿越客，李博阳很不喜欢命运这种笃定的说辞。
  他更喜欢轨迹的说法。
  一颗星球的运转轨迹，必然会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
  这句话换到人身上其实也一样，一个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而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实都已经注定。
  但轨迹运转，终究不是笃定不可更改的命运，若有一颗更大质量的星体，接近星球——星球原本运转的轨迹，必然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化，无论原来的环境如何，在力量的碾压下，全都毫无意义。
  李博阳就是那颗质量无比之大的星体。
  与他接触到的任何一个人，一个生命体，都不可避免的被他影响、拖拽。
  最终其命运的轨迹，发生无法预料的种种变化。
  在这个过程当中，李博阳给自己捏的系统，就会悄无声息的完成对世界的一次薅羊毛。
  这种对普通人而言，近乎规则、法则的玄奥力量，才是李博阳能够看得上、用得上的高端食材。
  反过来说，星空世界的高能生命血肉碎片再稀罕，对李博阳而言，也不过是研究的目标与满足自身好奇心的过程。
  顺便也可以给处于苟着状态中的自己，添加点底牌。
  何乐而不为之。
  对着伊利西斯挥了挥手，“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李博阳直接说道。
  伊利西斯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只留下李博阳独自一人，向雾山走去。
  上山的路几乎等于没有。
  只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小道。
  大概是动物走出来的兽道。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个人走在坑坑洼洼满是枯枝败叶的山道中。
  加上大雾弥漫，胆子小的恐怕要吓出个好歹。
  李博阳倒是走得挺精神的，心情有些愉悦。
  主要是因为，周围的景色还算不错。
  只见远处雾气翻腾，山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隐隐能看到，那雾气正向下方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运转起伏。
  高度在雾气缭绕中越发难辨，倒是给人一种云海倾泻而下的壮阔。
  给他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让李博阳仿佛有种回归到地星上的错觉。
  越往上走，雾气渐淡，远处的云海景观就愈发鲜明，两边的植物也越来越低矮。
  藤蔓倒是越来越多，将周围的岩壁、岩石都笼罩了大半。
  这些藤蔓明显是适应了雷电之后的特殊种类，淡淡的雾气中偶尔电花闪烁，转瞬即逝的电光环绕着藤蔓飞溅。
  大多数藤蔓的表色呈现淡淡的青绿色，只是随着山势的逐渐升高，中间开始有偏向青色、甚至偏蓝的藤蔓。
  颜色越趋向于蓝色，藤蔓电花闪烁得就越明显，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电花，而应该称之为电弧。
  李博阳好奇的用手碰了碰，基本上没有任何感觉……虽然李博阳此时的等阶很难有个定数，但起码也能算是一名银法阶的星使，他要还是对这种电击有感，那才是怪事。
  不过对电击无感，并不妨碍李博阳对这些电流大小作出评判。
  一道电弧大概可以击晕一个小孩，对成年人会造成剧烈的疼痛。
  回想了一下伊利西斯所说的话，李博阳不由有点想笑，她肯定被电得不轻，所以才如此的记忆犹新。
  在这些奇异的藤蔓中间，生活着一种巴掌大小的鼠类生物。
  大概是受到磁场的影响，这些小鼠的毛发异常的蓬松。
  毛发颜色多为棕黑色，少数棕黄，其上有亮白或鲜红的弧形花纹。
  这要是不注意，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一道电弧。
  想起某只世界知名的黄色耗子，李博阳将某只棕黄色的小鼠抓了过来。
  他没用手抓，而是用神念直接将其悬浮在面前。
  一番扫视之后，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些看似可爱小巧的生物，已经有了一丁点神性生物的雏形。
  不过由于量级实在是太小了，真的要想进化成真正的神性生物，恐怕需要百万、千万年之久。
  但这些小鼠的寿命只有两三年……这就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要想成为神性生物？
  没有外力介入，恐怕星球末日都到了，这些小鼠也不会变为神性生物。
  李博阳露出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直接一挥手，将周围藤蔓的电能收集了过来，然后缓慢的注入是面前小鼠的体内。
  按照正常情况，小鼠被如此暴力的注入电能，只有死路一条。
  但在李博阳的保护下，却赋予了它变化的可能。
  等到电能注入完毕，小鼠的毛发已经换了一种颜色，变为醒目的明黄色，身上弧形花纹，也变成了橘色的闪电花纹，本来细细长长裸/露皮肤的尾巴，也变/粗变长披上了毛发。
  乍一看，与那只知名的电老鼠非常相似。

  就是毛发太过蓬松了点，看着像是个胖版的。
  李博阳神念一弹，变成黄耗子的小鼠落到地上，吱吱两声，迅速的躲到密集的藤蔓中去了。
  看着小鼠躲起来，李博阳也没在意，他本就是游戏之举，正要继续前行，却又不由一怔。
  只听到耳旁叮叮当当的声音异常悦耳，天空之上七彩光芒乍现，将整座雾山渲染得斑斓璀璨，一道光柱穿透了雾气直接照射在李博阳的身上。
  这种异状没有出现多久，就迅速消失。
  李博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世界源力的反馈！
  这股反馈的力量并不强烈，但却让李博阳与星空世界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些许。
  此时，那只躲到藤蔓中的黄耗子似乎发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劲，壮着胆子从藤蔓中探出头，看向李博阳，两个小眼睛亮晶晶的。
  李博阳没继续向前走，而是回头看向小鼠，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
  自己恶趣味下造成的这只小鼠……似乎导致星空世界向着某个小精灵的世界偏移了一丢丢？
  所以自己才获得了世界源力的反馈？
  不过是改造了一只老鼠而已，再怎么也不可能获得如此的源力反馈……除了因为世界偏移的原因之外，李博阳找不到别的解释。
  可李博阳对此却半点都不高兴。
  反而脸色一沉，【垂幕隐星】激发到最大。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李博阳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吓死爷了，果然还是在人多的地方搞事情才安全——红尘滚滚，因果繁多，足以遮蔽系统薅羊毛的种种异象。
  说实话，这一次的世界源力反馈，委实有些出乎李博阳的意料之外。
  好在反馈的源力并不算多，引起的异象更十分有限。
  倒是没有引起星空世界内乙太者们的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李博阳一点都不想和乙太者怼上——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星空世界的乙太存在起码有九位，而且其本质还受到星空世界的庇佑……自己要想怼得过祂们？
  简直比白日做梦还在痴心妄想。
  他最后瞥了一眼躲在藤蔓中，傻乎乎看着他的黄老鼠，轻叹一口气，向山上去了。
  小鼠见到李博阳渐渐消失在山雾当中，它并不聪明的脑袋瓜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总觉看不到那两脚兽，心中就莫名发慌。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灾厄降临。
  小鼠踌躇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朝着李博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有了具体的地点位置，李博阳找到山谷并不难。
  这与其说是山谷，还不如说是岩壁与岩壁的间隙。
  狭窄而又细小，抬头虽然能看到天空，但却只是一道细缝，阴冷而又潮湿。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那种带着鳞片花纹的黑色石头。
  李博阳正准备收了就走，但当他将这些看似是黑色石头，实则是血肉的东西抽走了大半的时候，在这个狭窄的谷底，居然露出了一块呈现金黄色的晶石。
  那金黄的色泽看上去无比的辉煌，却又无比的孱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黯淡下去。
  怔怔的看着这呈现金黄的血肉，李博阳心中骇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种东西。
  星士达成金源阶，也就是神级，与一般神只一样，是不存在血肉成神的。
  在星光之劫过后，星士不是彻底光化，就是成功晋级金源阶。
  光化的身体，就会再次凝结成实质，化为星辰之体。
  与大多数界内神只成神之后，能量实质化形成的血肉之躯极为相似。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组成的能量成分并不一样。
  这种后天造就的能量血肉之躯，虽与大多数界内神的神躯相似，但与先天神只自有的神躯，却并不是一回事。
  两者差得太远，前者毫无根源可言，后者却已经根源深种。
  套一句俗话就是，前者毫无跟脚，后者跟脚很大。
  先天神只，其根源就是世界本身，相当于正儿八经的世界之子……虽然大多只能当个世界之子一代目。
  假如非要说星空世界什么样的存在，才能与先天神只的血肉相提并论的话，那也只有乙太者的血肉了。
  狭窄山谷中黑色的石头，是能量实质化后的产物，有着非常强烈的指向性，是明显的后天造就之物，如不出意外的话，是金源阶的血肉所化。
  星空世界太大，金源阶太多，不少星空巨兽生来就是银法阶。
  部分巨兽，甚至成年就有可能会是金源阶。
  但这种凭借本能自然而然成就的金源阶，无疑是最为弱小的金源阶。
  单纯只依靠自身的血脉力量，必然会导致进无可进，上限钉死。
  这些特殊的星空巨兽，从某种角度来看，更像是一个移动的能量山，虽然拥有的能量量级极高，但却只能依靠本能粗糙的使用。

  导致这些巨兽的防御力与攻击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桎梏。
  得幸亏这些巨兽皮糙肉厚，即便想要灭杀，起码也得需要数十位顶级银法星使，才能将其围杀。
  不然，怕是早就被灭得快要灭种了。
  这种事情再一次的说明了，只有脑袋足够聪明，才能真正的走出道来，光凭本能，总会有其上限，最终没法走通。
  因此，对一般人来说，看到金源阶的血肉会惊讶或震惊，但对李博阳来说，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稀罕。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血肉有大概率上，是星空巨兽的。
  但是，那一块金色的血肉，却打了他的脸。
  晃晃的告诉他，不是星空巨兽！
  这一块金黄色的血肉，已经无限接近于【先天神只】的血肉了。
  仅稍稍靠近，就能感觉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神威。
  同时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火烟气。
  这……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李博阳盯着那块血肉，一时间有些语塞。
  无限接近于【先天神只】的血肉，并且还散发着淡淡的信仰气息……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星空世界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星空世界，最主流的修行方式是星士。
  星士类似于法则神道，但却又弱了很多。
  总体而言，星士的普适性要远远高于神道，但相对来说，神只比神级星士要强很多。
  这非常符合客观规律，就好像虚空神只，哪怕是在虚空星界，也不多见，自然会强到不讲道理的程度。
  李博阳对此明明白白，所以他更懂一块无限接近于【先天神只】的血肉……究竟代表了什么。
  星士的出现，必然代表着古老神只的落幕。
  被世界所喜，先天神只是世界之子，被世界所弃，先天神只就是历史的糟粕。
  回看他穿越过的世界，再看看他来处的地星……其神话传说中的多数先天神只的下场都很惨。
  能够顺顺利利活下来的先天神只，大多改了神道，从先天神只这种生而为神、高高在上的位置，跳转到信神。
  什么是信神？
  信仰香火成神，神国仙境为域，可成一方至高之主。
  信仰不绝，信神不死！
  如果星空世界真有某位先天神只跳转信神，那么毫无疑问，那位信神八成会是星空世界的主宰！
  因为先天神只的位置太高，从这么高的位置，转而走了别的道。
  要说不是为了信仰至高，李博阳是不信的。
  信神是没法成为造物主神的，起码在三千神国尚未建立完成之前，这层桎梏没法打开。
  但信神却可以成就至高。
  什么是至高？至高神就是至高！
  能达到信神至高这种层次的信神，就算是怼上虚空神只这种天生的造物主，也丝毫不带怕的。
  星空世界无比广大，毫无疑问是一处大世界，甚至是超大世界。
  这要是有一尊先天神只在此转走信神之道……真要信仰镇压了整个星空世界。
  没准那一层造物主神的桎梏，也会被一并突破掉了。
  毕竟三千个小世界，也不一定有星空世界大啊。
  李博阳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星空世界曾经出现过信仰至高？
  这个念头从李博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由头皮发麻，全身都不由一僵。
  一个被信仰至高笼罩的世界……与没有至高存在的世界，完全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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