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恶魔神孽

那青色的光球，实则就是雷森的灵魂。
  青色光球的悬浮而出，就代表着雷森的灵魂被某种不可知的存在，强制性的拉扯进了某种领域。
  光球周边不断闪现、泯灭的文字，是唯有灵魂才能感觉到的领域的具现。
  正常来说，灵魂层面发生的各种奇异，唯有沉浸到其中的灵魂本身，才能明确感受得到。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极为糟糕的问题了……雷森的灵魂之上，其实还寄宿着另外一个类似灵魂的存在——韦德的鲜血化身！
  韦德悄无声息的隐藏在雷森灵魂之后。
  拉扯雷森灵魂的力量虽然足够诡异,但其位格显然远在韦德之下。
  只要韦德想隐藏，就不会被发现。
  韦德保持沉默，冷眼旁观。
  似乎一点都没有为雷森出手的想法。
  就如雷森猜测的那样，让韦德感兴趣的是无垠世界,而非雷森这个降临后的容器。
  毕竟韦德真身是恶魔，能在降临后没主动抹掉雷森的存在，就算是足够克制了。
  可就这，也不过是因为某个真正的【系统】依附到了雷森体内，被韦德吞了大半。
  说穿了，韦德其实并非克制，只是直觉认为，在没有将【系统】彻底消化完之前，雷森这个容器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韦德可以脱离雷森,却也没有直接离开。
  一方面变成类似金手指的存在，韦德感觉很有趣，短时间内还不想结束，另一方面韦德更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给了这个幸运儿一点点机遇，那么雷森又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或许，拯救教会与灭恶眷族也能在此界生根发芽？
  韦德没有动。
  雷森的种种感受，自然也就没有打任何折扣。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数次微妙的震动之后，身体上的冰冷在缓慢而又坚定的消散，那种诡异的堕落感也在一点点的回收。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那嘈杂不清的风啸与呢喃突然安静了下来，光轮消散，剧烈的疼痛涌上额头，雷森终于听到了一些让他诧异的对话——
  【奇怪，明明并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出手啊，这家伙为什么不受控制……】
  【……大概是因为这个灵魂的血脉很特别……对于沉沦标记的有着意想不到的抗性？故而标记被提前引发了……】
  【已经引发了，那现在怎么办？接着出手，将其彻底引发吗？我并不觉得我们已经做好了与联盟彻底翻脸的准备……】
  【……】
  【那就算了，标记被引发就引发……我们不能动，一动联盟必会出手，这对我们很不利……】
  【可是不主动将其全部引发的话……阶段性的逐渐引发，万一他要是熬过……】
  【呵……凡人也有圣子？你是在说笑？……】
  【血脉特殊……标记被提前引发，但却没彻底爆发，这种破事已经几十年没发生过了吧？真是晦气……】
  【既然如此，那就……】
  -----
  那就什么？？雷森头痛欲裂中，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大致猜测出，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身体被邪/教人所标记，但标记的爆发时间明显不对头，对于邪教恐怖分子来说，灭掉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小人物没有半点用处，但如果他这个小人物在通过传送门时，标记爆发呢？
  倘若成功，这明显就是一次成功的恐怖行动！
  但偏偏雷森有了无血之躯，无血之躯的抗性让邪/教点下的标记提前爆发，进而雷森处在了如此古怪的境地！
  只是最关键点雷森依旧不清不楚。
  那就是标记的作用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让他原地爆炸不成？异世界的恐怖分子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正胡思乱想，雷森的神志一瞬间有些模糊，耳边刮过一丝丝的寒流，古怪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是所有的事物都到了寿命的极限，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这毫无用处，雷森眼界中荒谬而又颓废的一切，都开始毫无预兆的坍塌。
  最终在不知上下的某处，塌缩成一个不知深浅的黑洞。
  冷风从黑洞中呼啸而出，无数冰晶体伴随着冷风向四面八方扩散，雷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这种骤然降低的温度并非身体上的感知，而是精神层面的冰冷！
  有什么巨大而又荒谬的存在，就要从那塌陷的黑洞中/出来了！！
  风声渐大，变成了无止无休的哀嚎、惨叫！
  雷森头痛越发明显，他甚至都无法保持住仅剩下的清醒。
  似快似慢中，一根湿漉漉的手指从黑洞中伸了出来，弯弯长长的指甲蒸腾着古怪的烟气，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散发着青铁的色泽，让人见之作呕的同时，又有种从脊柱根部迸发的恐惧。
  弯长指甲上的烟气随着冰晶四散，本来或白色或透明的晶体染上了一层锈黄，恶臭一丝一缕的往雷森的鼻孔中钻进，雷森只觉得脑袋中嗡的一声，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着精神层面的雷森失控，现实中的雷森也从小憩的状态，缓缓的站起，摇摇晃晃的向着传送门所在的方向慢慢走去，只是那低着难以看清的脸，铁青一片，睁开的双眼更是全白，整个人的状态甚为可怖。
  而在更为深入的精神层面，那古怪黑洞中伸出来的手指越伸越长，指甲尖眼看着就要碰触到雷森的额头。
  指甲太过巨大，哪怕仅仅只是轻微的碰触，雷森的头部恐怕也会崩裂。
  也就指甲即将碰触到雷森的瞬间，一道虚幻的血影似慢实快的骤然浮现，直接迸射出数道血色荆棘，投射向手指点出的方向。
  血色辉光大放光芒，在血色辉光的正中，炽白的光像是一片片羽毛，轻盈的落下，在落下的同时又如同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直接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方式，近乎瞬移，覆上了血色荆棘。
  白色与血色，相互交织，犹如两条光蛇，瞬息之间就攀上了犹如死物的手指。
  雷森已经昏迷，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无尽的黑暗之中，雷森终究还是醒了过来，时间彻底模糊，他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
  又或是一瞬，又或是数小时？
  黑暗的视界中隐约有青色的光渗透了进来，明明是光却给雷森一种流体感——就像是将某件龟裂的球状物放入清水中，清水顺着裂隙渗透而入。
  渐渐的黑暗散去，上下左右都变成了黯淡的青色光。
  像是某种活物，呼吸一般明明灭灭。
  青色的光？灵魂体？！
  雷森怔了怔，立刻就从那稍显黯淡的青光中，感应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感觉，顿时就明白青光代表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他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自己或许在那位吞噬系统的过程中，获得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
  对于那位存在来说，吞噬系统的过程中遗漏的碎屑，犹如灰尘一般微不足道。
  但对雷森而言，这些微不足道，却足以提升雷森灵魂的本质。
  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雷森能看到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黯淡的青光隐约可见。
  雷森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昏迷，之所以会在此处醒来，皆因此刻的他是灵魂体的核心，或是说灵魂体中代表真正自我的存在。
  而外面的青光虽然服从灵魂的本能，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但却更像是一个略显畸形的瘤体，随时都有将自己压溃的可能——即便只是碎屑，但对雷森，却是几乎无法消化的巨大能量！
  因为在短时间内，不能将其完全消化，最终才形成了这种庞大而又畸形的灵魂瘤体。
  这种明悟一涌上心头，雷森心中不由一冷，同时又皱了一下眉头。
  他觉得自己现在明显不对劲，恐惧、惊慌、无措……种种负面的情绪半点不起波澜，此时的雷森固然还有情绪的存在，却都变得极为淡薄，隐隐约约中透露出一种非人的特质。
  是因为自己吸收了【系统】残留的碎屑，才导致发生了这种变化吗？
  雷森对此不知这是好是坏，但这起码给了他平视死亡的心境。
  他抬头看向周围，青色光芒逐渐黯淡内敛，那犹如呼吸一般明明灭灭的间隔越来越长，这似乎是因为过于沉重的力量，逐渐向内开始自我侵袭……这明显就是失控的前兆！
  那么为何会如此？
  是因为标记？！
  又或是因为无血之躯？
  如果雷森没有获得无血之躯，那么他可能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出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弱。
  弱到了，即便他的灵魂吞噬了极小的【系统】碎屑，那庞大的力量也不会向他的身体映射。
  因为他的身体太弱，根本承受不住过于高端的力量注入——海量的力量无处宣泄，最终在雷森的灵魂周边，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灵魂瘤体。
  如果雷森一直这么弱下去。
  灵魂瘤体内的力量，永远都不会被触动。
  偏偏那位血色的存在，或是试探、或是嬉戏、又或者是某种尝试，给予了雷森获得特殊血脉天赋的机会。
  雷森没有选择错误，最终获得了无血之躯。
  但也正是雷森的选择正确，这才触动了本该沉寂的灵魂瘤体。
  正常情况下，雷森的无血之躯没有强化到一定程度之前，灵魂瘤体即便会被触动，却也肯定不会骤然爆发。
  八成是因为沉沦教会的某种标记手段，将其精神魂体拉扯进了某种诡异的精神层次，特殊的环境进一步刺激了灵魂瘤体，最终才导致瘤体不受控制的、轰然向外宣泄力量！
  与其说雷森身体的僵直，是邪教下于他身体的标记被触发，还不如说是灵魂瘤体过于庞然的能量，注入身体后形成的自然反应。
  自己八成要寄了……雷森苦笑。
  灵魂瘤体中过于庞大的能量，显然不是这个时候的他可以控制的。

  可就算死亡，也依然止不住雷森的好奇心，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那黑洞中伸出的手指。
  其背后，又什么样的存在？
  思虑中，周围那青色的光缓缓的变亮起来。
  雷森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透明，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彻底消失的瞬间，一声无形的冷哼骤然响起。
  周围青色的光瞬间黯下来，雷森也同时再次失去了意识。
  就如同雷森所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是在韦德吞噬【系统】的过程中，获得了种种好处。
  但因为这些好处的层次太过高远，导致雷森的灵魂即便能够将其吞下，但真正能将其消化的却少之又少。
  只是，雷森虽然猜测对了大半，但在某些方向却依然想错了。
  灵魂瘤体内蕴藏的力量，并非他所理解的那种力量，能够被灵魂吞噬、截取、捕获，就注定了这种力量只能属于灵魂。
  换句话说，灵魂瘤体即便爆发，其内的力量也只能作用于灵魂。
  并不会一股脑的注入他的身体，最终将其撑爆。
  韦德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作壁上观。
  他不是不能救下雷森，只是恶魔的天性，依然让他想要看到雷森的不同之处。
  唯有如此，雷森才能达到韦德的评判标准，得到些许认同。
  之前赐予雷森【无血之躯】，看似是随手为之，其实不过是一场测试。
  好在雷森多多少少有点脑子，想到了选择的真相，最终没有选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雷森多多少少也算是韦德的眷族了。
  如果雷森最终向他求救，韦德大概会看在眷族的份上救下雷森，但也就止于此。
  之后的韦德百分之一百会离开雷森的身体，至于韦德离开之后的雷森是死是活，就与韦德无关了。
  “居然还没死……”
  片刻之前，盯着雷森的灵魂体不断发生极小规模的剧烈波动，韦德不由感叹了一句。
  倒是没有看出来，雷森的意志力居然如此强悍。
  不过细细想来好像也不意外，普通人在面对有系统的主角时，大概率都会躺平，而雷森则不。
  他甚至想方设法，最终干掉了主角。
  这样的行为，在整个虚空星界中虽然称不上伟大，但在雷森所在地世界，却足以堪称传奇！
  正因为如此，雷森虽然昏迷了，但他潜意识中的意志，却依然维持不倒。
  这种坚韧，即便是韦德也有些啧啧称奇。
  而后韦德就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有种想法，或许因为意外而降临到雷森身上……并非什么意外。
  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韦德抬头，看向被红白二色交织荆棘，绞上的手指。
  “如此邪恶、绝望，充满了对生者的怨毒，却又混乱扭曲，连恶魔都不能与之相比，这是神只尸体中诞生的神孽……？”
  韦德轻声自语，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无垠世界的深处，居然栖息着这种存在吗？”
  “真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恶魔记忆传承中，我找不到无垠世界的存在？”
  一方有极大可能性，是中世界，极小可能性是大世界的……世界。
  不可能在虚空星界如此籍籍无名。
  就更别说这个世界……存在神孽！
  神孽是什么？
  神孽是失控的界内神只XXOO后诞生的……神尸。
  大多数神只，都有某种程度上心想事情的能力……在这种能力的支撑下，神想让什么怀孕，甭管雄性还是雌性，又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性别，只要身体能够承受住神的力量，就都有可能为神诞生后代。
  正常情况下，界内神只是不会真正与其它生物接触的，所谓的诞生神子，更像是交感诞生。
  诸多神话传说中，这种交感诞生的神子，尤其常见。
  但如果界内神只被某种能量污染，又或者界内神只在试图更进一步的时候出错，就极有可能造成神只失控……
  最终做出强X这种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失控的神只是有极大的概率，进行实体XXOO的。
  而实体XXOO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导致被强的那一方怀上真正的神子。
  能够顺利诞下神子的存在，或许不会太强，但身体素质绝对不弱于一般神只。
  身体不够强，被神只一碰就成渣，别说怀上神子，更不可能生育。
  但有那么一部分存在，身体不够强大，恢复力却惊人，硬生生的承受了界内神的强X，却又因能力不足，导致腹中神子极为虚弱。
  神孽，就是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死胎。
  死胎……意味着从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
  可界内神只与母体过于强大的力量，依然会顺着血脉，赋予其内……哪怕这是一具神之子的尸体。
  在庞然巨力之下，最终尸体活化，诞生意识，甚至拥有某种法则印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倘若神孽仅仅如此的话，界内神只或许就不会对神孽充满恐惧——

  因为从出生前就已经死了，所以神孽本能的会对一切活物，充满了永无止境的怨气、怨恨、怨毒。
  并且这种对于活着的憎恶，会在面对神孽父母的瞬间，飙升无数倍。
  简单来说就是，神孽会弑父、弑母。
  并且成功率极高。
  因为神孽不死！
  神孽存在的根本，是对于一切生者的憎恶怨毒。
  换句话说，只要世上存在活物，即便能灭杀神孽，神孽也会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再度复活。
  要想真正抹除神孽的存在，界内神只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办法，面对神孽，只能封印。
  除非能够抱上信神至高的大腿，又或者狗屎运遇上了虚空神只……至于灭世魔神，还是不遇到的好，真要遇上了，八成比神孽还干脆，一口就将其吞了。
  韦德会知晓这些，恰恰是因为，对于神孽，恶魔才是真正的天敌。
  无论是信神至高、虚空神只、又或是灭世魔神，都能轻而易举的将神孽抹去。
  但这种抹去，更像是居高临下，从上而下的干扰、封闭、解析、删除。
  毫无疑问，这三类大神，都有将神孽彻底隔绝，将神孽与生者的憎恶断开，将神孽的复活源头掐断的伟力！
  可问题在于大神伟力太匪夷所思了，同时也太难遇上了。
  祂们伟力无上是不假，但过大的层次差距，让稍有所知的界内神仰望的同时又心存恐惧，即便有机会靠近，八成也不敢靠近。
  毕竟界内神能知晓虚空星界的，都很罕见。
  真正能明白三类大神所代表的含义，更寥寥无几。
  界内神不能跨出界外，祂们的对于世界的了解程度，甚至都比不上有着魔渊记忆传承的……恶魔！
  韦德盯着那根神孽的手指，一种难以形容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无论手指的主人，多么的诡异混沌，充满憎恶与怨恨，却都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具象——是极为精纯的魂体。
  神孽的本质，就是如此。
  恶魔的本质是混乱无序，掠夺吞噬。
  神孽的憎恶与怨恨，对于恶魔来说，大概是一种别有风味调料。
  韦德本身又嗜好极恶之魂，神孽的魂体显然比所谓的极恶之魂更要恶上无数倍。
  以至于，神孽散发的种种疯狂与污染，在韦德的面前，通通变成了让他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气。
  可惜了。
  韦德有点不甘心的这般想着。
  精神层面的陷入显然还不够深，所以被封印的神孽，根本不能完全降临。
  大概是因为，那些邪教徒打在雷森身上的标记档次不够？
  因为不够深入，所以韦德只能面对神孽的一根手指，而非全部。
  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韦德忍住汹涌的食欲。
  或许神孽本体没有彻底降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神孽是天生的神阶！
  纵然在层层封印下弱化了数倍，其实力也足以与大恶魔相当。
  韦德仅仅只是一头中位恶魔，哪怕他再特殊，也不敢说能吞掉一头堪比大恶魔的神孽。
  之所以会有可惜的想法，纯粹是被食欲冲昏了头脑。
  接下来，随着韦德的意动。
  一声冷哼之后，红白二色的荆棘，绞上了神孽手指。
  并以雷光火石的速度，将手指的两节轻易绞断，并瞬间将其平分，一节血色荆棘密布，血光渐渐刺目，一节白色电光交织，光芒忽明忽暗，反而有些虚幻。
  就在雷徳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白一红两道光芒，向着精神层面世界的更深处，瞬息间沉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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