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狗儿

眼见着俩碟肠粉被一扫而空，还喝了一大杯茶水，小女娃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了椅子上。

        趁着她现在吃饱了，沈箐安于是询问道：“你能告诉姐姐，你如今几岁，你家在何处？为何会如此饥饿，是家里人待你不好吗？”

        小女娃听到此处，眼神有些黯淡，她咬着下嘴唇，手指在不停的揪着那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角。良久她才开口道：“我名唤狗儿，如今已六岁了。我、我就住在这附近，阿爹经常打骂我和阿娘，我和阿娘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阿爹说，吃食要留给弟弟，不可与弟弟相争，但我实在饿得厉害，无奈之下我才偷跑出来的”

        听完，沈箐安只觉着心里被闷闷的打了一下。这小女娃虽已六岁，但身材瘦小，看着还是四五岁的模样。可见平日里她阿爹是待她有多不好，且一个女儿家，怎可起这样的名字。

        云承衍听罢也觉着十分不自在，于是也问道：“那你父亲不做活计吗？”

        小女娃摇摇头：“阿爹喜欢喝酒，家里都是靠阿娘的针线活补贴家用。”

        看着小女娃的模样，沈箐安眼底尽是心疼。她在现代之时，就颇受宠爱，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来到这，虽说母亲过世的早，也不得父亲的重视，但起码有房遮蔽，有手艺傍身，日子也不愁过。虽说这看着年朝繁荣鼎盛的模样，似乎百姓们都可安居乐业，吃喝不愁。但实际上，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存在着很多穷人。他们甚至吃不起饭，忍饥挨饿，受尽苦寒。

        沈箐安只觉着心里难受，但不知该如何言说，只是心疼的抚摸着她的额发。

        小女娃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抬头望了眼天空，随即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对沈箐安说道：“姐姐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阿娘该担心了。”

        还有一碟肠粉和俩根油条在桌子一角，小女娃眼巴巴的瞧着，双手又不停的揪着衣角，显得十分纠结。

        沈箐安看出了她的窘迫，她起身将肠粉和油条打包在一起，递到了小女娃手上：“这些你且拿着，想必你阿娘也饿了，你就带回去给你阿娘吃吧。往后如若饿了，也可来姐姐这吃东西。”

        小女娃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再次抬头望着沈箐安时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沈箐安的身影，是那般清澈。

        反正也到了该收摊的时辰，沈箐安吩咐夏抚先收拾东西回府，自己则打算去送送小女娃。

        云承衍在一旁看着，也上前一步说道：“不如我和你一起？”

        沈箐安一怔，虽有些意外，但也没好意思拒绝。

        只好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就这样，沈箐安微笑着牵起了小女娃的手，小女娃抬头仰望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脸颊处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小女娃道：“姐姐的手好软。”

        微风吹来，是夏日的清香。暂时的吹走了小女娃心里的苦闷，短暂的，得到了一丝温暖。

        云承衍走在小女娃的一侧，余光时而能注意到沈箐安的微笑，他只觉着是比夏日阳光还要明媚。

        他向来喜怒不喜言表，但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小手握住，他低头望去，发现正是小女娃的手。小女娃眨巴着大眼睛，难得的是云承衍竟扯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好看的浅笑。

        ——

        走了好一段路，繁闹街市的叫卖声逐渐消散，越往里走就越发寂静。树荫遮蔽，吹动着树上的蝉鸣。虽然凉风拂面，静谧幽人，但难掩其地之荒凉。

        忽地小女娃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茅草屋道：“我家就在前面。”

        俩人顺着方向朝前望去，那是一个村子。村口有些破烂，连牌坊的一角也从一侧滑落。放眼望去，这村子并不大，且多为茅草屋。只得一户人家是瓦房，这瓦房虽说在众多茅草屋内算是引人注目的，但外表看起来没有很好的修缮，墙体竟也有些裂痕。

        兴许是回家过于高兴，小女娃挣脱双手先跑在了前面，边跑还边喊着：“阿娘，阿娘。”

        沈箐安和云承衍跟在后头，小女娃跑得不快，俩人即使是走路也能跟得上。不远处走出了一个女人，她双手还沾着些泡沫，不难看出刚刚还在浣洗着衣物。

        “狗儿，你跑哪去啦？”

        “阿娘。”

        小女娃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女人，女人嘴上虽在责怪她贪玩跑出去，但眼神里却尽是担忧。这会女人注意到了小女娃手上拿着的东西，用油纸紧紧包裹着的，油纸表面还泛着油光。很难看不出来这是食物，女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她厉声问道：“这是哪来的？你是不是去偷东西了，阿娘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可以偷东西呢你这孩子。”

        说罢，女人很是生气，伸出巴掌便打算往女娃身上招呼下去。沈箐安正正赶到了，她连忙开口阻拦：“请不要打孩子，她没有偷东西。”

        这个村子很少会来陌生人，女人立马将小女娃护在了身后，眼神中透露着警惕。

        “你们是谁？”

        还未等俩人开口，小女娃便挣扎着从女人身后探出个脑袋，向她阿娘解释道：“她们是好人，这些吃食便是那姐姐送与我的。”

        女人半信半疑，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所缓和。她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这些吃食真的是你们送给狗儿的？”

        沈箐安颔首道：“是的。”

        这下女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忙将粘有泡沫的双手往身上擦了擦，招呼道：“那可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快随我来吃盏茶，歇息一下。”

        女人领着他俩来到了一处茅屋内，里面家具摆设一览无遗，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有且仅有的一张小桌，四边各有一张木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和一些还未完工的刺绣品。

        女人让她们先坐，她从屋外拿进来一水壶，壶嘴还冒着缕缕白气。依次拿出俩茶杯，给沈箐安和云承衍倒了杯热水。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家中恰巧没有茶叶了，只得让你们喝点热水，实在是对不住。”

        云承衍拿起茶杯轻吹，随即抿上一口道：“无妨。”

        见着来人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女人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茶杯边缘有些破口，沈箐安手指轻抚着，眼睛朝里堂往了往，床上的被褥虽很旧，看起来年代也比较久远了，但却折叠的十分整齐，平整的向熨过一般。

        沈箐安将视线收回，随即问道：“孩子的父亲呢？”

        女人听罢苦笑，良久无话。还是小女娃开口说道：“阿爹去赌坊了。”

        “没钱还去赌坊？”沈箐安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何家已穷成这般，还要去赌。

        女人重重叹了一气，眼底尽是对生活的无奈，“我一妇人，怎敢讲自家男人的不是。我若略讲了他俩句，他便不高兴，难免又是一顿打。”

        沈箐安骨子里便是新时代女性的思想，对于这种不顾家且还好赌的男人自然没什么好语气：“这种男人怎配为人夫君？”

        但话音刚落，沈箐安便有些后悔她后悔的不是对于这男人的批评，而是因为现在是古代，男权思想根深蒂固，且妇女多是跟随着夫君的思想，如今这话一出，怕是女人会多想。

        “对不住，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女人扯出一抹浅笑，她摆手说道：“姑娘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你愿给予食物给我家狗儿，我实属感激。自然也知晓姑娘这般话并无恶意，只是替我们娘俩感到不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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