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寒潮

因为两家离得近，徐母跟徐智清日常送饭都是走楼梯，徐母给小苗送饭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冠竹几次，这次看见他下来还很新奇。

        问他：“怎么抱着两床被子。”

        冠竹：“给你们拿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徐母也迷糊了，但看冠竹拿的被子占地方，顾不得客气先把他带回家。

        冠竹把被子放到徐家客厅，他对徐智清说：“今年很冷，这两床被子也不够，你们多准备点。”

        徐智清总感觉他话中有话，好像在隐晦的提醒什么，冠竹说完就要走，徐母哎哎喊了两声，拎着保温桶追了出去：“吃的！你把吃的拿上去！”

        徐智清很重视很可能变异的冠竹的提醒，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可比人类敏锐多了。

        徐父一回来，她就把这件事说了一下，为了引起徐父重视，还说：“冠竹好像从哪儿得到了消息。”

        徐父一听这话就坐不住：“我说这两天物业怎么勤快起来，一直在给楼房加保温层，他们糊涂啊，要是真冻的狠了，那薄薄一层泡沫板能顶什么用？”

        说着就出门找同事老赵，“说什么也要多屯点棉花被子。”

        年前停暖那件事实在是给大家都整怕了，锅炉公司的道歉也不尽人意，对大家冻了二十多天的事都没什么愧疚，只说热水管道坏了，年底员工都回家过年，值日员工少，一时顾不过来。

        谁知道他们这次寒潮顾不顾的过来？

        这次寒潮预警，政府重视程度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仅盯着各个小区加厚保温层，甚至连几百年都没使用过的防空洞都清理出来，社区工作人员每天拿着大喇叭派发传单。

        说要是寒潮来袭，防空洞有备好的热水袋、厚被子、新的供暖系统，大家可以跑到防空洞避难。

        姜明明都在群里调侃：“这是灾难演练吧？”

        徐智清在网上冲浪时甚至看到某些大学生吐槽，说村里要村民集中居住，有些人数少的村落，乡政府直接出动大巴车把人全都迁到县里的福利房。

        在冠竹提醒的一周后，大面积寒潮终于来临，徐智清早上起床习惯性撩开窗帘看外面情况，今天却发现窗户外糊了一层厚厚的霜，窗户边角都被冻住了，怎么都挪不开。

        她去客厅，徐母正端着一盆煮好的鸡蛋过来，徐智清说：“妈，窗户冻住了。”

        徐母：“我知道，今天外面零下十八度，都能当冰柜用了，窗户能不冻住吗？”

        徐智清：“这可三月了。”

        徐母：“三月，我还六月呢，老天爷要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不过好在暖气给力，外面北风凛冽寒霜高挂，屋里温暖如春，甚至隐隐有点热。

        这么恶劣的条件，徐父徐母还是要按时上班，只不过两人刚下楼，徐智清正刷碗呢他们又上来了。

        徐父说：“地上都结冰了，引擎也冻坏了，车开不了，穿厚点走着过去吧。”

        徐智清：“要不请假吧？”

        徐父徐母工作地离小区都不近，平日开车都需要二十多分钟，要是走着去少说也要走一个小时。

        天寒地冻，地上还结了冰，万一路上摔着了怎么办？

        徐母摸摸女儿的脸：“给人家打工的，哪儿敢整天请假啊，零下十八度算啥，前两年零下二十度你妈都坐了一星期的班呢。”

        北方三九天最低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度，也就这两年全球变暖，温度略微上来一点，总体来讲大家对这种冷天还挺习惯的。

        反正公司跟家里都有暖气嘛。

        徐智清待在家里倒是没什么，两个上班的人可被折腾的够呛，晚上回来膝盖以下全都湿了，徐母还说自己脚趾头都要被冻掉了，要是真冻掉好赖去公司讨个工伤证明。

        寒潮降临后的前半个月，因为政府紧急备案做的好，社会各方面运转一切如常，徐父下班回家还能跟老朋友一起喝个小酒，搓把牌。

        但从第十六天开始，超市的菜肉就供应不上了。

        顾客问老板什么时候能续上来，老板说：“全国都寒潮了，高速公路结了一层冰，卡车全都堵那里动不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徐智清在宿舍群里分享这个消息，姜明明还说骗人，“我看南方什么都不缺，人家还办文化节呢。”

        “南边要是也冻的跟咱们一样，那地球才真是玩完了。”

        于晓说：“好冷啊好冷啊，我跟着我妈出门抢吃的，冻的手都红了，外面就是大冰窖，咱们就跟速冻饺子一样，这场速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徐智清闲着没事就会劝她们屯被子，虽然现在看来还用不到，但冠竹的提醒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她一直预防着情况会变得更差。

        活跃的宿舍群，只有郑彤彤一直没说话。

        徐智清私下问另外两人，她们都说联系不上人。

        “估计忙着呢吧。”姜明明说：“我看好多农村人都在买柴和煤碳，他们有炕，烧一次暖一天，靠山吃山不比咱们强啊。”

        徐智清就是知道不对劲，离得这么远也没办法，她找到辅导员在群里发的家校统计名单，但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失效了，根本点不进去，更别提找到郑彤彤家里人电话了。

        天气没一点回暖的意思，一直腿着上下班也不是个办法。

        徐父都做好出血的准备打电话送修汽车，但人家拖车公司最近业务繁忙，一直让他等号，钱想花也花不出去。

        在极端温度下，路上车祸频发，开车的人越来越少了，甚至连公交都因为趴窝、熄火这些避免不了的问题几近停摆。

        天冷的连电子产品都顶不住，徐家父母上班路上徐智清根本就打不通他们的电话，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冻关机了，只能等他们进了办公室暖一暖，用固定电话再给她打过来。

        时间好像一下退回去二十多年，现在最畅销的是部分能抵挡极端温度、耐操皮实的国产机，久违的小灵通又重新回到人们的手上。

        功能越少寿命越长的定律更是深刻体现在手机上。

        徐父徐母现在都是家里、公司各放一个智能机，出门在外只能用小灵通了，没有智能机付款不方便，徐父还特意去银行换了一些现金。

        现在银行存取业务爆满，每次去都要排很久的队。

        放在之前谁能想到一直牛逼哄哄的移动支付，竟然会被一场寒潮打败。

        徐母每天步行一个多小时上班怨念很深，一直在说：“为什么不放假？为什么要我义务铲冰，铲完一会儿又冻上了，有意思吗？”

        但第二天，她就不用去上班了。

        因为小区变成了影视特效才有的冰雪世界，连景观树都笼罩着一层冰。

        徐智清跟着徐母裹的跟个企鹅一样，小心翼翼的凑到人群里听八卦，物业说昨天夜里整个小区的水管都被冻裂了，水流到哪儿哪儿就结冰，甚至连小区大门都成了冰窟窿。

        昨夜保安亭值夜班的大爷被冻的够呛，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还有，因为小区电子门禁被冰封冻坏了，他们今天想出去只能从停车场那边的小门走了。

        “多屯点吃的，今年倒春寒啊。”

        徐母也没去公司的心思了，小区水管冻裂他们连吃的水都没有，大家一窝蜂涌到小区超市买矿泉水，徐母还喊着冠竹一起去。

        他们家屯的是有水，但谁知道这水管什么时候能修好呢。

        日子因为这场寒潮陡然变得难过起来，刚开始还只是吃水难，到了最后路上冰层越来越厚，卡车运输车都动不了，超市的东西卖一个就少一个。

        徐父上班，徐智清就跟着徐母拉着小推车一起去附近超市买吃的，不管是菜还是方便面，只要有吃的全都买。

        但很多时候都买不到。

        徐家最先吃完的就是绿叶菜，绿叶菜现在是难买又难放，吃完徐父也不费劲儿托人情折腾，他们主吃大白菜，徐智清养的那两盘鸡毛菜都成换物资的硬通货了。

        鸡毛菜割一茬要等三天才能续上，徐母刚开始还很大方的分小苗他们一半，后来都变成三分之一了。

        网上一直说中央拨付资金购买物资过来赈灾，但现在北方实在冻的太厉害，连火车都过不来，很多地方的电力线路都因为年久失修彻底断了。

        徐智清这时候才意识到冠竹说的很冷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他们家的玻璃就冻裂了。

        北方因为极寒再加上供暖的缘故，室内外温度差最大可以达到五十度，房子在建造之初就装的双层玻璃，现在国产玻璃质量都很不错，双层的裂了一个还是能继续用。

        但徐母还是很担心。

        小区里已经有业主家的玻璃全都裂了，现在这个时间又没办法找人换，只能这么挺着。

        阳历四月一号，徐父单位宣布放假，小区几百年不用的喇叭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后，竟然响了起来。

        社区工作人员说：“接上级通知，特大寒潮即将来袭，请相关人员即刻转入防空洞避难……请认准带有安全标识的避难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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