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色数字塔（四）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的耐心即将耗尽。

        魏皓还是那副淡漠的姿态：“不了。”

        这回答让江流不敢置信，他原想会有转机，刚刚魏皓的样子，分明就发生了动摇，他以为合作是板上钉钉，谁知还是黄了，若是真单独闯关，两人之中他的处境会更不乐观。

        江流甚至有些懊恼，自己的初步计划泡汤了。

        懊恼中又夹杂着气愤。

        他俩谁都没开口，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怪异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发出的，奸邪诡诈：“咯咯咯，诸位玩家现在玩得是否开心呢？”

        众人如惊弓之鸟，闻言一惊。

        “谁，是谁在说话？”

        “你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少给我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咯咯咯，别害怕啊，我可是很友好的。”这声音宛如鬼魅，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浪接着一浪，声音刺耳难听，光是回声就够人受的了。不知道声源的恐惧更是攫紧众人的心脏，来去无踪像极了鬼怪。

        江流觉得这诡异的感觉如同猫头鹰啼叫，不详感渐渐笼罩着他。

        “好喽，你们这么期待见到我吗。”说着话锋陡转，“那就如你们所愿，希望你们见到我可不要吓到尿裤子哦，咯咯咯。”

        江流注意到脚下闪烁不停的屏幕忽然停止了跳动，所有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屏幕中央，合成一道光束，敛声屏气间，“主角”终于亮相。

        这出场可谓是万众瞩目，给足了牌面以彰显它的高调。

        一团烟雾从脚下升起，聚集成一团，看不见里面，却能听见传来的诡异声响，烟雾散尽，江流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不，这甚至不能称得上真正的“人”。

        一团黑黝黝的液体积在地上，滚动着、流淌着，这东西的出现让空间产生了变化，江流感觉自己置身冰窖，西伯利亚的刺骨寒风劈头盖脸砸下来，呼出的气立即成了冰碴子，冷得人战栗不止。

        这极度低温使地上那摊液体的形态再度改变：它遇冷凝结且有愈变愈大的趋势，这一团东西向左向右向上向下伸展，仿佛里头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要从黑色的壳里爬出来。

        江流想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见那黑色外壳从内撕破，一颗头探了出来，一头深绿色的头发醒目刺眼，以鼻子为界，上面覆着一张假面，下面是典型的小丑微笑，鲜红的嘴咧开延伸至耳侧。极致的颜色让人心生不适，红得滴血，绿得骇人。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有人哆嗦着质问，显然底气不足。

        假面小丑发出桀桀怪笑，众人的恐惧取悦了他：“你们不是要见我嘛，我这不就从地底下爬上来了。我刚说什么来着，别吓到走不动道哦。”

        它的声音雌雄难辨，就在江流分辨之际，假面小丑彻底爬了出来，露出狰狞残身，乍看身体如同被腰斩，腰部以上是人身，腰部以下的腿消失不见变作了一条纤细蛇尾，不凑近看很难察觉，远观就像半截身体悬浮于空中。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假面里究竟藏着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

        “你，你，你少在这装神弄鬼，我跟你说，我不怕你！”

        “就是，你少吓唬人。”

        “这该死的地方，忽冷忽热，刚刚热死，现在又冷得要死，你当我们是马吗，过来给你们溜。我警告你，赶紧把我放出去，不然小心警察找上门！”

        这无疑壮大了众人的胆子，他们从震惊中回神，坚信眼前所见只是一场捉弄，群起抗议，要假面小丑放自己离开。

        假面小丑歪头盯视：“看样子诸位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对，毕竟没有限制的游戏实在无趣，不如这样，我们来点更刺激的吧？”

        它拍拍手，系统发出提示：【提醒玩家，本场游戏新增时间限制。有效时间：2天。请各位玩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闯关，否则为闯关失败。】

        江流心里一咯噔，坏了。毫无疑问，假面小丑可以控制系统，它究竟是谁，假面之下的真面目是什么，又为什么来到这。这些问题缠绕着他，内心的好奇被恐惧激发。

        众人显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喂，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乖乖认栽。”

        “妈的，老子不玩了，爱谁谁。”

        假面小丑打了个响指，系统再度提示：【由于玩家没有意识到游戏的重要性，现更改时间限制。有效时间：1天。】

        江流这下急了，照这样发展，只要有人表达不满，游戏的有效时间会不断压缩，还没有找到游戏的要领，可能就横死途中。必须得让所有人先镇定下来。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都听我说。”江流企图安抚众乱，仓皇中尾音带喘。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就是，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什么破游戏，老子再说一遍，我不玩了！”

        江流从未想过，这帮人这么不好劝说，他有点急了，语速不自主地变快：“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只要我们反抗，有效时间就会减少，我们必须先冷静下来。”

        “呵，冷静什么，乖乖在这等死吗？”

        “我就说，这小子说不出什么东西。嘿，别听他废话了。”

        江流还想解释，身前的一个彪形大汉捏着拳头向他走来，看上去要用拳头让他闭嘴。

        假面小丑鼓掌：“有趣，真是有趣。他说得对，你们越闹我就越开心，游戏，也会变得越刺激。”

        它以怜悯的口吻说道：“一天还是太长了，你们在这呆着多无趣啊，不如这样，换成12个小时。”

        彪形大汉终于受够了这荒唐的一切，怒火浇灭他的理智，他转身，不顾生死地朝假面小丑走去，手指捏得咔嚓作响：“你这家伙简直是在找死。”

        “真是愚蠢的人类。”假面小丑声音变得阴冷，恍若寒风吹过，他直视着那彪形大汉，对方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竟然定住了步子，不动了。

        怪诞的时间、陌生的地点，江流竟产生了联想，美杜莎之眼可令人石化而死，大汉不会突然停下，定是假面小丑施下了什么，回想假面小丑的纤细蛇尾，一切推论都顺理成章了——难道它也有这种能力？

        “你在耍什么雕虫小技，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不敢摘下你的面具，只会耍这种雕虫小技，我呸。”

        “啊，真是愚不可及。”

        假面小丑的身体发生了异样，纤细的蛇尾不断膨大变长，它的上半身向彪形大汉探去。距离缩进，江流才看清它的神情：上翘的嘴角变得扁平，面部肌肉紧绷，是进攻的标志。

        它这是动了杀意！

        大汉显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云正在向他聚拢，嘴上怒骂不止。

        很快，他就住嘴了。假面小丑张开血盆大口，他睁大双目来不及反应，半截身子就进了它的肚子。

        周围接连不断地响起抽气声，有人甚至直接吓晕过去。

        假面小丑吞噬完砸吧嘴，目光环视众人，寻找下一个猎物：“还有谁要来尝试，我也是好久没尝到新鲜的人肉了。”

        “大仙，是那个家伙不识好歹，他该死！他活该！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千万别和我计较。”一个瘦猴似的男子双手合十，嘴上念念有词。

        “不就是游戏嘛，玩，我肯定玩，您千万别生气，都是那个家伙挑起的麻烦，他和您作对简直是愚蠢。”穿金戴银的暴发户见风使舵，末了又补上一句，“对了，闯关成功有没有奖励？”

        “啧，真是贪婪又自私的人类。”

        假面小丑看着眼前惊慌的大多数，他颇为嫌弃：“瞧瞧你们那可怜样，怎么吓成这样？”

        江流心道，你张口就将一个活人吞入腹中，谁见了不怕？他也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前撞枪口。

        “我可是很友善的，刚刚都是同你们开玩笑的，那还是一天吧，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哦。各位好好享受吧，祝福你们。”假面小丑咯咯咯地笑着，又化作一团黑水流走。

        假面小丑离去，系统又没声了，现在空间中只剩下参加游戏的原始玩家。

        “你疯了吗，居然和那家伙说你要玩游戏？”瘦猴男子一把抓住暴发户的衣领，“要玩你去玩，少来祸害我。”

        “不玩？哼哼，那你就在这等死吧。”暴发户不甘示弱地回瞪，“把你的手给我放开。”

        暴发户说的没错，如果不进行游戏，意味着自动放弃闯关机会，24小时后，可能就是死亡降临之时。江流想和众人讲明现在的情况，一想到刚才失败的经验，他又止住了，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魏皓拒绝了他的合作提议，玩家之间互相猜忌，现在看来，他只能先尝试自己闯关，推测游戏规则了。

        根据已有的信息，江流知道自己正在进行一场真人游戏，他把所有的信息聚拢，因为信息十分有限，很难得出什么重要结论。他甚至连自己进行的是什么游戏都不知道，这如何开始，不就是白白等死嘛。

        江流换了个想法，这个空间里是否有什么默认条件，而这些条件是自己遗漏的关键。方才假面小丑提到几个时间，江流将其一一拎出，2天、1天、12小时，他直觉这三个数字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这边江流沉着冷静，那边是摩擦不断。众人显然忘了他们的生命因这场游戏进入了倒计时，他们甚至在为是否参加而大打出手，系统冷不丁提示：【24小时倒计时现在开始，玩家可通过头顶显示屏查看剩余时间。】

        江流闻言抬头，空间顶部出现一块显示屏，硕大的数字显示剩余时间：23：58：45。

        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大脑飞速运转，答案呼之欲出，是了，怎么忘了换算单位。系统提供的关键信息提醒了江流，2天不就是48小时，1天不就是24小时嘛！结合假面小丑提到的12小时，江流迅速进行比对，得出结论：这些都是2的倍数！

        只是，这和这场游戏有什么关联呢？江流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以为是走出了绝路，谁知又进了死胡同。

        他还是不知道游戏玩的到底是什么。

        经过一番挣扎后，江路还是回到了原点，这个游戏一个人真的无法进行下去，他再度决定与人合作，寻找合适的人选。

        同时他也在观察周围的众人，有限的时间不容他从长计议，江流迅速结论：还是魏皓靠谱，他得豁下脸和对方合作。

        希望两次落空，江流知道，这次不能再那么轻率鲁莽，他要慢慢钓鱼上钩。游戏嘛，就要讲究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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