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烤板栗

吃完饭，于君危擦着黑回去，实际上离清明也不过三五天时间，临走前不仅揣着做好的蛋糕，还告诉了林榭他提前约好的县里拍照馆的事。

        他已经提前给宋妍和付柏杨去了加急信。

        现在领证并不需要什么特意的好日子，只要看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带着自己的户籍资料过来登记盖个章。

        这时七十年代的结婚证正经历着五六十年代从奖状样式到证书的逐渐转变时期，七四年时，上面还不需要贴新人各自的照片。

        但就算两人是协议提前协议的领证结婚，于君危同样考虑到关于林榭的心情，还有新人照片的必要性，提前安排好了这些事。

        人走后，林榭坐在秋千上难得发了会呆。

        她在认真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作为上辈子也曾有过春心萌动，后来很快又很快变得不重要而抛却一边，林榭一个人工作，吃饭，闲暇时看看小说，自然也没有打算给自己找个计划之外的所谓男朋友。

        后来因为空间缘故，穿到了陌生的七十年代，最后又发现竟然是穿书，虽然惊慌过，也很快重新得过且过。

        没有目标追求。

        可现在，竟然就要和另一个人拍照领证结婚？名字会写在同一个地方。

        而对象长相帅气，性格风趣温和，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一个很难不让人动心的存在。

        扪心自问，跟于君危协议成为对象的这一年，她确实过得更好。

        那之后呢？

        等到哪一天于君危不再需要她，两人直接离婚，从此一拍两散。

        两人差距越来越大，在他们去结束协议婚姻时，只会是两人最后的见面。

        林榭越想越多。

        直到天边一声闷雷，春天的雨水总是多而密。

        她愣了下，细如丝的春雨落下，溅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打断她跑远的思绪。

        等反应过来，想起来中午晾在院子里的菜，顿时从秋千上跳下来，风风火火把几筛子干辣椒和笋干都收进屋才松口气。

        “经常听别人说感情误人，没想到是真的。”林榭转了转手腕忍不住心有余悸地嘀咕。

        差点就害她损失了几筛子粮食！

        好不容易晒的红辣椒和笋条，要是今天被雨淋，发霉了得心疼死。

        经此一遭，林榭也不再纠结。

        这边没有像南方那样有特别严重的回南天现象，但让雨一直这么个下法，再好的房子都顶不住，早上林榭注意到墙角那一块颜色更深一些，明显是受潮的原因。

        因为担心屋子里的东西也跟着受潮气，林榭旋即在厨房找了阵，提溜出去年她还没用完的炭，把烤火盆也翻出来。

        剩余的煤炭全都倒进去，然后从厨房煤炉子用火钳夹了块燃的正旺的蜂窝煤放上。

        这样只要不大会儿功夫，蜂窝煤下面的碳就都会被引燃。

        林榭把烤火盆挪到屋里墙角处，又怕空气太干燥，又学着小时候长辈教的那样，拿个瓶子装了半瓶水放旁边。

        屋里生着火，林榭不敢睡，把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然后搬了两把凳子把半个月都没晒过太阳的被子撑着烤一烤。

        闲着没事干，又从空间找出来一把去年碰巧买的生板栗，用剪子剪开一个口子，把板栗在火盆旁围了一圈。

        等栗子明显熟了后，用火钳捡起栗子，刚烤熟的栗子简直人间美味，林榭一边剥，一边呼地吹气，等把烤的栗子吃的差不多，被子也烤好了。

        烤火盆确定没热气儿后，淋上一些水被重新堆放角落杂物间。

        林榭就烧好的热水三除五下洗漱好，爬上床很快陷入深度睡眠。

        ……

        清明前一天，这两天难得的好天气，清风徐徐。

        第二天放假，今天下工时间更早。其他人都累的瘫在椅子上不想说话。

        而于君危则是打一盆热水快速将自己收拾好，然后转了转刚戴上的手表，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抓了一把大白兔塞口袋里，想了下，又拿了件自己的大衣，然后才推开门出来。

        他挺直利落的身影与知青点累瘫的其他知青形成鲜明对比。

        齐美姗也忍不住将目光偷偷落到他身上。

        最近知青点几位女知青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没当面指责她的不是，但有她在的地方直接当看不到这个人，明明之前能聊的热火朝天，她一出现就全部沉默哑火。

        齐美姗心里有气。

        她暗暗呸一声:活该在乡下受累的一群泥腿子。

        “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于君危抬头对刘军庆说道。

        刘军庆了然的点头。

        眼见着于君危身姿修长的身影就要往外走，齐美姗咬了咬唇，就要起身打算偷偷跟上。

        “哎，君危哥这是干什么去？”忽然有人出声问道。

        齐美姗起身的动作一顿，僵在原地不动。

        那知青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刚三点二十几，他疑惑道:“这半下午的，难道是大队里还有什么事？”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追，作为于君危的老大哥好室友，刘军庆一把上前把人拦住，无语地询问道:“你跟出去干什么？”

        男知青:“刘哥，我去问问君危哥要干什么，最近这么忙，说不定君危哥还有其他事要忙，方便的话顺便搭个手。”

        “……”刘军庆噎了噎，看到才十九岁年纪的知青真诚的眼睛，恨不得把他脑子倒过来看看有没有水，怎么就这么单纯呢？他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日历，每过一天，大家就会对应在日历上翻开或者直接撕去一页，好心和善地道:“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男知青下意识跟着看一眼，莫名其妙道:“……清明？”

        “对啊，清明！明天君危的对象，弟妹早说要过来请我们吃饭，现在还等着让君危去接她呢，你一个外人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单独坐在一角的齐美姗脸色一僵。

        整个知青点的知青则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们累的跟个死狗一样，于君危这小子竟然还有精力在房间打水梳洗打扮，一脸没眼看的模样，感情是要去见对象啊。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他们要是有对象，也巴不得天天孔雀开屏。

        男知青一愣，还是大小伙子的他面对感情之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他闻言抓把头发，讪了下道:“……我没想这么多。”

        刘军庆摆摆手。

        知青点里，除了一声不发的齐美姗，吃完晚饭，几人坐在堂屋闲聊，话题也从平时的胡侃全部转到关于于君危和他对象身上，还有明天的聚餐。

        一个女知青说着说着，忽然下巴轻抬，示意其她姐妹看角落坐的齐美姗，自从刘军庆说于君危和他对象一会儿就该到了的时候，齐美姗一直缩在角落脸色就没好看过。

        另一个女知青张倩见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之前好好的家庭，就是因为第三人的出现导致父母分开，这让她格外厌恶这类蓄意接近有家庭有对象行为的人。

        “……小声些，美姗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几人女知青中比较文静的简安伸手拽了拽她袖子小声提醒。

        “不高兴又怎么样，”张倩翻了个白眼，更加不掩饰地刻意扬声说道:“有个事你们说起来还不知道吧，听于知青说他和他的对象已经达成了一致，别看现在还是对象，等过阵子他们去领了证，我们就该叫嫂子啦！”

        “哐当当！”

        角落里猛然传来搪瓷缸摔地上的声音，一连响了好几下。

        众人下意识寻声看过去。

        就见原本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齐美姗脸色惨白的一下子站起来。

        “对，对不起，刚才一下子没拿住，我这就捡起来。”她说着，纤细柔弱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张倩:“……”

        简安:“……”

        其余一众女知青:“……”

        当即有知青关心地上去说:“没事，美姗，没砸到手吧？”

        齐美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

        直到齐美姗捡了搪瓷缸重新坐下，这一次身边还有几个担心她的男知青顺势一起坐着，这一出才算过去。

        张倩轻蔑地看了那边一眼，声音讽刺地说:“你们说的没错，人家确实挺不高兴的。”

        众女知青:……求求别说了。

        ……

        于君危骑着车，刚到镇子边就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他一下从车子上跳下来，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对林榭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是说让你在家等着我来接你？”

        林榭穿着一件浅色碎花衬衫扎进黑色长裤里，外面套一件卡因蓝外套，手里扯了根狗尾巴草四处晃着玩儿，一个大背包放在一旁青石头上，她见到于君危，脸上当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就想着等边走边等。”

        不然让于君危特意到她宿舍去接，等两人到大洼村，天都该黑了。

        林榭暗自嘀咕，在七十年代的黑夜山间骑车吹风，她可没这变态爱好。

        已经不是冬天，但风一直吹在身上还真挺冷的。

        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脑子一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林榭不自觉抱着胳膊连声催促:“快点走吧，我想回去烤火。”

        “哦对了，知青点烧有火盆吧？”林榭问。

        于君危:“……”

        那自然是没有的，也不看现在都几月份了。

        于君危镇定地递给她块糖，把带来的外套披在林榭身上，冷静提醒她事情真相:“你晚上会直接去住我姐在付家的屋子，不去知青点，要是冷的话，回去我给你烧，乖。”

        “……哦。”那可真是遗憾。

        林榭可有可无的点头，不在知青点，她又何必穿的一身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下午磨刀霍霍，结果你告诉我自己去不了了？

        林榭的精神顿时去了一半。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坐上后座，双手及时抱住于君危的腰抑郁。

        “你——”于君危刚撑住车就不由愣住，无他，腰间那份带着她人温度的陌生触感分外清晰地传递过来，温暖，又亲近。

        “我什么。”

        于君危沉默一阵，忽然就笑了。

        “没什么，坐稳了。”

        “……好嘞。”

        背后，林榭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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