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烤玉米

翌日一早，林榭还在院子里洗脸，于君危已经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这么早？”

        于君危穿着崭新的白衬衫，挺直的黑色长裤，用一条皮腰带固定，箍出一把细腰。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瞥了脸上还粘着泡沫的林榭一眼，抬手在自己脸上指了一处，“这里没洗干净。”

        “哦，”林榭又重新低下头掬水把脸上泡沫都冲洗掉。

        “这也太早了，我都还没收拾好，”

        于君危走进去，去厨房拿了两幅碗筷，把从国营饭店买来的早餐分别分装好，筷子摆在一边道:“不急，你慢慢来，收拾完正好过来一起吃个饭再去。”

        镇子上可没有照相馆，他们到县里才行。

        林榭也知道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早点去，还能空点时间顺便逛逛县城，想着她泼了最后一把水，拿毛巾把脸擦干净，进屋后对着镜子擦上雪花膏，左右看了看，拿透明色的唇膏浅浅涂一层，又把有些淡的眉毛着重描了几笔。

        边弄着，和于君危聊起昨天屋子里的那批物资。

        林榭道:“现在不是说上面正提倡节俭办婚事，还要做到三不呢，你怎么准备那么多东西？”

        三不就是不下请帖，不请客，不办酒席。于君危那个做法，哪里有响应号召的态度？

        于君危:“你也说了，是提倡，不是一定要遵守。”

        林榭一想也是，现在并不提倡这些，除了家里真的没法子的人，大部分手里有点余钱的人虽然不会大办，但自己家里亲戚和同事还是会请一顿，一般几桌，多的也有十来桌的情况。

        “快吃，马上冷了。”见林榭过来，他把包子往林榭方向推推，然后将筷子递过来。

        好歹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去拍照，万万没想到以前拿起手机随手一咔嚓也会一去不复返，林榭临走前又郑重其事地照了一遍镜子，再把耳边碎发拢了拢才对于君危一扬下巴道:“出发！”

        于君危:“……行。”

        ……

        等到了地方，老式的照相馆，林榭在门口稀奇地看半天，在现代要是还有这样的地方能立马成为回忆集打卡圣地。

        于君危以为她没见过这种，停放好自行车后，走到林榭身边陪着她一起看了阵，等林榭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才一起往照相馆里面走。

        一间不大的屋子隔间，林榭率先看到蒙了一层布的大三脚架，林榭猜里面应该就是照相机。

        里面放了两把椅子。

        照相馆师傅问他们具体想拍什么样的，然后吩咐一边大概是学徒的年轻人准备什么东西。

        林榭不懂这些，然后听着于君危站在那儿和照相馆师傅解释讨论。

        面容清隽的青年，从头到尾都写着干净与认真。

        一会儿，跟老师傅讨论好的于君危走过来，见林榭似乎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

        林榭:“……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于君危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坐好，要开始拍照了。”

        林榭:“……”

        等真正开始拍的时候，林榭才知道这跟她想象中两个人并排坐一起开拍，拍完就ok，可以直接走人，等下次照相馆通知拿一出来的照片就行不一样。

        叫个人按照老师傅的指示拍完后，她以为已经完事，刚打算站起来出门，随后就被老师傅喝止:“这位女同志，还没拍完你动什么？！”

        林榭纳闷道:“不是只拍一张？”

        刚刚她还听见老师傅说可以了，这张非常完美，他还碎碎念念着说想把他们的相片贴在外面墙上！

        于君危解释道:“我跟师傅说还要拍几张其他类型照片。”

        说是其他类型，其实就是变成林榭坐在椅子上，而于君危听着老师傅的安排，站在林榭身后侧边，一手搭在后面的椅背上，两人都看着镜头，哦，林榭刚笑出经典八颗牙齿就被老师傅怼着不够稳重。

        林榭:微笑

        说是其他造型，其实一张稍微出格的都没有，两个人最多牵个手，连眼神对视都没有，这算什么合照？？

        临走前，老师傅还给了底片的胶片，如果以后想洗的话，他们也提供洗照片服务，而拍的照片在洗出来之后会通知他们过来领，或者直接寄过去。

        两人到达县城是九点多，等从照相馆出来，已经十点多点。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照片？”出来后，林榭问。

        “约摸半个月差不多。”于君危沉吟了阵回道。

        林榭十分有兴致地拉着于君危在县里逛一圈，发现跟镇里竟然区别不是很大！供销社和百货超市里的东西会有最新的，但不需要的林榭自然也不在意。

        连个卖糖葫芦的都没有，还没有镇子上黑市里丰富，这逛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君危在后头被林榭的话逗的一乐，“卖糖葫芦可是属于投机倒把吧，你别想了，卖是不可能卖的。”

        可是八零年后就不属于了啊，那时候明明允许个体经营模式的。

        “唉，”林榭插着腰长长的叹息一声，“真希望能快点到八……”

        于君危侧了侧头，有些没听大清楚:“嗯？八什么？”

        “……我说真希望能快点到家八，扒玉米吃。”

        林榭眨眨眼，乖巧地道:“前两天主动送我们两根老玉米，说是做饭时候，把老玉米放在灶里面用灰埋着，等差不多时再拿出来拍拍上面的灶灰，简直人间美味！”

        于君危笑着提醒她道:“你忘了你住的宿舍，厨房里只有一提煤炉子的事了？没有做灶台。”

        没有灶台，还谈什么扒烤玉米吃？

        “听说嘴里经常是美食的人，是因为她平时饿的多，吃的少了，所以才会渴望。”于君危若有所思，在一旁边走边推着车子来了个自我总结，“看来还是我没照顾好你，亏待了，以后不能这样，可以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

        那要像你这样说，她想吃的东西可太多了。

        林榭想着她小时候吃过的，现在还记着的好吃的:“别的不说，那我想吃甜杆，想吃灯笼泡，想吃烤玉米，还想吃——”

        于君危面色不变:“烤玉米不算，灯笼果和甜杆都是十月份才有，除了这个，你还想吃其他的吗？”

        林榭一噎，默默咽下还要说的话，“算了，我们回去吧。”

        “那可能不行。”于君危抬手带了眼表，示意某位明明已经有自行车，却非要蹭他车的人坐上自行车，然后带她来到了县城里的国营饭店。

        “都快十一点，吃个饭再回去。”

        ……

        回去后，看着还有时间，于君危又去了朋友家的屋子，林榭在拿着笔开始给两个老人写信，于君危把需要寄给泸市里蒋外婆和王外公的东西翻出来。

        一些偏硬，不易嚼动的东西也被他细心换成其他食物，写完信，林榭在旁边给他当狗头军事，觉得老人家适合吃什么，可惜不行。

        于君危哭笑不得道:“再这么说下去，你印象里的老年人都快只能喝粥了。”

        林榭无辜。

        “好吧好吧，主要还是看你啦。”林榭默默在嘴上拉上拉链。

        去邮寄东西时林榭没再跟着，她将外公外婆的地址告诉于君危，然后自己回了供销社开始下午的上班。

        没错，主任知道她去拍照片，不久后也要去领证，办婚宴，需要请假的地方太多，干脆只批了半天……

        于君危回村子前来供销社一趟，将邮寄的情况跟林榭提了提，邮寄的东西到了泸市后，他已经提前托在泸市的朋友帮忙把东西送过去。

        哦，还有写的信里夹着一共给两个老人的十张张大团结，其中有六张都是来自于君危。

        如果六十块钱算是办婚宴的一半的话，整个就是一百二，实际上于君危寄给蒋外婆王外公的吃食远不止六十。

        林榭心下触动的同时难得开始自省，这样说来，她好像确实太废了点？

        于君危这也太有钱了点，他是怎么赚的，求带啊！

        刚来时，几个同供销社的人早就一眼认出对面的年轻男人是林榭的对象，也是不久后的结婚对象，各个热情的跟于君危指明林榭在的方向。

        然后盯着他问各种问题——可能这就是作为已婚人士的热情，专业调侃小年轻，并且觉得老有意思了！

        于君危被逗的不行，看林榭不仅不帮忙，还在旁边看的可乐，等说完了消息后，突兀地伸手一把捏在林榭脸上。

        林榭顿时被捏成一只对称的青蛙。

        于君危极快隔着柜台凑近她的耳边，“赶明儿我让你好好的笑。”

        然后在林榭还没反应过来前，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褶皱，快步往供销社门外去。

        虽然依旧帅气，但总掩不住其背影带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

        身后，还有过来买东西的附近百姓也跟着看热闹，看于君危如此，众人更是哄堂大笑，不过大多都是极为善意的。

        林榭在原地被于君危的那一轻声的威胁吓住，如果好好的笑也算威胁的话。

        主任终于听到动静走出来，上次一见，顿时一见感慨，那可不就是我多年未见的干女婿吗！对于君危也极为上心，见状，先是喝了还在谈笑的几人几句，然后看身后眼巴巴瞅着她的林榭，她食指一指，带着嗔怪道:“你也是个坏心眼足的，尽看笑话。”

        林榭抿唇轻笑着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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