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石

凉山脚下有小镇，名黑石，是听云门外门弟子采买石料的镇子。因为离听云门颇近，故有仙乡之说。如今，小镇因为黑石生意家家富足，日日有肉吃。

日子过的好了，自然心思就多了起来。于是，镇长发动村民就想着给听云门打造一块通天碑，立在镇子里供奉起来，以感谢听云对小镇的福泽佑护。

如此大事，自然不能用普通的石料。于是全镇的村中汉子跟着镇长进了黑山，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芸菲瑶和霜华被白墨染带进黑石镇的时候，正是午时三刻，阳气最盛极之时。不过，镇子天空阴云密布，镇里四处飘着灰烬和苍白的风，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祥瑞之地。

“有妖气。”白墨染当先沉下脸来。

芸菲瑶一听，细细感受，果然在空气中扑捉到一丝异样的灵息。‘这就是妖气？’芸菲瑶心中暗自记下。这会儿霜华也紧张的抽出了宝剑在手，护在了两人身前。

“你这侍灵怎能让自家主人挡在前面？”白墨染怒了，回头瞪向芸菲瑶。后者连忙跑到霜华身前，却是被霜华拉到了身后，“回去，你给我掠阵。我有生命危险你在出手。”

看着霜华坚定的眼神，芸菲瑶点头退到了一边。

三人继续向前进了黑石镇，镇里空无一人，镇里酒家的酒旗摇摇欲坠，处处透着悲凉。

靠近镇子口的一杆酒旗下，躺了一个老人，腿下压着一块青石板。老人临死手里还攥着铁钻，在青石板上刻着什么。三人离近了，一看，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墨染看着镇子，眉头紧皱，“这镇子不对，要说挖石料应该是男子，怎么老幼妇孺都不见了？等我召唤晶蜂探一探。”说着，他手捏印诀，口中念念有词，脚踏子午，腾挪间在地上踏出一阵。天地灵气被阵吸收，空气也跟着一颤，一群水晶般的小蜜蜂从灵阵飞出，冲了出去。

“哇塞，这个好玩。我能学吗？”芸菲瑶看得眼睛一亮。她最是喜欢这样好看的小动物了，要是学会了，以后大可召唤一群陪她解闷儿。

“你想学？”白墨染召唤了晶蜂后，有些气喘吁吁，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有些诧异的看向芸菲瑶。这个侍灵他可是知道的，她一进入宗门，关于她的传言就已经出现在各峰各殿。连他师傅木通，这位灵修高手都挂在嘴边。

“掌门不是许你但求无妨吗？等回去，你去找掌门，这灵修的法子自然学得。”

“灵修，是召唤吗？”芸菲瑶好奇道。

“灵秀是指以术法为主的修者。此外还有剑修，体修。我灵兽苑修的是黄金大道，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感悟光阴，便能让灵识穿越时空沟通灵界，召唤出与我共鸣的灵兽。”

“那人呢？”芸菲瑶心中一动，黑暗历的修行果然与后世的霜寒历不同。不过大道归一，总还是那些东西。或许，她也许是某位灵修召唤过来的？

“人？开什么玩笑。人乃万物灵长，怎么可能被召唤？不过我师傅说，要是修到极致，召唤人也不是不无可能。听说登云第一宗登云门的大长老，就曾经召唤了一个妖灵族的胡媚娘……”

“咳咳……”霜华在一边咳嗽了一声，白墨染连忙止住话头，“哎呀，反正你想学很容易的。就是几个灵阵和用灵识沟通灵界的事儿。”

‘如此正好。以后听雪和飞燕就能随时出现了，至于我为何能召唤人，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侍灵呢。’芸菲瑶心中有了盘算。

这时，一只晶蜂飞了回来，白墨染伸手接住，放在耳边停了停，收了起来。

“其他的回不来了，与这镇里的人一样，都死了。”他一声长叹。

“都死了？”霜华一声惊叫。芸菲瑶却是没什么变化，她早就料到了这里的惨剧。

“掌门发现的那处灵兽巢穴就在黑山里。我猜，应该是黑石镇村民去黑山挖石料，惊扰了灵兽。然后村里的人又去找，至于为何这村子如此……应该是什么东西来过了。”

“随意屠杀人类，这已经不是灵兽了吧？”霜华脸色发苦。

芸菲瑶道，“灵兽哪有善恶，你惊扰了它，它自然要消灭潜在的威胁。尤其是身边有幼崽的时候，为了保护幼崽，不要说是一个镇子，就算是一国生灵，又如何。”

“不错，在进食和有幼崽的时候，是灵兽最危险的时刻。这些村民，哎……”白墨染想了想，飞快的在镇子里寻找起来，霜华和芸菲瑶也没闲着，很快寻找出了线索。

三人看着建造通天碑的图纸和已经写好的碑文，真是说不出的酸楚。这是一群善良的村民，懂得感恩，懂得知恩必抱，可是这善却害了他们。

“这事儿不能作罢，我这就传书宗门。至于那灵兽巢穴，还是等掌门他们定夺吧。”白墨染心里有些堵得慌，等掌门他们来了，这灵兽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还缺一个本命兽，本想如果这次发现的是稀有品种，他就可以与母兽签订契约，那可就等于签订了一群啊。

芸菲瑶看着他一脸肉痛的模样，心中也是飞快的盘算，思绪如梭，刹那三千缕，一道灵光在心间闪过，道，“我的修为只比掌门低一阶，借助神行符，打不过，跑是来的及的，不如，我先去探一探。要是可为，我们就先把灵兽一窝端了。”

“善，大善。”白墨染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霜华连忙拿出自己的神行符，塞到了芸菲瑶手中，“那你要多加小心，这符你拿着，多一张，就多一条命。”

白墨染在一边看着，也想把自己的神行符取出来，却还是有些迟疑。芸菲瑶摇了摇头，一转身，人已经在十步开外，“我先去了，你们先退出镇外，以免生变。”

话音为落，人已经不见了。

暂且放下霜华和白墨染不谈，但说芸菲瑶入了黑山，顿觉山中的灵气浓的有些过分。这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摇篮，回到了白龙崖，回到了云上孤山。

灵气肉眼可见的在山中化成了云雾，黑山不黑，灵气滋养下，四季花朵遍地生，朵朵艳丽无比。各种落在花朵上的灵虫小兽被芸菲瑶这么一惊扰，纷纷飞起来飘向远处。

“好美的黑山。”芸菲瑶在山中小心的探索着。她的记忆本就极好，过目不忘，那白墨染的地图她早就记在心中，很快找到了那处灵兽巢穴。

连绵起伏的山丘上多出一个洞口，穿过洞口豁然开朗。入眼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略为起伏的大地上百花争艳，蝶舞鸟唱。在平原中间，有一棵已经枯死的参天古树，树的下面是一个残破的木屋，无数黑色的棺随意的散落在树下，大多已经破碎，露出里面各色的灵石。

“哇塞，发财啦。好多灵石，还都是极品的。”芸菲瑶踮着小脚就飘了出去。她自然不是冒失的人，这会儿四下无人，她已经唤了两个贴心的可人儿。

如飘荡在水中的白发出现，枫听雪已经当先飘向那棵枯树。不过，比她更快的却是金蕊，这个比飞燕杀气还重的小丫头是新箭灵中实力最强的，已经隐隐超过飞燕。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提在手里，半透明的人影带着冰冷的气息一眨眼便到了枫听雪前面，一边飘，还一边回头给枫听雪做了个鬼脸儿。

二十道半透明的身影随后飘出，顷刻间将那枯树连着它下面的地下三尺都查的门清。

芸菲瑶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里，不是灵兽的巢穴，这里是封印之地。

枫听雪指着枯树的根，一脸的忧心，“我王，这棵穹苍树本是支撑天地的所在，如今却如普通树木一样死去。这里的天地法则已经变了，天地已经无需穹苍的支撑，天不在塌，地也不会散。”

“这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目标是查明时空穿梭的秘密，还有七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能在时空行走，还有，如何回家。”芸菲瑶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斩天。

云崖自从断裂后，她也只有这把剑能用了。当年莫千夜是为了芸一子打造的，如今，她竟然就是那个芸一子，想来，还真是可笑。

“这里有一件天生天养的宝物，我王大可取了。就在树杆中间，地面以上三尺三分……我王要小心，这穹苍的树芯能吸纳和复原灵魄，万万不要让自己的灵魄被吸入。”枫听雪和四周的小姐们紧张的看着。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吸收和恢复灵魄？这么说，可以在人将死的时候，把人的灵魄收了，等把他的身体恢复了，在将灵魄还回去？”芸菲瑶眼睛一亮，“如此，我就可以轻松斩破心魔。修炼没了心魔的后顾之忧，一日千里，用不了多时就能触摸大道。回家，不在是梦想了呢。”

“可是，我王可曾想过，你收的是自己，还是心魔呢？心魔原本就是自己，自己也是心魔，两者本不可分辨。”

“那就一起收，看谁干过谁。”芸菲瑶手中的斩天一剑刺出，无声的刺入枯死的穹苍树，一搅一拉，将穹苍树杆掏出了一个窟窿。

窟窿里，一根巴掌长的树芯没有一丝光泽，圆润光洁，像极了圆珠笔。

“哎呀，穹苍圆珠笔，我也能冒充一把文学女青年啦，哈哈哈哈……”芸菲瑶一把将树芯握在手里，然后照着自己的心口就插。

“我王不要……”四周的女儿们惊呼，却是晚了。

因为穹苍树的出现，谁都没有发现，芸菲瑶的发尖多了一抹红色，而现在，还是白天。

“嘻嘻……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一片让灵魂也颤抖的嬉笑从少女的口中发出，起风了，狂风如怒只在少女身周，三千青丝挣脱了束缚，在空中舞出红色的火焰。

那红，不是发的颜色，而是灵气在发尖的燃烧。

少女的眼角多了几片红色的花瓣，似叶，似花，似剑。

“箭灵叩见红衣我主，恭喜我主手掌穹苍，与玲珑我王可自由临世，再无命运的束缚。”二十箭灵缓缓下拜，深深的低下了头。

“箭灵，还是我身边的耳目啊？”玲珑隐，红衣现。如今的芸菲瑶已经不再是那个温婉的少女，眉眼之间妩MEI中带着隐含的杀机，让身边人，心也胆寒。

“我等不敢。我等跟随我主来到这个时空后，血脉中封印的传承记忆才刚刚觉醒。不过只是些许片段，看不清，查不明。只有主上遇到了，才有一些模糊的片段略为清晰一些，大多也只是猜测。”枫听雪的身体有些颤抖，这是箭主对箭灵的压制。

芸菲瑶笑了，笑的极为好看，即使是女儿家，四周的少女们看着这笑，竟也小鹿乱撞起来。

“那你来说说，如今你的记忆里，多了什么啊？”芸菲瑶道。

“回主上，没了，下臣不敢隐瞒。”枫听雪的头更低了。

芸菲瑶脸色一变，恢复如常，抬手虚托将听雪隔空托了起来，“你是我姐妹，跪什么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们呢。哎呀，这里没有小灵兽，倒是可惜了。”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穹苍树上轻轻一点，树散了，化云烟，四周的百花凋谢，黑山成了真正的黑山，到处是黑色带着金属光泽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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