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先不提庄秀娥，把人打发走之后，师淼淼就把门顶上了。

        书里面这大概是一月底，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买了各种年货，准备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这一整年女配都没怎么去上工，不是偷懒就是耍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没拿到多少工分，自然是分不到什么东西的。

        而且她的人缘也差，背地里大家都说她，没什么人跟她来往，家里是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快要饭点，其他家里都飘出来饭香味。最不济，也能闻到烟囱里出来的煤烟味。

        只有女配一觉睡到快中午，还让个孩子去干活。

        师淼淼也没正经干过什么活儿，她一个狐狸精，没什么需要自己动手的。

        但既来之则安之，日子也得好好过。

        她又招呼庄不离把米啊菜啊什么的准备好，她去挑了个水，待会儿回来做饭。让庄不离先把灶头上的火烧起来，烧得旺一点，得让屋子里暖和一下。

        庄不离听着她这些吩咐，不太敢相信。

        挑水是最累的活，不仅重，还要顶着寒风出去。

        他们屋子就在后头，离河近，但也要走一段距离的。

        他嗫嚅着不敢动，想说我去挑水。

        师淼淼不管他，吩咐完就拿了水桶出去。

        外面可真冷啊，她自从修炼成狐狸精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更怕冷了。

        也不明白是不是修成人形之后没了皮毛的缘故，反正怕冷的要命。

        之前她的好大哥三足金乌知道她怕冷后，还把攒了几百年的毛送给了她，搞得她整个山洞都暖呼呼的。

        现在这么冷，对比太强烈了，真有些受不了。

        冷风一吹，她的狐狸耳朵都要冻掉了。

        师淼淼将领子拢起来，脖子缩进去，大半张脸藏在衣领里，拎着桶小跑着去河边。

        她得搞点暖和的衣服回来，不止她自己，还有庄不离这孩子，估计都要冻傻了。

        她以前的山洞在北方，来到南方的冬天，冷风中裹挟着湿气，手指都要冻掉了。

        河边还有个小伙子在洗菜，看见人来，赶紧往旁边让了半步。

        这台阶是好久前村民们用大点的石块砌出来的，走的次数多了，石头表面磨的油亮光滑，大点的石块还好，那几块小的很难站住人，一不小心就要脚滑。

        小伙子踩在一块小石头上，把最大的落脚点留出来。

        回头才发现是师淼淼，陈俊良疑惑的抬头，师淼淼嫁过来快一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师淼淼干活。

        他没敢随意攀谈，就多看了两眼。

        师淼淼把脸藏在衣领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睛。

        因为风大，还半眯着，眼尾红红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陈俊良心都跳得快了一些，不敢再看了，连忙低头。

        师淼淼还对他笑了一下，装满了水就要把桶拎起来。

        陈俊良被那笑容震撼了一下，一时糊涂了，说了句：“我，我来帮你吧，台阶不好走。”

        “那太好了！”师淼淼正嫌这河水太冰了，冷得她手指头都麻了。

        谁想到这人这么善良，她高兴的站起来，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倒不是她故意笑得这么妖娆，她就是一狐狸精啊。

        怎么笑都是在勾人一样。

        陈俊良不敢看她，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就给师淼淼把水拎回去。

        也不远，就两三百米的路。

        师淼淼认出来了这人，陈俊良，庄秀娥从小订了婚的未婚夫啊。

        人品很不错的小伙子，可惜后来跌断了腿，被庄秀娥嫌弃，结婚之后就没过上过好日子。

        师淼淼没跟他说太多，等到了，就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陈俊良闹了个大红脸，都是乡下人，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温柔的话啊。

        他挠挠头，连说不用谢。

        师淼淼拎了水进门，把门堵上。

        庄不离已经把白菜择好了，米也舀了小半碗出来，就等着水来了洗。

        灶头里的火也烧起来了，烧得旺旺的，红彤彤的。

        师淼淼看到那火光，简直跟活过来了一样。

        她跑到灶头里的小板凳上坐下，把脚丫子一起凑过去，先暖一暖。

        庄不离还在吭哧吭哧的砍柴，这些木头都是他去后面山上捡来的。平日里都不舍得烧，剩下的这些，最多再烧三天。

        但外面下了雪，再要去捡，难度就高了。

        这种日子，家家户户都是缺柴烧的。

        师淼淼喊他：“别干活了，先来烤烤身子。”

        庄不离不敢不停，也不敢走得太近，就走到近前，离师淼淼还有五米的距离，远远站着。

        师淼淼对他招招手：“过来一些，那边烤得到吗？”

        庄不离才过来一些，还是有一米的距离。

        师淼淼不管他了，她站起来，先舀了一些水放在锅里，准备烧一锅热水先，至少把厨具什么都洗一洗。

        看着油腻腻的，她吃不下去。

        小狐妖还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她探头：“你去灶头里给我添火。”

        庄不离一听要干活，就乖乖去了灶头里。

        明火烧得旺旺的，里面又被师淼淼添了不少柴，她真舍得烧。

        庄不离离得近了，才感觉到一阵阵热量，冻得发紫的脸缓缓的回暖，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

        他偷偷看了眼师淼淼，她蹑手蹑脚的将水倒进锅里，好像是嫌脏一样，手都不肯扶在灶头上。

        庄不离知道师淼淼没结婚之前的日子过得很惨，一直听她骂自己的继母。她以前也是干惯了活的，从会走路就开始包揽各种脏活累活。

        她竟然还会嫌弃灶头脏，纤细的手指白嫩嫩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干活的手。

        她的小脸红红的，嘴唇又润又粉，跟村里那些大妈都不一样。

        庄不离心底觉得奇怪极了，但师淼淼的眼神望过来，他连忙低头，不敢看了。

        师淼淼浑然不觉自己完全不像一个农村吃惯苦头的妇女：“等这些水烧开了，先把锅洗了，灶头擦擦干净。再把米菜洗了，烧饭吃。”

        庄不离觉得真奢侈，谁家用烧开的热水洗锅洗菜啊，多费柴火。

        但他不敢说，低着头嗯了一声。他甚至在想，师淼淼是不是要跑路了，临走前才对他好一些。

        师淼淼弄完，又倒腾了一个小板凳过来，让庄不离往里去去，她也要在灶头里取暖。

        庄不离听话的往里去，师淼淼伸出手来，很自然的探了一下他的手背，看看他的温度。

        庄不离一个激灵，不敢躲开，也不敢不躲。

        他屏着呼吸，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师淼淼却面色平静，还嘟囔了一句真暖和。

        庄不离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师淼淼也不说话，就翻着灶里的柴火，看火小了，就添一些。

        庄不离低着头，小小的脑袋埋起来，他以后能成为男主，智商肯定不低。

        即使才八岁，对大人的心思也琢磨的很透。

        但说回来，再聪明，也才八岁。

        他也是向往温暖，向往亲情，向往关怀的。

        现在师淼淼突然变得复杂，让他看不懂了。

        他取着暖，心底不知道什么样的想法。

        但有一个念头他非常明确，这么短暂的几分钟，是自从他二哥生病后，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好暖和啊，他甚至想，现在就死掉也没关系。

        就跟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在温暖的火光中。

        等水烧开了，师淼淼起来去淘米。庄不离不敢有丝毫懈怠，抢在师淼淼前面干活。

        师淼淼不跟他抢，指挥着让他用温水洗，掺一点热水，别光用冷水。

        这刚打上来的河水太冰了，冰得她骨头都觉得僵住了。

        庄不离还有些舍不得，但师淼淼执意，他没有办法。

        两只冻僵的手伸进温暖的水里面，他都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温度。

        外面实在太冷了，厨房间又黑又小，东方和北面都有一扇小窗户。

        尤其是北方的窗户，呼啸的北风拍打在木质窗户上，发出哐哧哐哧的声音。

        风从外面漏进来，烧着灶火还好，一旦灶火灭了，整个空间根本暖不起来。

        庄不离人小心思重，照师淼淼这个用法，后天柴火就不够烧了。

        但他肯定不敢有意见，万一师淼淼又变成那副泼妇样，他没好日子过。

        他只能自己心底想着，待会儿去后山上捡点柴，好歹熬过接下来几天。

        家里没有菜，米也只有一些。

        庄不离只掏了一小碗米，放了很多水，烧了一锅粥。

        这对师淼淼来说，肯定是一顿过于简陋的午饭。

        但对庄不离来说，确实难得的幸福。

        他好久没喝上过这样滚烫的白粥了，如果是以前，他给师淼淼煮好了粥，肯定是要继续去干活的。

        等到活干完，只剩下半碗凉粥。这一冬天的，一碗粥喝下去，整个肚子都是冰凉冰凉的。

        但今天师淼淼看他要先洗碗，竟然把他喊住了，还把那大碗给了他，自己只喝那小半碗。

        庄不离呆住了，半天不敢真的吃。

        师淼淼也不搭理他，这糙米煮粥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吃起来可真噎喉咙。而且没有小菜，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太憋屈了。

        她勉强吃完，要不是怕被庄不离怀疑，连这半碗都不想吃。

        庄不离确定了师淼淼真的把这多的一碗让给自己，他才敢坐下。小心翼翼的捧着饭碗，趁热喝了一口。

        他鼻子酸酸的，眼睛也红了。怕被师淼淼看出来，赶忙把头埋在碗里。

        他好久没有喝到一口热的，暖流顺着喉咙到胃里，真的太舒服了。

        师淼淼看他喝到一口热粥都能感动成这样，双手捧着那只缺口的破碗，就跟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师淼淼有些心酸，琢磨着得让庄不离快点过上好日子。

        首先吃的方面得解决，小孩不吃肉怎么长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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