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王氏当家多年，除了漪澜院和寿安堂，府里的动向她一清二楚。是以容华前脚刚出门，后脚她就摸清楚了她们要去威武将军府习武。

        热衷于经营的王氏，对一切她不可控制的异常，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敏锐。

        说是习武，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呢。不过，既打的是习武的名号，那受了伤的容英更有理由去了。

        于是王氏的如意算盘拨得噼啪响，她当机立断，遣了张嬷嬷带着容英一同前往。这样一来，若真有什么好处也少不了容英的。

        而她也没闲着，换了身衣裳跟着出了门，去打听威武将军府上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

        休养了几天，容英气色恢复地不错。额头上的肿块已然全消，脸上结的痂也全脱落。乍一看上去，不仅新生的肌肤粉嫩透亮，整张脸也较之前白皙了不少。

        容华对张嬷嬷的无礼视若不见，瞅了眼容英后，默默惊叹道：“玉肌丸不愧是贡品，果然有奇效！”

        见容华盯着自己的脸看，又想起这两天都在涂玉肌丸，容英倏地将帘子打下来。

        她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脸颊，火辣辣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她生气放狠话不理爹爹，转头又偷吃爹爹做的烤羊肉，还被抓了正着，真是让人即恼火又羞愧。

        见容英二话不说地打下车帘，容华以为容英不想见到她，耸了耸肩，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车轮辘辘地在青石板上行进着，拐了几个弯后稳稳地停在了罗府门前。

        马车甫一停下，在门前等了许久的罗素素便飞奔过来，一边扶着容华下车，一边打趣道：“早就叫你来和我一起学点武艺傍身，偏你偷懒不肯学，眼下躲不过去了吧！咦……”

        话还没说完，罗素素便见后面还跟了辆马车，一身豆绿色短打劲装，酷似王氏但皮肤不算白的女子正从马车上下来。

        虽然心下已大致猜到了是谁，她仍看了眼容华，求证似的问道：“这位是？”

        容华点了点头，“我姐姐，容英。”

        乍听姐姐两字，容英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就要看过去，头转到一半又生生给忍住了，最后把视线停在罗素素身上。

        罗素素本就生的利落明艳，此时身着红色短打劲装，人更是显得英气十足。

        细细打量过后，容英不禁心下一动，那双似曾相识的眉眼，还有同样萦绕在眉宇间的磊落，让她莫名对罗素素生出了些许好感。

        可惜对方是容华闺中密友，即便对她感官很好，容英面上也未露分毫，只扯了下嘴角以示招呼。

        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后，罗素素虽若无其事地笑着和容英打了招呼，心底却是恹恹的。对接下来当师父的生活，忽然就不那么期待了。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把人叫走吧。

        像是察觉到了罗素素微弱的抗拒，容华拉起她的手，一边冲她眨眼一边笑着说：“罗师父，我们这就去校场看看吧，今天先学什么好呢？”

        说起这个，罗素素总算又提起了兴致。她朝容英大方笑道：“容姑娘一道来吧，我们先去熟悉熟悉训练的地方。”

        若说大周兵马一半是握在永定侯萧随手中，那剩下的另一半中，又有近一半是在威武将军手上。

        威武将军为人忠厚耿直，深得永璋帝信任，常年赏赐不断，就连御赐的府邸也比同级别官员的大上许多。

        武将出身的罗将军物尽其用，将府邸一分为二，前面是住宅，后面是校场和兵器库，中间则种了一大片竹林将两片区域格开。

        从前容华来罗府，多是在前院。这次因着要训练，罗素素打算直接领她们去校场。

        “素素，你家也忒大了，走了这么老半天竟然还是刚到竹林。”容华靠着翠绿的竹子，一边喘着气，一边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听了容华的话后，众人虽然面色各异，但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这么点路，至于吗！

        自小漫山遍野跑的容英，向容华投来了鄙夷地目光，随后将头扭向一边。

        常年习惯做活的银珠愣了会后，满脸不可思议，这才哪到哪呀，就歇上了！

        罗素素看了看不远处的校场，又瞅了眼面前靠着竹子不肯挪步的人，顿觉这次任务十分艰巨！

        她抚了抚额头，恨铁不成钢拽着容华，“快起来，还没到校场呢，不能歇。”

        在罗素素半拉半拽下，容华最终没能歇成。

        起初她还是恹恹地跟在后面，一到校场，看见一排排箭靶，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

        她从后排走到前面，自告奋勇道：“素素，你教我射箭吧，我们先学射箭！”

        开玩笑，只有射箭是站在那儿拉拉弓就可以了，当然得学这个！

        好友突如其来的兴致，令罗素素大感疑惑。

        也是，外行看热闹，容华自是不知射箭看似轻松，实则对动作以及臂力要求极其严苛。练到最后只怕也是要叫苦连天了。

        毕竟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罗素素当即否决道：“你现在体力跟不上，得先加强体能训练。这几天先不学其他的，就饶着校场跑圈，练到跑上十圈不带喘时再开始学别的。”

        说完，罗素素看向在场几人，有点类似于询问她们的意见。

        容英想也没想便点了头。别说十圈，二十圈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作为贴身婢女的银珠也是要跟着一起练习的，她先是愣了一下，见容英点头后，咬咬牙也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一听跑上十圈还不能带喘，容华当场傻眼了。

        她望着宽阔平坦的校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说不，三道视线齐齐逼了过来……容华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地点了头。

        罗素素对大家的配合很是满意，双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地踱了几步，才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一炷香后，我们正式开始。”

        容英走到一旁，饶有兴趣地摸了摸兵器架上的剑，眼底兴奋之色愈发明显。

        容华则是找了把椅子，一脸绝望地盯着校场，默默地数着一圈有多少里。

        银珠则一下也没闲着，早在进来时，她便快速扫视过校场四周，发现除了看台上的几个侍卫和端茶奉水的婢女，偌大的校场里再无他人。

        见罗素素在旁休息，银珠瞅准机会，佯装闲聊道：“罗小姐，这么大的校场就我们几个人用吗？平时都没人来操练吗？”

        “当然会有！”

        罗素素放下茶杯，走到一排兵器前，“这些□□和剑都是我大哥还有他手下人用的。平常一得空，他们便会来这儿，不过这几天巡防营里事情多，他暂且不会过来。”

        罗成毅早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之后四处游历了几年，直到去年才安定下来，进了巡防营，如今已是巡防营副统领。

        “哦——”听见罗公子这几天都不会来，银珠有点蔫了，默默地替她们姑娘感到可惜。

        …

        暮色四合时，两辆标有容府徽记的马车，正准备从罗府门前离开。

        罗素素满面笑容地跟在后面，老气横秋道：“今天大家表现地不错，明天记得准时来。”

        被人抬上马车的容华，此时正灰头土脸地瘫靠在车臂上，浑身上下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闻言，她那原本勉强半睁着的眼睛索性闭上了，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另一辆车上，容英状况虽说好一些，却也是手提不起来，腿脚像是灌了铅般，又酸又痛还胀地难受。

        她没想到正经练武强度居然如此高！

        见无人应答，罗素素给了个深有体会的表情，“大家回去都记得泡个热水澡，揉捏下酸痛的腿脚和手臂，最好能拉伸下筋骨，这样明天醒来后，会舒服不少。”

        车轮辘辘地前行着，马车里安静异常，谁也没有力气说话。

        一天训练下来，又是跑步，又是蹲马步，跑不动了就去蹲马步，蹲不住了又接着跑。

        如此高强度，就连跑完二十圈还有心情嘲笑别人的容英，到最后手也抖地跟筛糠似的，更别提容华和银珠了。

        想要休息？门都没有！除了喝水和如厕，谁也不准停下来。

        一停下来，罗素素便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已经比别人学的晚了，所以一定要加大强度。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以后活命做准备的。”

        当时容华就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现下躺马车里才恍然想起，这不就是罗将军练兵时说的话吗！

        想起罗素素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她们训练成闻名京都的侠女，容华猛的一个激灵，第一次强烈地渴望罗大哥能早点到校场。

        起码他看上去比罗素素靠谱的多，应该做不出跑不动就蹲马步，蹲不住又去跑这种事。

        到了容府后，容华是坐轿子回的漪澜院，银珠实在走不动，也跟着一起挤了进去。

        张嬷嬷另叫了顶轿子来，容英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瞅了眼容华后，她突然把脚收回来，转而昂着头一瘸一拐地走回林栖阁。

        王氏在外一整天，收集了多方信息，拼拼凑凑终于把威武将军府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王氏无比庆幸自己够敏锐，让容华跟着一起去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乘龙快婿就应该主动去争取。

        要知道，罗家解除婚约的消息一旦传播出去，上门求亲的人怕是要排成长龙。

        只是如此一来，她就有些急了。原本她还想寻合适的机会，好好筹谋后再实施计划，眼下得知老夫人有意将容华许配给罗家，她是一刻也不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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