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朕心中苦

“城里的人听着，我乃大汉车骑将军灌婴，汉军已经兵临城下，请你们速速打开城门，束手就擒！”
  灌婴绕道东南方向，带着本部人马和五千轻骑赶到蓟城下时，城门已经关闭。探子打听到刘如意不仅偷袭失败，还被卢弃骗进了城里，灌婴一怒之下，便在城下大骂起来。
  “嗖嗖嗖！”
  灌婴还没喊几声，无数羽箭从城楼上落了下来。
  紧接着便有人喊：“今日我家世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愿意再俘虏一名先锋将军了，识相的赶紧滚吧，省得像赵王这样有来无回！”
  “岂有此理，给本将攻城！”
  灌婴举着佩剑大喊，带头冲向了蓟城。
  单凭五千轻骑就想攻下重兵把守的城池，基本不可能。灌婴久经战阵，自然很清楚。可他如今是戴罪立功，肯定要比以往还骁勇。见到敌方城池如果不“发了疯般”攻一攻，怎么能说的过去？
  另外，灌婴这么做也有些表现的意思，毕竟周勃安排他来救刘如意，完完全全扑了空。他不做些拼命的事情，恐怕难以交差。还有就是，自从知道卢弃才是真太子后，灌婴的心思活了。他虽然不敢明着来，却也在隐晦地配合着卢弃的行动……总之，城一定要攻！
  “嗖嗖嗖！”
  又是几轮羽箭。蓟城守将根本就不接灌婴的话，只要汉军敢靠近，他们就躲在垛口后面放箭。
  就这么连续攻击了几轮，全部无功而返后，灌婴这才骂骂咧咧地带着汉军轻骑离开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汉军轻骑，卢弃立刻对卢义说：“快，把刘如意被俘的消息告诉我爹，让他后退三十里，不要再与汉军交战了。”
  “喏！”卢义看到卢弃表情凝重，便没有说多余话，领到命令后，拱拱手，迅速离开了。
  卢义离开没多久，丁浪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上。丁浪原本在卢绾身边，也算得上和涂乙齐名的谋士。可是自从见过商山四皓之后，他便有意识地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卢绾二次与汉军开战，竟只给他安排了个在蓟城接收调拨粮草的差事。不过，丁浪也乐得如此，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留在蓟城，在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照顾四位大贤者了。
  看到丁浪，卢弃自然想到了商山四皓。
  “丁先生，您有事找我？”
  卢弃打量了丁浪几眼，试探着问。
  “是，四位大贤者要离开蓟城了，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丁浪走到卢弃跟前后，左右看了看，用不大的声音说。
  “怎么就要走了，是因为蓟城有战事吗？”
  卢弃有些惊讶，却也觉得事情合情合理。
  “不是，四位贤者说时机成熟了，他们要去给你铺路了。”
  丁浪摇了摇头说，说完，专门解释：“他们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铺路，铺的什么路？”卢弃越听越糊涂，着急地问：“四位大贤者没说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铺什么路，他们确实没说，但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们却说的很清楚，商山，他们要回商山了。”丁浪回答，望着卢弃说：“不瞒世子，我知道您忙着应付汉军，便帮你好言相劝了好些日子了，可是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天道如此，便硬闹着要离开，我已经尽力了……”
  “燕国各地都有汉军的影子，四位大贤者即使想离开，也需要等些日子，等到战事稍稍缓和下来再说啊！”
  不等丁浪再说下去，卢弃骑上快马直奔蓟城东门。
  然而，他还是来迟了。
  东门边上的屋舍还是前些日子，他来时看到的样子，却不见了居住其间的四位大贤者。
  “铺路，要铺什么路，需要四位大贤者以身犯险？”
  卢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商山四皓平安无虞了。
  长安，未央宫。
  刘邦得到刘如意贸然偷袭却被生擒的消息，第一次对这个自己疼爱了好些年的儿子，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赵国相呢，周昌呢？！朕把儿子交给他，他就是这么辅佐的吗？！”没法把刘如意叫来批评，刘邦立刻把火撒在了周昌身上。
  “启禀陛下，赵国相因为赵王的事，原本是想饮下毒酒自尽的，却被人强行拦了下来，如今他心气全无，病倒了。”
  报信之人看了看刘邦，小心翼翼地回复。
  “病了，病了就能逃避责任吗？传朕的旨意……”
  “陛下，您先息怒，赵国相并非那种不尽心竭力之人，这点您是清楚的，他的病倒，贱妾一点都不怀疑，绝对是给气坏的。”
  刘邦正想下令，将周昌从邯郸押过来，当面质问，站在大殿角落的吕雉缓缓地开口了：“再说了，赵王被俘，陛下又把周昌叫到长安，哪还有人替您管理赵国啊？要贱妾说，陛下还是冷静冷静，仔细想想如此自以为是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娇惯出来的？”
  吕雉这话，明显充满了讽刺味道。可是刘邦想发火都发不出来。刘如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是他刘邦和戚姬一同惯出来的吗？
  “罢了，你先退下吧。”
  刘邦愣怔了片刻，对报信之人挥了挥手，用手托着太阳穴，脸上尽是极其痛苦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刘如意始终是诸皇子中，最像他的一个，也是刘邦寄予厚望的一个。可是，就连这样优秀的孩子都犯了如此大错，其他的孩子还有什么盼望呢？刘邦对儿子们的失望，在一瞬间达到了峰值，对大汉王朝的未来也充满了忧虑……
  “秦亡于二世，我汉也要如此了吗？”
  刘邦在心中不断地问苍天，头疼就更加严重了。
  自从有了戚姬，吕雉已经好久没有跟刘邦亲近了。这时她看到刘邦如此难过，不由得心中一软，想起了她们刚开始过日子时的点点滴滴。“他如果不做这个皇帝，还是中阳里那个浪荡汉该多好啊……”吕雉心中想着，不自觉地走到了刘邦身边，为他按揉起了太阳穴。
  按着按着，吕雉忽然发现自己手指有些湿润，原来是刘邦哭了。
  “皇后，皇后，朕心中苦啊……”
  刘邦索性抓住吕雉的手，哆嗦着嘴唇，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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