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这些画面都带给张小含一种压抑的感觉，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他隐隐擦觉到了什么，同时额头上传来了一些一样的感觉，但是碍于周围人，他并没有将护额拆下来看。

陆离带着张小含来到了帝都外，在这里山野之气扑面而来，他们走在半山腰上，身旁翠绿的植物染上了淡黄的光晕，抬眼望去，视线下万里原野在眼帘中展开……

张小含从来没有想到帝都有一处会这么美。但是陆离告诉他，这还不是最美的，待会能让他看见更让他惊奇的。

赤夕渐渐沉下西山，天幕渐晚，时间仿佛加快了，浓浓的夜色笼罩下来，万物具静……陆离和貔貅带着他进入到了丛林中，而这时夜色已经比较浓了，貔貅轻快的跳跃在丛林中，张小含时不时抬起头来，视线穿过稀稀疏疏的树丛，看见当空的巨大紫月。温柔地月光穿过树叶，在地上落下树影婆娑。踩着那些斑驳的树影，跨越了多少步伐，只有拨开树枝的扰动声，还有偶尔经过的溪流汩汩地水声……

脚下的泥土渐渐湿润，甚至踩下一脚都会下陷。张小含抓住陆离的手小心跨过一片沼泽，踩在木桩上，张小含抬眼，似乎看见了万丈银光……

仔细看，原来那是月色下闪动着波光的江面……陆离牵着张小含的手绕过身边的树林，小心跨过脚下的崖壁。

当他们跨过之时，再次面对这没有任何树林遮挡的世界时，才被这世界震撼到了。

高耸的悬崖下，宽阔的大江蜿蜒曲折游向无边的北方，这时的珺灵江失却了往日的凶猛，像是跨越万水千山疲惫的路人停下歇息，柔美的月光倾洒在冷寂的江面上……蜿蜒无尽的珺灵江上，水光绵延万里，从这个角度看，帝都傍着珺灵江的一角，楼台耸立，而在另一边，恢宏的紫月悬挂在珺灵江上，将那一片浩瀚长空染成妖异的紫色……

“哇……”貔貅趴在张小含的肩膀上，看着这一副壮景，微张着吃惊的小嘴，将毛茸茸的脑袋伸出去……

张小含的目光深陷在那遥远的江面上，紫月悬立，巨城傍水……不禁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忽然，零零散散的淡金色豆火从两边的江岸漫来，渐渐密了，绵延数百里江岸，那些微小的金色豆火在月色淋漓的江面上浮荡……随着微小的水流在江面上散开，越来越多的豆火从江岸蔓延而出了，不知是哪一刻，无尽细小的金色豆火铺满了万里江面。

仔细看，那是亿万根立在小纸船上的蜡烛，像是有了灵魂，一齐向那遥遥无际的北方飘去……

每一根火烛，都像是无根之萍，摇曳，追寻远天的流离之魂……

“每一年的这一天，北月狼辰东移，珺灵江凶猛的江水平息。无数人会在这一夜，将思念寄托在烛船上，让珺灵江将这份牵挂带向遥远的北方……他们不知道自己牵挂的那人还在不在，这是他们唯一能寄托牵挂的一天……”陆离缓缓念道。

“哎……这些年，王上连年征战，没有踏上归途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以后的珺灵江能容得下那么多的牵挂嘛？”貔貅叹了一口气，两只小耳低垂下来。

“王上……左灵越？他？”张小含低语喃道。那个溪畔独自烤火的男人，竟是让这珺灵江布满万千怨火的天谴之人！

下一刻，陆离的眉头忽然皱起来了。他遥望远天的眼瞳中灰暗之色漫入，疾风带入黑色的云阵，压住了满天的月色，天地间在这一刻失色。

“怎么了？”张小含瞟见了陆离的眼神。

“异象！紫月狼辰之夜，当是天悯南苍之时，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天象！？”貔貅失声道，它盯着珺灵江上压抑的黑色云阵，惨白的闪电裂纹撕开云幕，每一片铅云都发疯似的翻滚。

“什么！？”张小含失色。

北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从群山的另一片传来，其中夹带着无数女人和婴儿的哭泣声，汇聚成冲天的怨声，让人听着揪心，更让恐怖如斯的天象更添一分狰狞。

陆离带着貔貅和张小含沿着崖壁绕过树林到达山巅之处，疾风在耳边呼啸，卷起衣角。张小含盯着北边的方向，一条火蛇沿着山路向北荒之地的方向缓缓行进，那是数十万的火把汇聚成的大军！

“南苍的大军！”陆离终于在这一刻失色，话音虚弱无力。

“北月狼辰之日倾南苍之力北征！左灵越他要干什么！？”貔貅跳上陆离的肩头，沿着张小含目光，看见那条摄人心魂的火蟒，沿着崎岖荒芜的山路向江水的方向而去。

张小含的手微微颤抖，他能分辨清那些女人和婴儿凄厉的哭叫，颤抖，无能为力的绝望。呼啸如鬼的冷风切割着发丝，江面上还亮着的烛火摇曳不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多的南苍子民嘛？”张小含捂着嘴，泪线随风断裂，耳边的凄嚎声不绝。

“因为南苍没有了神……南苍失去庇佑……每一代王上都是神亲自加封，千年之来亦是如此。但是左灵越，是一个没有神认可的王……他自认为是失败者却不甘失败，唯有战争才能让他找到尊严！”

“不行！我去找左灵越！他是唯一能阻止这一战的人！貔貅！”陆离望着那个方向，猛然转身。

“得嘞！”

貔貅眼色一厉，往山崖下一跃而起，恐怖的兽吼自天顶降下，绚烂的金色光圈在空中展开，神文流转，貔貅的身子一跃而过，充满威严的兽吼再次传响天际，但是这一次却无比的真实。

震撼的一幕出现在张小含的眼前，貔貅化身十余丈的黄金巨兽，金色的光耀令远处的江面都波光粼粼，它一转头，金瞳中震世的威严倾泻而下。

这才是南苍几千来的护国神兽！黄金圣兽——貔貅！

陆离跃上貔貅高耸的脊背，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小含，银发在劲风之下掠动。“你照顾好自己，我去找左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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