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踪

一转眼就是夏天。

        当青石院的梅子渐渐长大，青色的果皮染上薄红时，左承麟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服侍的仆婢散去，青石院变得冷冷清清，除了按时有人来打扫屋宇院落保持整洁，大多数时候，院里只有夕颜一个人。

        随着左承麟离开，夕颜的待遇呈直线下降：没人服侍她的生活起居，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做，让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被迫提高了一些自理能力。好在她不用干活，左府还不至于把她当做奴仆对待。

        在青石院的小厨房里连着炒焦几盘青菜后，夕颜就懒得折腾做饭了。还好她不重口腹之欲，经常都是一早去大厨房领两个馒头作为一天的口粮，保证不让自己饿死罢了。

        就这样还不时地迎上一些鄙夷的、隐含敌意的目光。

        纵使憋屈，夕颜也无可奈何。谁叫她现在举目无亲，没钱没势呢，一张身契还捏在左家人手里。

        只希望这一年快点过去，左承麟快点回来。

        她就像一株菟丝花，美丽苒弱，不攀援依附高大的乔木，就难以迎接风雨。

        这天，夕颜起得晚了些，赶到了大厨房时，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灶上无人，只有一个张婆子值守，拉着一张脸抱怨道：“姑娘成日里没什么事做，也不起得早些，如今少不得我替您煮碗面，劳驾稍待片刻罢。”

        夕颜顿时胃口全无，“还是不劳费心了，我成日里没什么事做，也不大饿，吃不吃都一样，回去喝两口水就饱了。”

        夕颜说完，转身离去，袅袅娜娜。

        张婆子看着她去远了，才小声啐道：“张狂什么！唉，可怜碧珠那么孝顺的孩子，怎么就撞破了这小狐狸精的丑事……哼，我且等着看你的下场！”

        夕颜走到半路，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脆生生地叫住她：

        “美人姐姐，你是夕颜姑娘吗？”

        夕颜打量着一团稚气的小丫头，“我是。你找我？”

        “我是来通知你去库房领夏季的衣裳的。”

        夕颜心喜，天气渐热，她正愁没衣裳穿呢，“库房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小丫头为难地摇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去吧，很好走的……”

        小丫头说了一下路线，匆匆走了。

        夕颜按照她说的走，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间瓦屋，门开着，屋内一个人也没有，地上随便堆放着一些杂物，落着一层灰，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夕颜心中察觉不好，掉头就跑，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放我出去！”夕颜愤怒地拍着门大喊。

        那人不理会她，径自走了。

        门窗都被封死，夕颜扒着细细的门窗缝隙往外看了整整一日，喊得嗓子都哑了，始终不见有人经过，她又饿又困，终于支撑不住，倚着门滑落在地，昏了过去。

        夕颜失踪了。

        左鹤鸣得知这个消息是在第三天的晚上。

        彼时，他正在翰林院挑灯夜读，整理史稿，一个小内侍突然悄悄塞了一封左府的家信给他。

        左鹤鸣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信的内容，惊得手中的笔都握不住，掉落在地。

        可惜了宫里那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笔身，“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左鹤鸣想立刻出宫，可是宫门已经落钥，非要事不得夜开。

        左鹤鸣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心中焦急愤怒：她会不会有事？难道是偷偷跑去了孤山书院？

        她怎么敢！

        思绪纷纭，一夜煎熬。

        天才刚亮，宫门一开，左鹤鸣策马疾驰在御街，飞速回了左府。

        老夫人见左鹤鸣回来了，一把拉着他的手，“你回来了！”

        左鹤鸣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洒扫青石院的下人突然来报，说那夕颜不知何故，不在院中，我连忙让人在府里找了一遍，到处找不到她。她怕是跑出府了。你伯父已经连夜向京兆府报了逃奴，现在且等官府的搜捕消息吧。”

        左鹤鸣心中惊怒，下令：“传青石院的下人。”

        院子里很快站了一群人，噤若寒蝉。

        左鹤鸣扫视一眼阶下的一众仆妇，问道：“你们谁最后看到夕颜？在什么地方？”

        下人们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没人知道吗？”左鹤鸣眉头蹙起，又问，“她的服侍丫鬟是谁？”

        仍然无人回答。

        左夫人的陪房蔡婆子轻咳一声，对左鹤鸣说：“大少爷有所不知，那夕颜不要人服侍，所以并未安排丫鬟给她。”

        左鹤鸣责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岂能让她随心所欲？若是安排了丫鬟近身服侍，她恐怕也不能顺利出逃，现在也不至于连她何时失踪的都不知道。”

        蔡婆子讷讷无言。

        左府如今是左夫人掌中馈。

        老夫人看了左夫人一眼，左夫人忙自责道：“是媳妇疏忽了。”

        蔡婆子突然禀道：“夕颜姑娘每日早晨都会去大厨房取朝食，不如传厨房的人问一问？”

        “传他们来！”

        厨房的人很快到了，张婆子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说：“……夕颜姑娘一般每日早晨会来领朝食，我最后见到她是在三日前的早晨……”

        所以她可能三天前就跑了。

        左鹤鸣的心直往下沉，三天，她最好安然无恙，否则……

        左鹤鸣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接着，他亲自去找楚胄，了解最新的搜寻情况。

        楚胄面色肃然，“昨夜接到伯父传信，说是逃了重要的奴婢，我不敢懈怠，派人连夜排查搜寻，目前却是一无所获，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她若不是插翅会飞，就是躲了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潜逃。城中各处我会再排查，左府你也不防亲自再仔细找一遍。”

        “好。多谢。”左鹤鸣决定如果府里再找不到，就亲自去孤山书院一趟。

        楚胄看着他的神色，突然有点好奇，“这么焦急，她不会是你逃跑的小通房吧？”

        “不是！”

        “不是就不是嘛，瞪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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