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墨梅

兴趣总是可以激发人的潜力，夕颜兰心蕙质，绣艺越来越好，兰青渐渐教不动她了。

        兰青抚着夕颜绣的花鸟帕子，赞叹道：“姑娘一日千里，简直就是天上的织女下凡！”

        夕颜也颇有些自得：“织女都不一定有我绣得好！”

        兰青笑笑，问道：“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姑娘可还想继续学？”

        “当然想了！你能帮我去聘请一个针线娘子吗？”

        “我去问问。”

        左鹤鸣知道后，说：“外面的绣娘良莠不齐，你去和老夫人说，拨一个府里的绣娘去教她，从我的私账上贴补。”

        老夫人知道后，笑道：“夕颜有这个心很好，可见是个安分贤惠的孩子。你去回大少爷说不用他贴补，走公中的账。”

        听完兰青的禀告，左鹤鸣道：“这样也好。”

        有了专业的绣娘指导，夕颜的绣艺越发精进，学了一个月后，绣娘都忍不住夸她：“可以出师了！”

        夕颜非常开心，“真的吗！与市面上的绣活比呢？”

        绣娘笑道：“也不差多少。”

        夕颜又问：“如果拿去卖，会有人买吗？”

        绣娘点头，“可以碰碰运气。”

        夕颜便让兰青悄悄拿着一叠成品去商铺询问。

        商铺老板用西洋镜仔细看了一番，惋惜道：“美则美矣，欠缺火候。这绣娘刚学刺绣不久吧？功底还不够扎实，兼之心浮气躁，还需再练个几年方可大成。”

        兰青商量道：“不能再通融一下吗？”

        老板却道：“我们家是卖精品的，所以价格才定得高，我可不能自毁招牌。”

        兰青叹道：“那好吧。只是我们姑娘只怕要伤心了。”

        老板认出了兰青，“你家姑娘是不是那个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有回和你一起来，还问了帕子价钱的？”

        “是啊。”

        “如果是她……这样吧，要是她可以绣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别出心裁的花样，我可以考虑半价收购她的帕子，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兰青把商铺老板的话和夕颜说了。

        “我自然愿意！”夕颜其实并没抱多大期望第一次就会成功，老板的这个反应已经让她惊喜了。

        毕竟，来日方长嘛。

        “可是”，夕颜发愁，“怎样才算是别出心裁的花样呢？”

        夕颜从小也学过琴棋书画，可不过是粗通而已，嫣娘对她这方面的要求不高，“才女才女，说白了不过是颜值不够才艺来凑，你有这张脸，比什么狗屁才艺都强。”

        所以，琴棋书画方面，夕颜虽不至于是睁眼瞎，却堪堪是个半桶水。

        但她还是点灯熬油，苦心孤诣地画了几幅画，交给兰青，“你帮我拿给老板看看，这些够不够别出心裁。”

        “这……”，老板扫了两眼画，摇头道：“说实话还不如她绣的……”

        兰青把情况和左鹤鸣说了。

        左鹤鸣一幅幅地看了夕颜的画，只见扭曲的梅，做作的兰，矫情的竹，不由得抚额笑道：“那商人倒没说错，我六岁画的，都比这好。”

        构思片刻，左鹤鸣挥笔而就一副淋漓的墨梅图，吩咐兰青道：“你先别回青石院。把这幅画拿给那商人，只说是街边秀才所画，问问他可还入眼。”

        堂堂状元郎画的墨梅，自然极具风骨，市面上独此一份。

        商铺老板赞叹连连，“你家姑娘若是能按着这幅画来绣，可谓是赋神于形了。你让她慢慢绣，若是能绣出墨梅的一二风神，我必定以高价收购。”

        青石院中，夕颜欣赏了一会儿墨梅图，跃跃欲试，豪情万丈，“这有何难！”

        夕颜听了商铺老板的建议，耐心地绣这幅墨梅图，感受构图、设色、笔画勾连中蕴含的美，足足绣了五日。

        慢工出细活，商铺老板对这副成品极为满意，开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还有意继续合作。

        夕颜的月例只有五两，一下子竟然赚了四倍的银子，兰青说足足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这可把夕颜高兴坏了。

        尝到了甜头，夕颜拉着兰青的袖子问道：“你还找得到那个落第秀才吗？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长期合作”，夕颜咬咬牙下定决心，伸出一只手，“卖绣品的钱，我愿意和他五五分！”

        兰青笑了，“姑娘放心，我敢保证，他肯定愿意的。”

        夕颜两眼放光，“那就好！”

        兰青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对夕颜说：“那秀才还要温书迎考，只答应每个月画两幅画。不过他说他不缺银子，与姑娘有缘才愿意为姑娘作画，不用分成给他。若是姑娘有心，可每个月绣一张帕子给他，不拘什么花样，他家的小妹还怪喜欢姑娘绣的帕子的。”

        夕颜先是有种被人赏识的喜悦，继而赧颜道：“绣帕子不拘什么，只是我怎么好意思白拿他的画…”

        兰青劝道：“姑娘你就按他说的做吧，像这种阔绰的秀才公子一般恃才傲物，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姑娘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绣帕子时用心些就是了，逢年过节尽些小小的心意关怀问候一声，他必然高兴。”

        夕颜道：“那好吧，他如此高洁，我怎敢不尽心？还不知道他贵姓？”

        兰青道：“我下回问问。”

        当兰青把话传给左鹤鸣时，他正在青松院的书房中读着司马长卿的《子虚赋》，闻言，眼睛并未离开书卷，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恬然的心情，“你和她说，我姓吴，名有，字子虚。”

        夕颜也读过《子虚赋》和《上林赋》，自然知道子虚乌有的意思，笑叹秀才故弄玄虚，“罢了，他既不愿意以真名示人，我又何必刨根问底。”

        夕颜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落第秀才，更没有什么小妹，她每个月精心绣的那幅帕子，最后都被送到了左鹤鸣手中，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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