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正中下怀
没错，君羽知晓紫罗兰早晚会在纳兰帝面前告发她，斥责是她君羽打得东楚太子成了如今这般摸样。
而若真到那个时候，即便皇帝早已派人到街上探查过。
在重臣面前两国使臣面前，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也难免会给紫罗兰一个台阶。
毕竟紫罗兰象征的是东楚太子，那么，被牺牲的只会是她这个侯府下人。
若估计不错，还会通过此事影射到侯府。
只需某位大臣递上一道奏折，那么，这谋害他国贵客，意图挑破各国关系的罪名，也会坐实。
倘若军队当中的兵将士卒有任何偏帮侯府的言行。哪怕只是无心之语，这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抄家之祸，也便悬于侯府头梁之上了！
那么，作为侯府后院下人的她，阿九，抑或小胖子等人，能够逃脱幸免吗？
只怕难上加难，答案不言而喻。
但倘若，今日揭发此事的主动权，掌握在她君羽手里。
以她近两日观察来看，紫罗兰性子跋扈，定是自小穷苦被欺，一招得势，必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紫罗兰盛怒情况下，言语偏颇，同时又犯了众怒的话，那么必然不会再有人听信她的话语。
君羽恰好借此，将殴打东楚太子一事，所有可能的未料后果，全部推出去！
将她与阿九所有的嫌疑彻底洗清！
那么，日后这事与她君羽，与阿九，与侯府众人便再没有一丝联系。
君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抓的就是这缕破绽！
最重要的是，出乎她的意料，纳兰澈竟然也来到了她们篝火附近，为两位他国使臣敬酒，那么，这事便越发简单了。
既然她现在只是小厮的身份，那么便借助纳兰澈之手教训这紫罗兰一番。顺带将打了颜楚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想欺她、害她，她怎会坐以待毙，必先将之扼杀！
君羽将头深深埋在胸前，就那样站在四周各色人群里。
篝火烈烈照不穿她深邃眼眸，低埋的身躯挡住了她潋滟思绪。
君羽轻轻颤抖着身体，惶恐般说道：“小的，没有，没有打太子殿下，小姐，小姐不要因为出丑，就，就冤枉奴才，是，是奴才不好……”
话还未说完，君羽身子倾斜，上身伏底，双腿缓缓的垂下。
众人知晓，这侯府小厮定是怕了，要下跪乞求这紫衣女子的原谅，希望她能够放过自己。
不远处，世家闺秀篝火旁，刚刚对着君羽背影脸红的几名婢女，轻轻咬着唇瓣，心里嗟叹一句：“地位权势弄人，他们都是下等人，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把握！”
侯府下人内，一直观察着那方动静的阿九，见到君羽垂下的双腿，唰的一下抬起脚步就要冲出去。
阿九记得那一日，寺庙刺杀时，他慌忙无措，承担不了丝毫，却让君羽分心照顾他。
阿九想得那一日，转身后，他对自己下定的决心，不再做负累的存在！
阿九忆得那一日，自己手举竹伞，立在侯府门前，看着君羽身披狐裘，胸前殷虹血迹之时，心中留下的震撼。
这一生，只有那么一个人，在面对他残破身躯时，没有蔑视，没有鄙夷，没有厌恶，只有心疼，真真切切的心疼。
所以，让我替你受伤，让我替你遮挡吧！
我会跟着你，永远……
阿九不在犹豫，立刻迈出步子。
却怎料，暗影处突然伸来一只纤细瘦弱的手臂，稳稳的挡在了阿九前方。
阿九心头一怔，抬眸看去。
这方篝火仅有一个背光之处，而那暗影便在他正前方，那是侯府的位置。
挡住他的是……风间离！
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怔忪，前方境况却瞬息万变。
紫罗兰眼角瞥见君羽将要伏底的身子，微微扯了扯嘴角。
喉咙被竹签戳到的痛楚，伴随着面部阵阵的抽痛，被卸下的腕骨，更是剧烈的疼。
这一切一切，无一不向紫罗兰昭示着，这名侯府黑衣小厮方才放肆的行径。
如今，知道怕了？想求饶，休想！
紫罗兰咯咯笑出声来，破碎受伤的喉咙，发出的不在是甜美娇俏的嗓音。
这道笑声，好似被锋利的刀剑划过，那般的黯哑，干涩，恐怖，骇人！
紫罗兰朝着君羽沉沉喊道：“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想翻身会那般容易？你永远掩盖不了你低贱的存在！你永远掩盖不了你卑微的出身！”
紫罗兰气急攻心，狠狠怒斥出的这句话。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她自己曾经的身份，而她又何时翻得了身！
君羽听罢，缓缓垂下的双腿，一瞬间暂停下来。
她慢慢抬起躬下的头，瞥了紫罗兰一眼，轻轻勾起唇，无声的笑了。
紫罗兰只见面前的侯府黑衣下人，突然抬起一双黑白晶亮的眸子，仔仔细细凝视着她，打量着她面上伤痕，嘴角带笑。
这名黑衣下人的那双清眸，黑白分明，摄人心魂，即便唇边含着笑意，但却未及眼底。
望着她，不留一丝余地，似乎看穿了她狰狞的心灵，看透了她卑微的曾经。
夜风拂过，打的紫罗兰一个激灵！
这黑衣下人是在挑衅！她所做的垂下腿部的姿势，只怕也是装的！
今日，即便方才，这黑衣下人所做种种，伤害、欺瞒、诬陷，让她丢脸，打了太子殿下。
却都不及这一刻，让紫罗兰对她讨厌、憎恨、厌恶，想将她碎尸万段！
她紫罗兰是那般骄傲自负的一个人啊！
当日，在颜楚嫌弃宫内婢女貌丑后，东楚皇帝曾下令在全国征选貌美女子。
紫罗兰如愿以偿进了宫。
那之前……
紫罗兰出生在东楚南部的小山村，村子里所有的人家均以打渔为生。
她家中上有一位姐姐，下有两名小弟。
渔家穷苦，自紫罗兰有记忆以来，便是饥一顿饱一顿。
她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却无比讨厌这种潦倒卑微的生活。
紫罗兰恨父母的懦弱，厌恶每日将娇嫩的双手浸在污水间。
痛恨日日出海打渔的日子。
她的双手，本应该如大家小姐一般，绣花识字，赏菊郊游。
只有如此，才配的上她花容月貌，娇媚容颜。
那一日，紫罗兰如同往常，随着父母姐姐到县上集市售鱼。
其实她只是想看看，昨日同自己搭讪的员外家公子，今日会不会赴约。
城门口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一处布告。
四周嘈杂声纷繁，百姓指指点点，声音越发大了。
隐隐她似乎听到一句，太子……
随即，紫罗兰拉着姐姐赶忙随着人流，也上前凑一凑热闹。
父母二人担着鱼筐，先一步进了城。
她曾偷偷用卖鱼赚得的银钱，买了简单的书本、字经。
因此，常见的字，紫罗兰是都认得的。
紫罗兰这才敢上前，人群拥挤推搡，她二人好不容易到了城门侧墙。
那里有位衙差一样的汉子，正指着告示，为下方百姓阅读。
“奉天承运，东楚岂知，今全国范围搜貌美丽人，妙龄少女，进宫侍太子殿下，诏令既下，事必速亲，三日内，送选内务府，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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