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希望与绝望之地

直升飞机飞行了一个多钟头就停下来了，再飞下去王子殿下的嗓子可能就保不住了，不过就算这样今天他再想开口也很困难了。“卡尔，现在你就不要再多少话了，来，喝点蜂蜜水。”艾瑞莎拉过身后一直背着的小熊水瓶，打开盖子递给可怜的小王子。

        小王子也不是扭捏的人，接过来点点头，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就舍不得地盖上盖子背在自己身上。艾瑞莎伸了伸手本来想说什么，看到他坚持的样子，为了不多说话也只好由着他了，反正一个水壶也不重。

        “陛下，接下来我们将乘坐机械雪橇去北部营地，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先吃点东西暖和一下？”在这个小机场休息的时候，一个随侍武官走进来问卡尔国王。

        “现在我们是在哪？”艾瑞莎问维多利亚公主，这事情就不要麻烦王子了。

        “北博腾省，一会我们要去阿比斯库国家公园，那里的湖很漂亮，山地也不是特别的冷。”大姑子言简意赅地回答，听到这么个回答蒂亚和辛尼斯塔医生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好被艾瑞莎捕捉到，看来那里还有什么麻瓜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冬天飞的蝴蝶。

        中午饭吃得很平民，这地方有很多去北部的冰川山脉游玩的旅行者，什么国家的都有。因为能够熟练地使用四种语言，希尔维娅王后陛下显示出了良好的风范，甚至比起有语言综合症的国王陛下要抢眼的多。卡尔国王只是去排队买了一大家子的汉堡和可乐，带着小王子和大公主来回跑了两圈去端过来。第二次搬运的时候艾瑞莎也去帮忙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好吃。

        掀开汉堡坯，先把清爽的蔬菜吃掉，沾着沙拉酱的蔬菜酸酸的，很爽口。然后是肉块，反正没有骨头，艾瑞莎像只小猫一样撕咬着，香香地吃，吃着吃着还得意地瞟了一眼正吃惊地望着她的小公主。最后，才把两块粗糙的面包坯像饼干一样吃掉，硬硬的麦麸滑下食道的感觉很奇怪，很好玩。

        “嗯，艾瑞莎为什么要这样吃汉堡呢？”王后陛下有点不解地问。

        “哦，那是因为汉堡太大，小孩子嘴小，咬起来太累，她就拆开了吃了，既吃得干净又舒服。”辛尼斯塔医生是反过来先吃汉堡坯的，王后陛下突然发现除了吃得很费劲的周怡培，这一家子都是把汉堡拆开吃的。没一会，维多利亚公主也发现拆开来吃比较方便，不用担心下巴会掉，接着，所有的小孩子都拆开来吃了。

        吃完自己那份，艾瑞莎带着小王子去收拾垃圾了，这个事情她以前在家里可是不会主动去做的，弄得自己人都奇怪地看着她，需要这么表现吗？艾瑞莎可不管，坐在那里不动被人看最尴尬了，还不如找些事情做，用叶卡捷琳娜的话说“宁可做动物园里的动物也不做博物馆里的标本”。不过，国王和王后夫妇很满意，还抓紧时间教育了一下两位公主，弄得本来想再吃一杯奶昔的大公主都不好意思。

        都收拾完后，一行人坐上了像公共巴士一样的大型机械雪橇，在当地巡逻队员的带领下向挪威边境飞速驶去。

        “卡尔，这个，这个怎么更像是拖拉机呢？”艾瑞莎主动地挑起话，这样小王子就不用处心积虑地找话题了。

        “是很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叫雪橇。”卡尔王子又钻牛角尖地琢磨起来。

        “就是，雪橇应该没有履带才对。”艾瑞莎刚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精神波动，疑惑地看了辛尼斯塔医生一眼。辛尼斯塔医生也发现有点不对劲，悄悄地把手伸向了大腿上的枪。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巡逻队员突然像被警告了一样坐直了身体，“犯不着这么紧张吧？”

        医生没有理会他，继续凝神观察。“是什么东西？”艾瑞莎小心地在精神频道里问道，现在她所有的手下都在潜水战舰上，连个放出去侦查的都没有。

        “不像是人。”辛尼斯塔医生摇摇头，从腰后摘下十字弓检查起来，对面的小伙子们一下子贼胆都收起来了。

        “女士们，不用太紧张，我们的小伙子都是很精锐的。”带队的王室武官笑着打着哈哈。

        辛尼斯塔医生手一抖，他夹在手上的香烟被短小的钢制短箭打掉了头，“不好意思，太激动了。”说着靠过去环抱着他，从他身后的椅背上把短箭拔下来。

        一个戴着风雪镜的巡逻队员小声地问旁边的伙计：“搞什么鬼，真受伤了怎么办？”

        “那不是意外，她是故意的。”旁边的伙计像是中了邪一样喃喃地说。

        “规矩点，另外精神点，这娘们身手不差。”一个年长一点的巡逻队员转过身装作给他们整理装备，悄悄地提醒到。

        下午两三点钟瑞典的天就黑了，烧柴油的机械雪橇也终于在一圈木头房子前面停了下来。“陛下，这就是我们的出发地了，后面的路程就不能坐机械前进了。”

        “哦，那么，有畜力雪橇么？”国王抓着把手把身子伸出窗户看了看，周围除了白的雪就是黑的树，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可以准备，到明天早上应该有一部到两部可以用。”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巡逻队长点头应承下来。

        “那好，就这样吧，晚上大家好好休息，对了，汪德尔，安排人教客人们滑雪。”看来国王和这个队长很熟悉，说话很放得开。

        “是，陛下，我这就去安排。”汪德尔队长敬了个礼，转身吵还没缓过神来的队员们走去。

        虽然这只是一个巡逻队的出发营地，但是还是有一个滑雪的训练场，8度的斜坡，不到一百米长，上上下下也不会太累。从来没有玩过滑雪的周怡培一家开心地跟在巡逻队员的后面，几圈之后就是周怡培固定充当人力雪橇拉着老婆孩子爬了，而辛尼斯塔医生在给蒂亚和艾瑞莎穿滑雪板的时候就没有人想来训练她了。

        “艾瑞莎，你不要这样蹲着，放松，两条腿分别感受阻力，调整角度。”一边努力掌握自己的平衡，小王子一边耐心地教。

        “卡尔，我和你说过，我两条腿不一样长，所以这个运动对于我来说比较困难啊。”艾瑞莎说的是实情，这也是为什么她经常穿厚底或者高跟鞋的主要原因。

        “我爸爸说过，滑雪没有困难，只有害怕。只要你认真体会，就会有自己的克服方法的，艾瑞莎，我相信你，来，我们一起来。”小王子伸出手来，一不小心，自己失去平衡，摔了个屁股朝天，倒是艾瑞莎去把他从雪地里拔出来。

        卡尔国王在不远的火堆旁亲自串着鸡翅，王后陛下在那里准备瑞典肉丸，辛尼斯塔医生也帮忙锤着鹿肉饼。

        “卡尔和艾瑞莎很合得来嘛，来来回回爬了快两个小时了。”国王看着自己的夫人说。

        “嗯，这小丫头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不容易。”辛尼斯塔医生也自夸地说。

        “怎么了？”王后陛下心细，顺着意思往下问。

        “艾瑞莎左腿比右腿短一英寸，平时穿鞋子走路什么的还好，对于滑雪这种对于平衡性要求很高的运动很难掌握的。”辛尼斯塔医生口无遮拦地爆料了公主的私隐。

        “哦，是这样啊，陛下，您去看一下，如果太辛苦的话，让艾瑞莎和我们一起坐雪橇好了。”西尔维娅王后担心地说。

        “不，让他们继续，今天晚上反正就在这里了，让他们玩一会，瑞典的王后必须会滑雪。”国王陛下用很少见的坚定语气说，王后陛下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当着人家的面说呢。

        虽然主观上很努力，客观上也很开心，但是事实上艾瑞莎还是没有学会滑雪，不过牵着绳子跟在雪橇后面倒是可以了。她和卡尔王子商量，明天就跟在小王子的后面当一只雪上风筝。周怡培倒是基本掌握了前进和转弯，就是停下来不是很熟练，大概因为太高了，每次都是脚停住了，脑袋还要飞出去。至于蒂亚，估计会成为另一只雪上风筝。

        黑灯瞎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草草地吃了点不健康的烧烤，没有继续玩什么有意思的活动，所有人都早早地爬到床上了。“伯爵阁下，你公公对你挺满意的。”太早了，上铺的辛尼斯塔医生无聊地开起了玩笑。“但是你婆婆不好对付，她就一个儿子，现在又多了个女人和她分，当然有点不高兴的。”

        艾瑞莎翻了个身，受限于仅仅四年的人生经历，这话她没法接茬。“两位公主好像也不怎么热心的样子，尤其是小公主。”辛尼斯塔医生继续八卦道。

        “嗯，不过她长得可真漂亮，如果不是没有魅惑力，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我们姐妹了。”这个艾瑞莎能够发表意见，小公主才两岁，有魅惑力才叫见鬼了。

        “不过，你的小王子还真是个挺浪漫的人啊，完全自发的浪漫。”见艾瑞莎开口了，辛尼斯塔医生连忙把最终对象推了出来。

        “浪漫？哼，什么是浪，什么是漫？到时候不要说我勾引他哦。”艾瑞莎羞得着急了，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了。

        “你，也不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嘛，反正相对于魔法师，我情愿对方是个麻瓜，最好是个麻瓜的王子。”辛尼斯塔医生顺着话就往下接。

        “哼，要不，你去好了。”反正是开玩笑的，艾瑞莎也就开个大的。

        “不行啊，老了，老过头了。”辛尼斯塔医生颇为惋惜地说。

        艾瑞莎噗的一下坐起来，惊讶地指着这老巫婆，“你，你还真有想法！”

        “是啊，有想法，有你个大西瓜的想法，睡觉啦！”说着说着，辛尼斯塔医生也害羞起来，嗔怪地结束了聊天，反正被子也焐暖和了，可以睡觉了。

        艾瑞莎也睡着了，如果睡着了只是定义为呼吸平稳，肢体基本不运动，不说话之类的话，她睡得还不错。可是她的精神却没有睡，穿着睡衣光着脚，抓着一根可以当锤子的权杖走在一个陌生的湖边。

        说陌生，似乎也并不是很陌生，前面的那块石碑上的字她就认识，一面是“希望之地”另一面刻着“绝望之地”。在维京人的传说中，希望和绝望是同一滴水的两个状态，一个是蒸发成水汽，另一个是凝结成冰晶。而这片湖里有相思成灾的泪水，有悔恨和怨恨的泪水，也有幸福和激动的泪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艾瑞莎知道泪水是精神激荡的时候凝结的水元素，是连麻瓜也可以得到的包含精神力的水。

        根据传说，这泪湖上就连精神力都不能漂过，更不用说生物的实体或者什么舟船了。书上记载，只有一条叫做“无望”的船才能够浮在泪湖之上，无望，到底是没有了希望还是没有了绝望呢？

        走到湖边，艾瑞莎举起了手臂，像要探出去抓住什么东西一样五指分开，“无望，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只是什么都不盼望。”随着疯了一下午有些沙哑的嗓音砸到水面上，艾瑞莎似乎看到那里荡出一圈圈的涟漪，慢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冒出来一样，四周翻腾着五颜六色的水花。艾瑞莎吓得倒退两步，像抱着娃娃似的抱起怀中的权杖，实在不行，就用枕头大战的招术，砸也要把它砸下去。

        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一个恐怖的龙头，龙头本来已经够恐怖的了，这一颗还是连皮肉都没有的骷髅。接下来浮出水面的船身也就是一副龙的骨架，加上后面高高扬起的龙尾，有点像维京人的龙头战舰，不过就是太短了点。

        “不就是条漏水的龙舟嘛。”拍了拍微微有点起伏的小胸脯，艾瑞莎放下心来。四下看了看，这龙舟好像就在等自己一个人，小心肝又开始噗咚噗咚地颤起来。她到现在还没有学会游泳，不过，这是泪湖，飞羽沉底的泪湖，会游泳也没有用。

        扶着龙骨站到和水面一样平的脊椎骨上，龙舟就好像接到什么指令一样往前游去——真的是在游，那尾巴还在动呢。艾瑞莎是一个很容易忘记害怕的孩子，尤其在找到新奇的东西后，现在她就伏在龙骨上，看着那应该是肋骨的东西轮流翕张着，就好像滑水的桨一样，快速地把龙舟推向前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舟驶进了一片薄雾之中，前面似乎有清脆但是杂乱的乐音飘过来。嘎啦嘎啦，像是开进了一蓬芦苇荡里，龙舟慢慢地停下来了，艾瑞莎知道这是到站了，那么总要下去看看的。小心翼翼地从船上下来，原来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一粒小石子都没有的青草地。

        糟糕，没穿鞋子，艾瑞莎发现自己有点站不稳，只能慢慢地往前摸过去，其实给人的感觉，她不过是在直立地用两条腿在爬。好在没有爬多少距离，在转过一丛比她还高的绣球花的时候，她看到了好多好多长翅膀的小天使，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在那里飞来飞去。突然发现有不一样的动物闯进来，这些小家伙也不害怕，纷纷飞到跟前来好奇地看着艾瑞莎，还有一些跑回去通风报信了，越来越多的小天使聚到跟前来。艾瑞莎和这些小家伙们打招呼，“你们好。”他们大多数没有听懂，还在那里像蜜蜂一样嗡嗡地飞，只有一些要大上不少的站在空中点了一下头。逛了一会，艾瑞莎发现，虽然这些小天使数量很多，但是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类。最多的那种什么都没有，刚刚长出个像娃娃的脸，身体只有三英寸长，就好像一只只长了孩子脸的大蝴蝶。大上一倍的那些数量上少了很多，像长翅膀的小孩子，眼睛更加有神，会转来转去地捉摸不知道什么东西，刚才点头的就是他们。这些半英尺的小家伙手里多半有乐器，竖琴、长笛、铃鼓、小号，叮叮当当的，只见有声音，没一个有连续的调的。远处在一起似乎窃窃私语的那些更大一点，不但手上有乐器，还有衣服穿，神情也都很骄傲的样子。艾瑞莎找一只小天使借了一支小号想吹吹，不过那号太小，吹不响，小天使笑了笑得意地拿回去吹出一串噪音出来。艾瑞莎乐了，试着召唤了一下翠竹杖，把它还原成笛子，卖弄地吹起来，其实她自己的水平也就能吹出个音节来，除了表达心情，什么曲子都不是。但是比起那些只会开心地胡吹一气的小家伙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丁点的，过了不多久周围上下飞舞的小天使越来越多，都瞪圆了大眼睛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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