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海底的彩虹

纳尔逊上尉跳到海里的时候连个小小的浪花都没有溅起来，这让反应迟钝的海瑟薇差点错过了出发信号。还好，安德鲁王子驾驶的水下观光船个头大，速度慢，跟着就丢不了。

        “嘿，老爹，你慢点，我们就算不怕水也是要喘气的，而且，我们还是女孩子！”丽姬教授扶着一个布满了海底赘生物的船头大声地喊着，不过传出去的却不是声音，而是精神波动。

        “你们也能算女孩子？一千英尺只花了十分钟就潜水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鱼雷呢。”纳尔逊上尉又咻的一下跑了回来，这一次在后面留下了一些气泡泡。“对了，我不是应该成为非物质的存在了么？为什么在水里面游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到阻力？还有这些泡泡？”

        “非物质的存在就不能吹泡泡了么？再说，只要是存在，在和别的存在发生作用，比如要经过别的存在所存在的地方的时候，受到阻碍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艾瑞莎一边踩着水，一边很有哲理地说。她因为怕丢了，是跟着丽姬教授最紧的一个，其他人还在后面玩躲猫猫呢。

        “嗯。很有道理，而且很理所当然。”纳尔逊上尉再一次认识到魔法师和哲学家的相似之处，不过他自己也当了好长时间的思想者，日复一日地冥思苦想如何让这些沉船重见天日。现在，他的梦想没能实现，就连他自己也沉到海底了。

        “你现在是灵魂，也就是精神能量凝结而成的意识体。你必须学习一些灵魂的知识，至少要会吃东西。”艾瑞莎说着开始召唤自己身体里面带着的英灵部队，不过普斯和凯恩表示正忙着研究科学，没空陪她玩，昆西也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只有拉米娅和骑士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而杰克则是很无赖地跟着。

        “一个新的灵魂体？好像吃了点好东西，曼德拉草？”拉米娅上次在暴风中看到辛尼斯塔医生的海军套裙后很羡慕，这一次出来的时候变了一套海军制服穿在身上。

        “少尉，你离得太近了，在面对长官的时候，应该至少保持三英尺以上的距离。”纳尔逊上尉自己往后退了三英尺，拉米娅又靠了上来，上尉只好又退，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在新生的灵魂体快要被玩崩溃的时候，艾瑞莎站到了他前面，杰克和骑士也出手拉住了拉米娅。“大姐，你悠着点，玩坏了就没得新的玩了。”

        “好吧，不过，你们不觉得挺好玩的么？嘻嘻，少尉，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我就是拉米娅少尉了。”大姐头一甩长头发，跑到丽姬教授边上，“小妹妹，来，亲一个。”

        “不要！”还没有喘息完的丽姬教授，顾不得矜持，一个幻影移形闪开了。

        “咦？难道你不想要神使的祝福么？”拉米娅举起手指拨弄着嘴唇。

        “嗯，少尉，你怎么能够在水中说话？而且，你的裙子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湿。”纳尔逊上尉发现了关键的地方，大着胆子问道。

        “和你一样啊。”拉米娅笑着回答，“那个穿斗篷的，还有那个铁罐头，我们四个都是灵魂体。灵魂体说话就是灵魂波动，在水里也能够说的。”

        “至于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精神力凝结出来的，或者说是虚拟出来的幻术。”艾瑞莎原地一转身，头上的玻璃鱼缸罩子和身上的潜水衣就被她变没了，一层薄薄的精神力包裹着全身，形成了一个没有水的人形空间。“这个你以后就会了，现在，杰克，先告诉他怎么维持灵魂能量。”

        “如果你没有什么后代或者继承人的话，你是没有办法获得祭祀的精神奉献的。看上去，你也不是什么很虔诚的宗教信徒，没有办法从其他信徒的信仰中分一点，或者，从你所信仰的神那里得到一点恩赐。那么你和我们一样，必须成为某个实物的寄生灵，然后把所有的精神力都寄托在这个东西上，只要你和这个东西融为一体了，那么它不消失，你就不会消失。”

        “我能选一个大的家伙么？比如说，那艘船。”纳尔逊上尉指了指拉米娅正在探头探脑的那艘沉船说。

        “可以。不过，你需要对寄生的对象足够的了解，而且寄生的对象越大，所需要的精神力越多。”杰克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冷笑。

        “那艘是边境总督号，五百三十英尺长，一百英尺宽，水线以下三十英尺，现在是在一百五十英尺的海底。因为太深了，所以一直没有被打捞起来。在他两边的是国王号和威廉王储号，他们是这里最后的三艘战列舰了，除了国王号上面的十二英寸主炮被拆下来以外，所有的武器都是完整的。而且，这三艘国王级战列舰舰首还有五支鱼雷管。”

        “就是这个肚子朝天的死鱼？”拉米娅把脑袋从一个破碎的舷窗里伸出来问。

        “他还能够动起来吗？为什么不把它也打捞起来呢？”艾瑞莎在杰克清理出来的一块礁石上坐下来，不远处的骑士正开心地骑着马追逐鱼群。

        “他肚子里面的水太多了，已经把舰体压得变了形，恐怕很难再动起来了。国王和威廉王储号是正面坐沉的，直接打捞会弄断龙骨。”纳尔逊上尉很庆幸地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们早就被捞起来了。”

        “走吧，去轮机室看看。”艾瑞莎从拉米娅露出脑袋的舷窗钻了进去。

        “小心！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不牢固了，掉下来会砸到人的！”纳尔逊上尉咻的一声跟了过去。

        “砸到谁？这只在睡觉的鱿鱼吗？”艾瑞莎调皮地一拽鱿鱼的头，惊醒的鱿鱼喷了一大股墨汁出来。

        “好吧，就算没有人会受伤，掉下来的东西改变了船的重心，可能会引起船的侧翻。”

        “你是说这条死鱼会翻跟头？”丽姬教授也跟了进来，“那不正好么？省得要倒过来在里面走。”

        “我建议，还是去旁边的国王号或者威廉王储号参观吧，他们是正面朝上的，在里面走不会脑子充血。”纳尔逊上尉一面拦住丽姬教授，一面伸手去拉艾瑞莎。

        虽然很好奇，但是艾瑞莎并不是执拗的孩子，更何况是一个刚死不久的人的劝说呢。她退了出来，向威廉王储号游了过去，丽姬教授也跟了上去。纳尔逊上尉本来还要去找那个长头发的少尉，但想了想，一个没有物质形态的鬼魂能做什么呢，于是也调头朝威廉王储号游了过去。

        “威廉王储号，是国王级四艘中最新的一艘，也是受伤最少的一艘。本来是叫王子号的，在战争就要结束的那一年，为了纪念德国皇室政府成立三十周年改成了威廉王储号。轮机舱在后桅杆的下面，一共有十五座大型锅炉，其中有三座是烧油的，效率比较高。”伸手不见五指的船舱里，纳尔逊上尉一边介绍，一边带路，这时候弗朗西斯卡她们也跟了过来。

        “前年的时候我曾经被老爸当做人形锅炉来推动汽轮机来着，要不要我们试试看？”艾瑞莎用魔杖吹出一个个的气泡泡，每个泡泡里面都释放了一个荧光闪烁的魔法。很快，这一段船舱里就飘满了荧光闪烁的气泡。

        “人形锅炉？可以燃烧掉肚子里面的脂肪吗？”海瑟薇很感兴趣地问，她也掏出魔杖来做荧光泡泡。

        “不可以。不过，人形锅炉很累的，如果累得吃不下饭了，说不定，能瘦一点吧。”艾瑞莎把人形锅炉的原理告诉姐姐们。“首先，用风元素把海水汽化，这需要大量的精神力。然后，引燃火元素，把汽化了的海水中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变成速度很快的粒子流。这些粒子流沿着涡轮从高压室到低压室膨胀，推动涡轮机转动。”

        “完全用精神力吗？那太恐怖了，难道你不知道精神力透支过度会变成白痴的吗？”叶卡捷琳娜摇摇头，表示自己的精神力一向都不够用。

        “不过，正常人不必要做这么变态的事情吧。”弗朗西斯卡拍了拍快要崩溃的小狼，“我们可以仿照布斯巴顿的辐射电站的做法，先布置一个魔法阵，把海水中活跃的物质集中起来，然后用火元素激发，这样的辐射锅炉也不用那么厚。我记得艾瑞莎家的那艘船最后散架了，全部激发能量的冲击是很大的。”

        “不光散架了，还撑碎了一口家传的红宝石坩埚。”艾瑞莎补充道，“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吸引海水中的放射性物质的话，就用这些老式的锅炉应该就可以了。产生的蒸汽直接推动这些汽轮机，嗯，怎么是三台汽轮机？”

        纳尔逊上尉咳嗽了一声，“德国人的汽轮机功率比较大，三台就可以推进三万吨的战列舰跑出二十一节的速度来。三台汽轮机一前两后，对称分布，也有助于战列舰快速机动。”

        “好吧，那么，现在这样。”弗朗西斯卡拍了拍手，“海瑟薇和卡佳去找些东西在锅炉的内壁上画吸引放射性物质的魔法阵，我和艾瑞莎改装一下涡轮机的内部气道。”女孩们点点头分头去执行，这种配合她们已经很熟练了。

        “那我做什么？”丽姬教授连忙举手问，不然她站在这里会很碍手碍脚的。

        弗朗西斯卡想了想，“阿姨，你让老爹帮你把整个轮机室打扫一遍，把所有的贝壳啊，鱼便便啊，全部清理出去。”

        全部安排好了，魔法的效率就显现出来了。锅炉里面，叶卡捷琳娜先画上汽化的符号，调动风元素把锅炉里面的水都赶出来。然后海瑟薇照着艾瑞莎提供的吸引魔法阵在燃烧室的内壁上画下吸引阵，叶卡捷琳娜画下激发的魔法阵。弗朗西斯卡和艾瑞莎分别招来一把大锤子，两人先建立精神力的直接沟通连接，然后运起元素之力，把先哐啷哐啷几下把原来汽轮机的动叶栅给砸了，接着按照尼古拉·特斯拉的设计，用原来的动叶栅当材料，重新把涡轮机的气道敲打出来。

        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在研究科学的普斯巨神终于也忍不住跑了出来，他的加入，使得这个锻打真正地成为了灵魂锻打，很快汽轮机就改装完成了。艾瑞莎等到所有的人和鬼都退到安全的距离上，朝着锅炉里面的放射性物质扔出了一团完全激发的火元素。辐射锅炉点火之后，放射性物质释放出巨大的原子能，锅炉管道里面的水被迅速加热汽化，进入串联的涡轮机，转动的涡轮机越来越快，输出功率也越来越大，终于，刚当刚当一串金属断裂的声音传来。

        “主轴断了！”纳尔逊上尉跳了起来，“这艘船被海水压得龙骨都弯了，各个机械部分也都有所变形，巨大的扭力一传到主轴就拗断了主轴。”

        “那就没得救了。”艾瑞莎一伸手，锅炉管道的阀门被隔空打开，高温的水汽冲了出来，迅速被海水冷却。过了一会，她又用精神力抹平了燃烧室内壁上的魔法阵，大量的海水重新涌入燃烧室，刚刚启动的一个热核反应就被浇熄了。

        “嘿，我说，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出来吧，这附近的水温突然升高，大量的沉积物也都卷起来了，可能有新的海底火山在喷发。”来晚了的辛尼斯塔医生用水下观光潜艇上面的喇叭喊道。

        “火山喷发？我觉得是我们的辐射锅炉吧。”弗朗西斯卡看了看艾瑞莎，后者表示没有在值得关注的距离上发现有火山活动的迹象。“不过，出去吧，这里的水已经被搅浑了。”

        放弃了绝佳的浑水摸鱼的机会后，女孩们纷纷浮上海面，然后在突然变得风急浪高的海面上玩起了冲浪板。回到潜艇码头，看守基地的水兵们正哀切地围着躺椅上的纳尔逊上尉，轻声地哼唱着送别的歌曲。安德鲁王子打开水下观光潜艇的门，一钻出来就被拉去主持老水手的临终仪式。

        在水兵们的坚持下，纳尔逊上尉被安葬在主岛外面的公墓，就在为了维护战舰的荣誉而阵亡的德国水兵旁边，和真正爱那些战舰的人埋葬在一起。当然，纳尔逊上尉的灵魂没有参加自己的葬礼，他去跟着拉米娅学习灵魂魔法去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孩子们几乎天天泡在水里。威廉王储号不小心被她们玩坏了，只能放弃。但是国王号和边境总督号的结构还是好的，尤其是肚子朝上的边境总督号。魔法师们慢慢地用卷着风元素的旋风气球，把军舰舱室里面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拍出来，直到边境总督号有一天轰隆一声突然一抖，缓缓地向上升起。在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翻了个身，冒出好多大大小小的气泡，悬浮在里海面不到一百米的海水中。

        “上不见天，下不见底。”艾瑞莎对边境总督号的这个状态很满意，他们可以有足够的自由度来玩残这艘三万吨的钢铁巨兽。

        “我们其实排干了大部分舱室里面的水，只要再排干一部分底层水密舱里面的海水，我们就可以舒服地漂在海面上了。”弗朗西斯卡一边认真地打扫露出来的舱面，一边很有把握地说。

        “不能浮上海面，这家伙这么大，卫星是不会放过的。”安德鲁王子怕怕地说。

        “那我们还是把这家伙当做一艘水下休闲旅馆吧。”辛尼斯塔医生挥动魔杖，变了几套野营的帐篷和行军床什么的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把它从海底拉了上来，绝不可能就看着它又沉下去，变成鱼的小窝。”弗朗西斯卡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还要改装它的动力系统，安装艾瑞莎发明的放射性燃料锅炉，采用无动栅涡轮机驱动，还要改装出两根并排的舵机。”

        “我们还可以好好地改装一下它的居住区，起码不能比布斯巴顿的学校宿舍更惨。”海瑟薇手里把玩着一根路上捡的羽毛，一边在心里设计着自己的小套间。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旁边几艘船上的火炮拆下来，集中安装在边境总督号上，还有五根鱼类管，也可以在船尾装几根。”叶卡捷琳娜关注地在本子上写上战斗值班几个字。

        “光有大炮，没有炮弹也不行啊。”艾瑞莎发表自己的意见，“还有，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先把它开出去。”

        “我想，除了国王号留下来，继续给鱼当房子。舰体已经坏掉的威廉王储号可以捞起来当废铁卖了。”丽姬教授看着辛尼斯塔医生说。“我已经给我爸爸写信了。如果要玩那几门舰炮的话，首先要准备炮弹，还要有能控制辐射的锅炉和汽轮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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