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艾瑞克·伊佩

瓦伦海特其实是个渔民，兼职走私贩子。很多诺曼底地区的渔民都有这样两个身份，连同他们的船也有两张甚至以上的身份证。只不过，石油经济衰退之后，英吉利海峡两边可以走私的东西已经不多，如果只是捎带一些特产品的话又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所以实际上他们走私得最多的是人，没有签证的人。

        有一些是贫穷的旅游者，比如学生情侣或者朝圣者，要么就是球迷，为了省下签证费和同样距离却要贵上一倍的国际旅费而选择坐他们的渔船。由于这些人是当地旅游业最大的消费者，而且都是双程票，所以海关方面也不会太认真。另外就是些逃难的了，比如说通缉犯或者难民，他们都是单程的，海关倒是想抓却没那个本事。

        瓦伦海特昨天生意不好，只有一对穷父子坐他的船，上了一个荒岛。为了赚更多的钱，这些渔民往往在去的时候开价很低，甚至免费，等到你要回来就不得不被他宰一顿。可是那对父子却没有回来，所以，瓦伦海特一大早就放空跑了过来，一定要把这两次空船的钱全部赚回来。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料到有艘大家伙抢了他的生意，英国皇家海军的诺曼底号船坞登陆舰。

        “你好，我是英国皇家海军伊萨克·福伦少校，奉命停靠，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周怡培奇怪地看了看这个穿着军礼服的少校，点点头，“你好，少校，我们想到圣马洛去办理公民登记，你方便带我们一程吗？”

        福伦少校迟疑了一会，“你先等等。”待到他向在会议室里打瞌睡的王太后陛下报告之后立刻又赶了回来。“没问题，先生，请登舰，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可以进入圣马洛港。”

        “谢谢。”周怡培身手敏捷地单手攀住绳梯爬了上来，“不过，英国军舰能够这么随意地进入法国港口吗？”

        “作为军舰当然不行，不过当我们挂上双狮旗后就成为诺曼公爵的座舰，在事先通报的情况下临时停靠一两天也没什么，反正又打不起来。”周怡培觉得这位少校的浪漫程度比起英国人更像法国人，如果真打起来搞不好就叛逃了。

        “你是说，那旗帜上的动物是两只黄金狮子？”小男孩趴在周怡培的肩膀上，费劲地扭过头问。

        “嗯，不然能是什么？”福伦少校突然靠过头小心地说，“比起王家的三狮旗，这个已经算好的了。”

        “也是。”小男孩点点头，不再看那难看的旗帜了。

        “请到会议室来吧，有人想见你们。”福伦少校在前面带路。

        周怡培默默地跟了上去，这才像话嘛，哪里有一国军舰无聊到跑人家领海做黄牛的道理。会议室就在驾驶室下面，看样子还兼着海图室，摆下一张安乐椅后，其余的人就只能站着了。

        “哦，你们来了。”会议室门开的声音惊醒了王太后，“抱歉，没有位子坐。”

        “老奶奶好，我不用坐，趴着就好了。”小男孩以完全不同的糯糯的声音向老人卖乖，好在周怡培已经习惯这种双重标准了，不然一定会懊恼地把小孩扔出去。

        “您好，我叫Joe  Epail。”这个名字是他名字的音译，当然，你也可以反过来说，他的中文名字是他家族名字的音译。

        “我，我，我叫Iric！”小男孩一着急，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哦。Iric很好听的名字，那么Iric可不可以告诉奶奶，你几岁了？”

        刚刚有了名字的艾瑞克正在得意地用眼神向老爹挑衅，有几个小孩能够把这个权力从爹妈手中抢过来的，这一点确实值得高兴。不过周怡培倒是很坦然，这下不用头疼起名字了。

        “艾瑞克，陛下问你几岁了。”拉尔夫爵士看到这两父子眉来眼去的全然当一屋子人是空气不由得有些生气。

        “啊？几岁了？”艾瑞克一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他原本的出生年份是在1976年，爷爷说他是在阴煞极重的那一年的重阳出生的，大阴小阳不容易长大，而且有被人练成尸婴的可能。他不晓得那是什么，只知道从小就不会回答自己几岁了，不过现在的样子又不能不回答。艾瑞克假装扳着手指头数数，一边偷偷地看周怡培，谁知道这不负责任的眼睛看别处去了。“嗯，快两岁了！”艾瑞克心一横，反正连名字都换了，那么年龄也一并改了吧。

        其实刚才周怡培并不是不管他，而是在迅速地盘算，听到小家伙自作主张，立刻像在迷雾中找到了路标一样，精神一松。“尊贵的王太后陛下，艾瑞克是1978年4月13日出生的，现在刚好20个月。”他把自己的生日换了进去，这样就不像是谎话了，而且他已经知道这位陛下是谁了，英国这么大年纪的陛下只有一位。

        艾瑞克一扭头，奇怪地看着周怡培，用不用配合得这么好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组织一个父子诈骗集团啊。其实他刚才说自己两岁也很无奈，由于先天足部畸形，他一直没自己站起来过，加上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他身体看上去只有同龄孩子的一半大。而要说自己才一岁，那这么流利的英语是无论如何也蒙混不过去的。

        “哦，两岁了，艾瑞克真聪明。来和奶奶一起做填字游戏吧。”王太后指了指摆在面前的报纸，这是她几十年不变的习惯，据说能防止老年痴呆。

        艾瑞克点了点头，周怡培把他放在桌上，他就这么倒过来趴着。“a-p-？-l-e，我知道了，这个一定是苹果！”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看到单词首先往吃的方向想，不过他蒙对了。

        “周怡培先生，请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看着王太后和小男孩正在一起玩，拉尔夫爵士也开始盘问了。

        “中国，我们是难民，因为我有一半的欧洲血统，但是我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国的，所以就先去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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