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秋收大忙，沙土花生

如果只是在秋收之后顺势种上冬小麦，来年再在麦收之后种玉米的话，那么自己买下的这片地就跟普通的田地没什么两样了。叶红杏不想这样，她还想着能从这五亩四分地里赚取到更大的利润。

        只是……

        弄大棚蔬菜的话，叶红杏就怕到时候自己分布在附近村子里的蔬菜铺子消化不了，就算是运到远处的县城或是更大的府城里面去，叶红杏也怕这些种出来的蔬菜会赔本。毕竟，这是个小农经济的时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属于自己的菜地，一年四季都有几乎吃不完的新鲜时蔬。

        但要是种些水果……叶红杏把眼光投向了葡萄。

        记得在县城里逛街的时候，叶红杏也曾经看见过有卖葡萄的，只不过因为种的人少，又比较挤占种粮食的田地，葡萄这种极好吃的水果就比较珍贵，价钱方面也就比较的高。

        现在想想，若是在这五亩四分地上种植葡萄这种既美味又营养丰富，价钱方面还有保障的经济作物，叶红杏觉得应该会很划算的。

        只是，既然卖葡萄的人都比较少，该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葡萄枝栽种成苗就成了一大难题。

        看来，还得再找一趟陈阿三陈伯伯，让他给帮忙想想办法，就算是多出些银子也没关系。

        在将转让地契的合约拿到手的时候，叶红杏就按照惯例，给了陈阿三二两银子的中介费用，另外，还有一百文的大钱是包了红纸给陈阿三的红包钱。对此，陈阿三很是推让了一番，说叶红杏急人所急，不但帮着刘老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还尽想着给附近的乡亲们谋求福利，单就开设风筝作坊这一项上来说，这又给不知道多少人找了个赚钱的行当。

        当然，最后叶红杏还是把红包给硬塞给了陈阿三，而陈阿三也当场表示，以后若是叶红杏有所吩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红杏要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说实话，有了陈阿三这样一个惯于在乡野间行走，无论各方各面各行各业都能混得面熟的人在，叶红杏以后有了什么样的需求，都可以打发了他来帮忙办事，这要比她自己出面去做要方便，也稳妥得多了。

        “你要买葡萄苗？”陈阿三在听说了叶红杏的打算之后，先是异常地吃惊，随后也就恍然了：“你是想种葡萄？那东西我吃过，挺贵的，也挺好吃的。不过嘛，你要种葡萄得种些好葡萄，像巨峰什么的就挺不错的。”陈阿三因为对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对葡萄倒也略有了解，说起来也挺头头是道的。

        “只不过，艾河渠那边的地那么好，你要是都种了葡萄，有点可惜。”陈阿三考虑了一下，伸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要是你能把野狐岭那边的那两亩半地的山地给买下来就好了，那里的土质挺适合种葡萄的。靠着山，就算是再把西边的荒山开出一些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那家的地着急卖吗？”说实话，叶红杏其实也觉得艾河渠那边的地种葡萄有些亏，不过她现在手头上也只有那一片的地可以种，要她再拿出银子来买地，她可没钱。

        “倒也不着急，不过你要是种葡萄的话，也不忙在现在。”陈阿三就呵呵地笑着，随即身子往后一仰，一幅放松的模样，看着叶红杏笑眯眯地不再说话了。

        叶红杏转眼也就闹明白了，现在还不是种葡萄的季节，也就不忙着买野狐岭那片山地，山地嘛，又不太适合种粮食，买的人也就不太多，再加上地又少，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脱手。自己这边倒是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筹银子。

        陈阿三这番话里透露的信息量可真大，叶红杏一抬头，见陈阿三还在冲自己笑，她心里不由一动：“陈伯伯，那块山地是不是只托给了你一个人？”

        “那户人家其实就是我舅子，你要是打算要呢，我就给你说说，反正这眼下都要过冬了，那片地也已经空了一年了，也不着急这么几个月的。”陈阿三笑嘻嘻地说。

        他这么一说，叶红杏心里就更放心了。

        “那就麻烦陈伯伯帮忙往那边说说了，这里有一两银子，我也知道有些少，不过就权当作定金好了，还托陈伯伯给那边好好说说，这段日子别把那片地卖给别人才好。”叶红杏从兜里摸出一两银子来，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个用不着，那边我作得了主。”陈阿三连瞅都没瞅那块银子。

        “那这银子陈伯伯你就自己拿着好了，当成是帮我买葡萄苗的活动钱好了。”叶红杏立刻就又转了话风。既然你不肯收，那我就把这当成是你应该拿的好了。

        “那这行。”陈阿三随手就把银子摸进了自己的兜，速度快得让叶红杏哑然。

        “那我就先回去了。”事情谈妥了，叶红杏也就起身告辞了。

        秋收时节，自家的地和佃种的地里的庄稼还都有一半没收回来，叶红杏虽然年纪小，不用亲自下地干活，可农村里像她这么大小的孩子基本上都会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的甚至还跟着大孩子们一起，手挎着小篮子，再拿个小铁篱子，跑到人家收过的花生地里去翻找丢掉的花生。

        跟这些真正“顾家”、“干活”的孩子们一比，叶红杏虽说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已经闯下了偌大个名头，却依旧显得有些“懒惰”。她甚至都没有到自己家地里去过第二次！更不用说她还没有到姥姥姥爷家里去过问过呢。

        秋收的时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他们将地里的玉米掰下来，用驴车或是板车一车车地运到打好的晾晒场上，码好，晾晒。

        这时，掰去了玉米的地里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玉米秸秆。因为农村里人家都没钱买煤炭，家家户户过冬时烧的都是这种玉米秸秆或是打山上砍下来的柴禾之类的，因此，即使从地里运出玉米秸秆来极费力费事，家家户户还是将地里清理了个精光！

        地里的东西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晾晒场里的玉米经过这两天的暴晒，也基本上脱去了水份，变得不那么湿了，因为之前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在忙于将地里的玉米秸秆收进家中，这个时候的妇女儿童们就聚集在晾晒场中，将玉米棒子的外皮剥去。

        剥玉米皮是项枯燥乏味的活计，但因为家家户户的女人孩子都聚在了晾晒场上，大家说说笑笑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剥完了玉米，再等上一两天，等玉米晒得干了些，农家人便会全都聚集到场上，将玉米进行去粒和扬场的工作。

        去粒的活计男女皆宜，就是手头利落的孩子也能干得了。这里面有个小技巧，一般是先在一个玉米棒子上挖出一条槽沟来，再用这条槽沟作为摩擦方，去摩另一个玉米棒子，这样上下左右地磨蹭，晒得干的玉米粒很容易就能从玉米棒子上脱离下来。

        叶红杏也到属于自家的那片晾场上去帮忙了，事实上不止是她，就连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宝贝疙瘩也被抱了过去。他们俩自然不能干活，不过却可以在旁边玩。

        叶家的地比较少，但手工脱粒着实是个累人的活计，全家齐上阵也足足干了好几天。就这，叶老爷子还笑着说今年老天爷有眼，没下雨，要不然到时候不止粮食收不上来，就连种麦子都成了问题。

        打好了玉米，又把玉米粒都收进了布口袋里，叶老爷子就和叶根商量着要借驴子和犁等农具种麦子的事。

        种麦子也是件辛苦的事，因为这个时代科技的落后，种地撒种子还需要人从头跟到尾。叶家因为没有驴马牲口，种地的时候也就免不了要跟邻居家里借用，并且还要在人家不用并用牲口也不太累的时候借。

        “爷，等明年咱们家有钱了，就买匹大骡子来！”叶红杏见叶老爷子和叶根因为借不着牲口而有些失望颓丧，便发誓似的捏着小拳头说。

        “咱们的小杏儿可有志气了。行！爷爷等着你给家里牵匹大骡子来！这样啊，以后爷爷和你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叶老爷子捶着劳累了一天之后酸疼的腰，乐呵呵地说。

        “杏儿啊，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怎么有时候就看不见你人影了？”吴桂芬犹豫着，疑惑地问。

        “是啊杏儿，这几天你在忙什么？私塾那边又不用上课，你也没回姥爷那边去，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叶根皱了皱眉头，不止是那两边，现在就连鱼塘那边也基本上没什么人照看着了，除了每天还是例行会有一个人在那里给鱼们喂食之外，其余的人也全都回家收秋去了。

        这几个地方叶红杏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了呢？

        “这个啊，我大概知道一点。”叶红杏就笑着吐了吐舌头，眼睛瞅向叶红杏，见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笑着说了出来：“杏儿她是去买地去了。”

        “真的？哪儿的？多少？有两亩地吗？”叶老爷子反应最快，他早就知道叶红杏手里有钱，只不过最近一段日子家里闹腾得比较厉害，叶红杏手里的银子也没少往外掏，但要说买地，估计还是有些不够。

        “买了五亩四分，地契已经拿到手了。”叶红杏就嘿嘿地傻笑。

        “你有那么多银子？”吴桂芬倒是惊奇了一下，叶红杏的姥姥和姥爷都跟她隐隐地透露过叶红杏手中的银子数量，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银子花的确实比较凶，叶红杏手里就算是有银子，也有限。

        “我没一下给清，分两年给，还有利息。”叶红杏简单的把那天在刘老权家里商议的情况说了说。

        “风筝铺子？县城里倒是有扎的，就是这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叶根沉吟道。

        “还能没人买？到时候卖便宜些，我看每年村子里都有人放那个，越有钱的人就越喜欢玩那个稀罕东西。”叶老爷子对这个倒挺有发言权的，他冬天没事的时候就爱在村子外边的野地里转悠，可没少看见有放风筝的闲人。而且那些“闲人”们放出来的风筝可是一个比着一个的奢华上档次。

        “还是做得精致些的好，到时候弄到府城里去卖，那些达官贵人们就喜欢这种能显示他们身份和地位的东西。”叶根有不同的意见。

        “杏儿，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叶红英笑嘻嘻的瞅了杏儿一眼，随手从身前的篮子里摸出了两颗花生，递了过来。

        篮子里的花生都是叶红英自己带着篮子跑到别人家收过花生的地里捡回来的漏，趁着叶根和叶老爷子在地里忙着种麦子的两天工夫里，叶红英足足捡了多半篮子的花生。

        家中自己种的花生是用来卖钱贴补家用的，孩子们自己捡的花生大人们就不会动了，而是听由孩子们自由处置。而孩子们这个时候往往会把花生或煮或烤或干炒了，留在家里待客或是自家吃。

        叶红英的花生就是干炒的。所谓干炒花生，用的也是土法子。村子里的土法子很简单，就是找一口大锅，锅不用太好，就算是漏的也没关系，里面装上一铁锹的沙土，再把锅架到支起的砖头上，下面点火。等锅里的沙子冒了烟，立刻把花生倒进去进得翻炒。

        花生要不断地翻腾，等花生外边的壳略微变了颜色，花生就算是炒熟了。此时要去掉铁锅底下的火，等铁锅略一凉，便端起铁锅，连沙子带花生都倒进筛子里，沙子自然漏下，留下的就是热乎乎又香又脆的炒花生了。

        用沙子炒花生，为的是沙子散热快，花生受热均匀，又不容易炒糊。

        叶红杏接过炒花生，随手捏开花生皮，将两颗带着红色外皮的花生豆整个儿地扔进嘴里，一嚼，满嘴生香！

        叶红英炒花生的时候叶红杏没在场，不过从这花生还带着些许热乎劲来判断，这花生炒出来的时间应该不长。

        叶红杏扭头往院子一角瞅了一眼，见那边还扔着几块砖头，还有黑乎乎没烧完的柴禾，心里顿时了然。

        “好吃不？好吃就多吃点。”叶红英随即又抓了一把，递了过来。

        “够了。”叶红杏笑着又接了过来。最近红英姐姐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显得随和了许多，对自己也非常热情，这让叶红杏更喜欢她这个姐姐了。

        作为姐姐，叶红英除了时不时就帮着叶红杏收拾衣物以及打扫卫生之外，还会时时让着她。吴桂芬就时常说英子很有当姐姐的样子，懂得礼让，懂得护着弟弟和妹妹。当然，这个时候她往往也会说出第二句话来，那就是：“杏儿就不行了，连看着弟弟妹妹的工夫都没有，整天介就知道往外跑，心都野了去了。”

        吴桂芬虽然经常把叶红杏不顾家，不照顾弟弟妹妹之类的事情挂在嘴边上，可看叶红杏成天在外边跑，跑得小脸都被晒黑了，作为杏儿的娘，吴桂芬还是会很心疼的。

        “你英子姐捡了不老少，爱吃就多吃点，不够的话，西屋里还有。”叶老爷子就发话了。叶红杏刚才已经大致地说了说她买地的经过，叶老爷子是极高兴的。在这个年代，人人都讲究个成家立业。成家很容易，只要有合适的对象，年纪又到了，手头有几两银子，就有那媒婆两头跑着给说合。可要是立业，在这个年代可就有些困难了。

        大家伙都是穷老百姓，平时过的就是苦哈哈的日子，就算是有俩钱，人们多数还是会宝贝似的收藏起来，以防会有疾病、灾荒之类的突发事件发生，而不会像叶红杏这样，有钱就会置地。

        “杏儿有眼光啊！有了地，明年的收入就会增加，咱们手头也就能有宽裕的钱可以用，再过上几年，就再买上几亩地，这样不出十年，咱们家也就能成为小地主了。”叶老爷子很高兴，也很兴奋，一双略显灰白的眼睛里竟也闪烁出了激动的光来。看得出来，叶红杏买地这件事很合他的心意。

        虽然合他心意，可有些事他还是看不大惯：“杏儿，你买地什么的，做的很对。爷爷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这跟刘老权儿和他老婆儿签死契这件事，爷爷可得说两句。”

        “爷，你说，我听着呢。”叶红杏把掰开的花生仁儿扔进嘴里，胡乱地嚼了两下，含糊地说。

        “刘老权儿倒还罢了，他是有手艺的，到时候你开的那个风筝作坊赔了也没事，好歹是让他的手艺传了下来，也给咱们附近的老百姓造了福。可你签他老婆儿是怎么回事？他老婆子都病得快死了，你还签她。你这不成心把钱往外扔吗？”叶老爷子说着说着，胡子还翘了起来。

        “爷，杏儿她可能是想着安那个刘老权儿的心。”叶红英见杏儿低着头不说话，怕妹子给训得狠了，便大着胆子帮着回了一句。

        “我也知道，杏儿你心肠好，可这做买卖跟那做好事还不一样。咱们乡里乡亲的，平时大家帮扶一把，这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巴巴的往外扔钱，这事就做的有些……”有些什么，叶老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他是在气叶红杏雇了没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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