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运狗到家，忽悠流氓

因为只生了一个闺女，所以吴叔和吴婶都习惯了在人群中沉默低调，而像现在这样被几乎全村的人围观，两口子很不习惯。吴叔的脸胀的通红，吴婶更是低着头，脸都快能滴出血来了。

        “杏儿，有好多人都在看咱呢！”吴花儿也学她娘的样子，低着头，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跟她爹娘一样，平素里人多的地方都不怎么去，现在这跟展览似的场面，她早就羞的几乎要跳下车来了。

        “别怕，人家这是在看咱们车上的狗，可没想着看你呢。”叶红杏笑笑，伸手暗暗捏了花儿姐的手心一下。

        花儿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可不是，村里的人们的眼光可都落在了她身后那群或趴或站或卧着的狗狗身上，甚少有人会注意她。

        还别说，那些狗狗们的模样或威武或可爱，都挺吸引人眼球的！

        “看来大家都挺喜欢咱们家的狗狗的，怎么样，以后卖狗什么的有信心了没？”叶红杏趁机给吴花儿建立自信。

        “有了。”吴花儿笑笑，悄悄捏了捏拳头。在她家答应叶红杏养狗之前，叶红杏就曾经把养狗的大好前景跟她家人说过，想着今后极有可能会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吴花儿心里就暗暗地给自己鼓劲打气。

        “这就对了。”叶红杏就笑，和吴花儿一起。

        在许多年之后，吴花儿出嫁的那一天，叶红杏陪着穿着大红衣裳的吴花儿一起坐在待嫁的闺房中，一起回忆着当初她俩一起挤在满载着狗狗的大车上说悄悄话的这段情景，吴花儿就忍不住擦眼泪。

        正是因为当初决定要答应下杏儿的这个养狗的提议，她，吴家的独生女，才会嫁到了一户殷实人家，夫妻和美，对双方父母也都孝顺，而爹娘也因为家里一直都在养狗而吃穿不愁。

        两辆载满了各种狗狗的大车终于挤出了叶家村的人流，缓缓地驶入了吴家的院子里。

        在叶红杏的吩咐下，大黄二黄和三黄三条忠心耿耿的狗狗摇晃着尾巴，跑前跑后地帮着约束车上的几十只狗。

        说也奇怪，这些狗狗们即使是被村里上百口的人围观也依然没有表现出暴躁和不耐烦来，反而是旁若无人地在大黄二黄三黄的指挥下整齐地排列成行，目不旁视地等待着叶红杏的下一步指示。

        叶红杏直到帮着吴叔吴婶卸好了车，又帮着花儿姐将车上装的几盆花都移到了院子一角，这才有时间去管蹲坐了几乎半个院子的狗狗们。

        “都自由活动吧，别出院子，别乱叫。”叶红杏随便挥挥手，大黄就汪汪地叫了几声，那群整齐蹲坐在地上的狗狗们就三五成群地轰然散开了。

        “呀，二蛋，看看人家的狗，这才叫听话，比起来，你家的狗简直就叫蠢！”一个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头黑发的小家伙很响亮地跟趴在旁边的小伙伴说。

        “要是我家也能有这么一只狗就好了。”有人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说：“这些狗真的很灵！”灵，是这边的土话，意思是懂话，听话的意思。

        “真灵，我家老爷子可爱狗了，可惜不会训。就是不知道她家的狗卖的贵不贵。”

        “听说是从吴家山杏儿她姥爷那边带过来的，以前杏儿她姥爷就卖过狗，据说不怎么贵。”

        “那就好，呆会就问问去。哎，你要不要给你家燕子带一只小狮子狗？那个白色的，小个儿的就是小狮子狗，吃得少，还好看。”

        “再说吧，这几天手头有点紧！”

        听着趴在墙头上三三两两的人们说的悄悄话，吴叔吴婶和吴花儿都很高兴，最起码，眼前能看见的就有好几个人想买她家的狗，这眼看着立刻就能赚钱呢！

        “花儿姐，你们先忙着吧，我得先回家了。叔，要是有人跟你买狗，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公的价钱什么的不能低于一两银子一只，母的最低也要二两银子一只。”叶红杏见吴家自己还得收拾一番，就想着先回家去办别的事。

        “那个，杏儿，你先等一下。”吴叔犹豫了一下，打算叫住杏儿，他还有别的事要问她。

        叶红杏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说：“叔，我回去就是要打发人送这些狗们吃的粮食过来。叔你放心，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吴叔这才放心，又亲自送了叶红杏出来，瞅着她到了自己个儿的家，这才又转身往家里走。可还没等他进门，他的衣袖就被人给拉住了。

        “二弟！”来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吴叔在自己家排行老二。

        “是李三哥啊，有事吗？进来坐吧。”吴叔知道这李三哥在村里算是一个地痞无赖，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可一想自己这都答应下了杏儿，从此要做这贩狗卖狗的买卖，所谓生意人就得有个生意人的样，吴老二这样想着，也就抛下了对李三的成见，笑着将他往院子里迎。

        这李三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儿，原本别人还因为他人无赖而对他畏惧三分，现在吴老二居然能主动让他进院，这正中了李三的下怀，当下毫不客气的就朝身后几个平时来往的酒肉朋友呼喝了一声。

        吴叔回头一看，见都是村子里几个地痞流氓，此时全都摇晃着腿脚往他家院子里走来，他的头就有些疼。可刚才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好再往外撵人家，只好生硬地笑笑，带着李三他们往院子里走。

        “杏儿家的狗？这些狗我们刚才看了，可真是不错呢！”李三进了院子就直奔主题，夸赞起这院子里的狗狗们来。

        “汪！”大黄领着头朝吴叔跑了过来。

        “这……这狗，不是土狗吧？”李三一眼就认出了大黄的品种，可不就是本地多的都没人要的土狗嘛！

        “这狗叫大黄，是……杏儿她姥爷家养的，可以帮着训练这院子里的狗。”吴叔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跟着蹲下身子，亲热地拍了拍大黄的背，大黄也很通人性，直接挨过身子来，跟吴叔挨挨擦擦的极是亲热。

        李三眼珠子转了转，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还有这么个大奶子狗呢！”大奶子狗指的是母狗下了崽子之后哺乳的地方会变大，也就失去了一部分观赏的价值，是一种蔑称。

        吴叔阴着脸，没搭话。

        “对了二哥，你这院子里的狗怕是不下三四十条吧。怎么样？都什么价儿啊？”李三见吴二没理他，他也不着恼，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东问西问。

        “杏儿刚才说了，这些狗都依着我，但最低不能低于一两，母的不能低于二两银子。”虽然心里有些火气，但吴叔还是耐着性子将价格说了。同时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平素看这李三和他身边那帮狐朋狗友们经常大吃大喝的，家里却是一贫如洗，应该手头没啥银子才对，可他现在那双三角眼却在不住的在院子随意遛达的狗狗们身上寻摸，难不成他还真想花银子买几条狗回去？

        “那条狗也是一两银子吗？”李三浊黄的眼珠子将狗狗们都打量了一通，最后指着一条极高极壮的黑色狗问。

        那是一条德国牧羊犬，也就是俗称的“黑背”。

        “那条二两银子。”吴叔说：“这条是杏儿特别交待的，是母的，最低二两银子起售。”

        “那这条狗我要了，咱们这银子能不能先欠着？”李三眼珠转了转，就笑嘻嘻的开口道。

        吴叔一愣，杏儿先前跟他说过这院子里狗狗们的价钱，可没跟他说过欠帐该怎么办的。

        “怎么？二哥，凭咱俩的交情，你不乐意？”李三见吴老二有些犹豫，便拿出了他那混不吝的架式来，凑近了吴叔，尽量让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地痞无赖的那股气势来。

        说实话，吴叔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做生意，没有处理过这样事情的经验，再加上他老实厚道惯了，被李三拿气势这么一逼，这额头上就有些见汗。

        “哟，这么多人？”叶红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了起来，而就在她的声音入耳的那一刻，吴叔的心立刻就放回了原地。

        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飞快地拭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然后快步朝着叶红杏走了过去：“杏儿，你可来了，刚才我还想着去找你呢！这不，这是你李三叔，他刚才相中了那条黑背。”吴叔几步就绕过李三，来到了叶红杏身边，同时三言两语将李三的来意给挑明了。

        “要欠帐啊？”叶红杏只瞅了李三一眼，心里就多少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有身上的穿着，要想让这样子的人欠了帐之后再拿出钱来，恐怕很难很难。

        “杏儿？正好你也在，这不我刚跟你吴叔说过了，你不是要把这养狗的生意交给你吴叔来做吗？我就跟他说，我相中了那条黑背，可我现在手头紧，一时没有现银，就想着跟我吴二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欠着，等以后我有了银子，我立刻就还他。杏儿，你可不能认为你李叔我是个会赖账的人，我平时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听，可我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说话算话的！我这是真喜欢这条狗，怕被别人给先订走了。”李三把自己胸脯拍的当当响，还挑着大拇指夸自己的为人怎样怎样。

        叶红杏听着听着就想笑，这李三要真是条汉子，他至于把自己过成现在这幅穷样吗？至于把自己在村里的名头都搞臭了吗？虽然在叶家村呆的时间不多，可叶红杏也多少听说过这李三的几句闲话，知道他是个经常偷鸡摸狗的懒汉，到了冬天更是会到附近的村子里到处转悠着找狗，找到合适的就拿棍子敲死了拖回来煮着吃肉。

        这样的人会真心喜欢狗？打死叶红杏都不相信！

        可现在人家又把这话说的这么漂亮，身后还站着几条同样混不吝的汉子在帮腔，瞅他们的模样，也全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叶红杏觉得自己若是直接拒绝的话，说不定这帮无赖还会借机滋事，搅乱了她的计划，可若是答应的话，她又怕会惹祸上身，从此不得安宁。

        怎么办呢？叶红杏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杏儿，你看不如这样，咱们这狗可以先寄养在咱们家，你李叔可以随时过来看，咱们也等他几个月，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要是他到时候真的拿出了银子，那咱没二话，狗就让他牵走。可若是他拿不出银子，这几个月又过去了，咱们这狗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吴叔想了想，就这么说。

        这是仿照着商家们惯用的交订金的方式，只不过因为适用的对象是李三，是个无赖，这订金什么的就不好先朝他要。

        吴叔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是先吃点亏，不要他李三的订金，只要他不来给自己惹事也就是了。

        叶红杏却听的心中一动，吴叔脸皮薄，可她的胆子却大，又是个小孩子，他李三就算是再无赖，也没办法真的跟一个小孩子斗气不是？叶红杏这样想着，脸上就挂上了笑：“李三叔，你也听见了，我吴叔说了个好办法，你要是真喜欢那黑背，咱们就先收你三十文的订金，等你手头宽裕了，把剩下的钱都交上来了，这黑背你随时都可以牵走，你看这怎么样？”叶红杏笑吟吟的看着李三，见他先是一愣，跟着就是沉吟不语，叶红杏心里有数，跟着又赶钉赶卯的加了一句：“先付一成半的订金，这在商家来说已经算是很少的了，李三叔，您可是咱们周围几个村子都响当当的汉子，该不会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吧？难道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叶红杏这话里连软带硬，连捧带削，把李三说了个无言以对！

        他原本是想着讹一下吴二，可没想到叶红杏这丫头居然会偏巧不巧的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赶过来，还把他给挤兑了，非要让他先拿出订金来，而且这狗还不能立时牵走。

        李三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他眼珠子转了转，跟着又一条坏主意浮了上来，他打了个哈哈，贱笑兮兮地说：“杏儿，不是你李三叔说你，你这小小年纪的就这么会做生意，以后要是再长大些，我看咱们这叶家镇可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

        “李三叔，你刚才不是说非常非常喜欢这条黑背吗？那你就赶紧买下来啊，你不知道，刚才我可都瞅见了，咱们村的叶家仁叶大地主刚才也打门前过来着，人家可是财大气粗，看上眼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的。”叶红杏见李三不知道又在转着什么鬼主意，便故意将话题引到了叶家仁叶大地主身上。

        叶家仁是叶家村有名的大地主，整个叶家村周围的二三百亩地都是人家的不说，就连西边的山头也有好几座是人家的产业。据说人家祖上还当过大官，不知道富了几代呢！

        “对啊，三哥，要是叶大地主家也相中了那条黑背，你买了这条狗，再转手卖给他，这中间可不就赚了银子了吗？”吴叔说着，右手还捻了捻，做出一幅数银子的模样，这把李三的心都给勾起来了。

        “哎，叔，你别说了，人家李三叔手头紧，拿不出银子来的。”叶红杏心中暗暗好笑，知道吴叔这是在以利益引诱李三，她便顺着吴叔的话说，将话题又引到了李三暂时拿不出足够的钱上面。

        “哥几个，你们怎么说？”李三明显是被吴叔说的心动了，转头就向几个平时来往的不错的狐朋狗友们求助。

        几个人平时也都是在村里横惯了的，却并没有拿主意的习惯，几个人你瞪瞪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这条狗是不是该拿下。

        钱，他们不是凑不出来，只是这狗，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杏儿和吴二说的那样，可以转手就赚钱。

        叶红杏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着，眼见他们几个都动了心，便又趁热打铁道：“李三叔，你也知道，我姥爷以前就养过狗，也卖过狗。大家都知道，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姥爷家养的那些狗都不是咱本地品种，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明白，我姥爷养的那狗就是有富贵人家看得中，就是能卖出大价钱来。咱们县太爷家也买过一条狗，花了五两银子，李三叔你猜那时候县太爷转手就卖了多少银子？”叶红杏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多少？”李三果然被叶红杏说的勾起了兴趣，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叶红杏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早就乐开了花，暗中嗤之以鼻，还流氓呢，流氓就这么容易被忽悠？她心里暗暗发笑，可脸上却平静无比，伸出了一个巴掌：“这么多！”

        “五十两！”李三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下来！县太爷家的吴德荣吴公子曾经从叶红杏姥爷那里牵走过一条狗，这他也都听说过，当时还跟别人说这些富人们都是有病来着，可他却不知道人家竟然转手就能赚这么多银子出来！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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