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鸠魔

　　　　曹玄蛟筋骨酸痛、面容憔悴，如同生了一场大病。宋冰夜拿出一枚青翠欲滴、清香宜人的丹药，给他吞下，这厮气息变得平稳，沉沉睡去。

　　王真十分感激，诚声道谢。

　　远处，人声渐渐沸腾。

　　“走水了！”

　　“快救火呀……”

　　武安驿不大，惊醒的居民纷纷提着水桶，跑去黑蝶娘娘庙救火，嘈杂的声音传遍大半个驿城。没过多久，驿署的驻军出动，皮靴敲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响了一夜。

　　黎明时分，曹玄蛟精神恢复了许多，但仍然略显虚弱。

　　王真请南诗荻加持了“匿真符”，独自出了驿城，寻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处，专心练习高平传授的沙场搏杀术——“风雷七变”。

　　高平性格沉默，从不说起自己的过往。他只告诉王真，“风雷七变”是大秦军中秘传的武功，只有校尉以上的中级将领，才可以拿军功兑换这部功法。

　　“风雷七变”，没有固定招式，没有完整套路，只是运用呼吸行气的特殊法门，配合不同身形步法，苦练拔刀、劈、斩、削、拨、突、奈六种动作，每种动作分别又有九种变化，刀势刚猛霸道、快如霹雳，讲求不拘定式，一刀毙命。不论是单挑决斗，还是乱军厮杀，这都是最高效的杀人技巧。

　　王真从九岁开始，每天都要苦练“风雷七变”一个时辰以上，除了身陷地下水域的三天，这四年多来，几乎未有一日中断。前往“魇劫沙漠”的路上，每日黎明是他的练功时间。

　　王真隐隐感觉，经历了百虎追杀、“鬼门漩涡”、地下水域、黑蝶娘娘庙等一系列濒临生死的遭遇，他的心境有所蜕变，周天内劲大幅精进，武功突破只差一线。

　　早饭很精致很可口，客栈掌柜一直亲自伺候，不用袁熙询问，他就开始八卦：昨夜椿芽巷的黑蝶娘娘庙失火，本地军民扑救时，在大殿之下发现了一个巨大阴森的秘殿，里面竟有上百具被虫茧包裹的干尸，形状诡异恐怖。驿署军吏推断，这些干尸，都是身怀武功的外地客。现在整个驿城都在疯传，黑蝶娘娘庙是一座祀奉妖怪的妖祠……

　　“私设的妖祠，一百多条人命，这事藏不住，朝廷定会严查追究。据说昨天夜里，我们的驿令大人气急攻心，当场吐了好几口鲜血……”客栈掌柜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对于听故事，小孩子喜欢，市井小民喜欢，修士和贵人们也不例外。客栈掌柜的八卦佐料，让一行人这顿早饭多了几分滋味。

　　唯有曹玄蛟一脸愤恨，破口大骂：“这狗官活该！妖怪在眼皮底下杀人害命，他却不闻不问，真是酒囊饭袋……”

　　客栈掌柜不敢应声，赶紧唤人收拾碗筷。

　　嬴垚、南诗荻、欧阳公子、叶公子等人已经知道，曹玄蛟昨夜遇险，差点丢了性命，就连宋冰夜也着了妖物的道儿。这些人全都暗自惊疑，王真这个十二三岁的凡人少年，竟然能够杀灭阴神之体，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欧阳公子开始暗暗关注王真。

　　黑蝶娘娘庙一事，有人头疼，有人追究，一行人不作理会，重新上路。

　　曹玄蛟因为气血虚弱，一路上不再闹腾，众人虽然耳根子清净，但也少了一些活泼生趣。

　　一路上，王真除了与宋青夜交谈，一直在思索：在黑蝶娘娘庙的地下秘殿，自己杀灭幽暗虚影的那道青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时命悬一线，自己对幽暗虚影心生杀念，但却无能为力，谁知就在这时，脑中诡异水珠青色光晕一闪，一道形如弯刀的倏然出现，幽暗虚影灰飞烟灭......

　　难道说，获得“龙朔水灵”，自己有了一项新的异能——杀心一起，念头一转，就能召唤青光杀人？王真暗暗猜测。

　　只是杀人这种事情，不能随便拿来验证，王真只好暂时搁下这个疑惑。

　　第二天下午，一道巍峨雄伟的黑色建筑出现在地平线上，沿东西方向绵延伸开。

　　这就是大秦万里长城。

　　大秦始皇帝的杰作。

　　让长城之外天狼族，世世代代仰望却步的人间奇迹。

　　不论是贵为帝女的嬴垚，身为修士的南诗荻，还是第一次走出乌阳镇的王真、曹玄蛟，全都内心震撼激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继续前行，一座雄浑肃杀的关城越来越近。

　　惊尘关，天下第一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千年以来，不知多少天狼勇士伏尸雄关脚下，血染横沙，魂飞魄散。

　　一行人到达惊尘关，早有一个肥胖惊人、衣着富贵的青年等候在关城之外。

　　“惊尘关守将韩婴，见过欧阳公子，见过各位贵人。”这胖子躬身下拜，快速凑上前，轻轻拍了拍欧阳公子衣袍下摆上的灰尘，顺手接过独角赤马的缰绳，然后对着众人谄媚贱笑一圈。

　　这就是惊尘关守将？

　　一行人吓了一跳。

　　如果说，曹玄蛟是微胖，袁熙是精胖，这个韩婴就是一头臃肿的肥猪。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他那一副卑贱到骨子里的奴才相。如果不是眼前高达百丈的巍巍长城、沧桑萧杀的千年关城，以及韩婴身后八名浑身铁血杀气的黑甲大汉，没有人敢相信，这就是镇守天下第一雄关的大秦战将。

　　韩婴设宴接待，又是珍馐美酒，又是佳人剑舞助兴，着实让王真和曹玄蛟开了眼界。曹玄蛟一边狂吃畅饮，一边羡慕嘟囔：“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人家这日子过的……”

　　晚上下榻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亭榭环池、假山重叠、幽竹清风的典雅林苑。

　　众人歇息一晚，第二天韩婴又亲自送出关外，赠送了四十六头魔灵紫驼、三十套各色装备，并派了六名黑甲校尉一路护送。

　　出了惊尘关，距离“魇劫沙漠”还有一千八百余里。这片土地，大多是半隔壁半沙漠的荒寂之地，零星分布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绿洲。

　　这些绿洲，有的是马匪盘踞的贼窝，有的是秦裔与各种异族杂居的自治城镇。

　　“瑰宝阁”的生意网络竟然伸到长城之外，袁熙提前做了安排，沿路有人接应，一行人没有遇到骚扰和意外，顺利达到距离“魇劫沙漠”最近的一个绿洲——野狐泽。

　　在野狐泽歇夜时，袁熙找来一个名叫苏纯三的土著青年，此人曾经多次进入过“魇劫沙漠”。袁熙出价三百两黄金，苏纯三答应为一行人充当向导。

　　即将踏入“魇劫沙漠”的最后一刻，嬴垚召集众人，拿出一张兽皮地图，说出此行目的——寻找一座三万年前的仙宗遗地，名叫“鸠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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