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热搜

上车后，傅明渊和来时一样，展着本封面是热带雨林风格的诗集看，恰如其分的缓解了叶语对两人共处同一密闭空间的尴尬。

        叶语微移过眼看了他好几眼，察觉到傅明渊好像要看过来，他忙端正坐好。

        其实傅明渊只是手指拨动书页罢了，但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迟疑，似乎在斟酌是否要打破沉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叶语回想着上车前傅明渊对自己说过的话，走神的厉害。

        他那么相信他的样子，不像是对他的演技失望了呀，难道那天拍沙滩戏时，他得到的信息有误，傅老师实际上在片场看完他的表演才离开的？

        叶语的手机就放在膝盖上，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触电般回神，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一条来自微博的推送：

        点击速看傅明渊弹琴现场。

        短短一行字成功触发叶语的好奇心，他点了进去，看到一个博主发的一段视频，视频里的画面十分眼熟：一个侧身英挺、气质不群的男人，正坐在餐厅的钢琴台上演奏钢琴，台下听者无不陶醉其中。

        这正是那日在酒店餐厅里傅明渊即兴弹琴的情景。

        想不到时至今日，这件事已过去很久了，还有人将这段视频上传网络。

        傅明渊平常太过低调，突然有电影之外的消息被网友看到，大家过于兴奋，傅明渊弹琴的词条被顶上热搜。

        叶语记得演奏当时，有不少人拿起手机拍摄，他原本也想拍的，但终究没拍，一度感到很惋惜。

        悄悄瞥向傅明渊，见他望着书的目光很专注，两人之间所隔的距离也较远，便放心的接通耳机，看起了视频。

        正看的认真，原本行驶平稳的车子忽然大幅度的颠簸了一下，叶语手中的手机跌在了膝盖上，他忙要捡起时，傅明渊长臂伸了过来，叶语未用劲捏住的手机被他不容置缓的抽走。

        坐在驾驶位上的孙敏之出声解释：“抱歉傅老师、叶老师，刚好像轧过什么东西了，我下去看看。”

        傅明渊点头，车停了，叶语忐忑的望向傅明渊的手里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还亮着，视频的进度条才刚过半。

        虽然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叶语感到十分尴尬。

        傅明渊只随意扫了一眼屏幕，就把手机交还给叶语。

        他没问叶语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偷看他的视频，而是望着他，无比自然的发出一句邀请：“时间还早，我今晚恰好有弹琴的兴致，要去听听现场版吗？”

        他不知道叶语曾经在餐厅已经听过一次了。

        傅明渊深黑色的眼睛总好像藏着千言万语。

        “好。”叶语睫毛颤了颤，答应了。

        叶语觉得他不能不答应。

        是他，在离傅老师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悄悄看起了关于他的视频，还被抓个正着。

        孙敏之拉开车门进来，边重新启动车子边解释道：“原来是早上刮了大风，把一截树枝刮落了，幸好车胎没什么事。”

        一路开回酒店，孙敏之去停车场停车，叶语跟在傅明渊的身后，上了傅明渊所住楼的电梯。

        再次来到傅明渊的房间，叶语的心情比上次平和一些，目的也明确——来听琴的，于是他一进门就试图去寻找那架钢琴。

        钢琴摆放在上次傅明渊念《哈姆莱特》中台词的露台上，叶语记得那时并没有看到它，心里好奇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傅明渊见他绕着钢琴打量，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叶语抬头，见他已经脱去了外套，衬衫领口的扣子却未解开，似乎依旧保持着在外的一贯严谨。

        叶语问：“傅老师，你的房间怎么会有钢琴呢？”

        傅明渊坐在琴凳上试了一下音，随口道：“听说傅明渊要来住，酒店老板特意给配了有钢琴的房间。”

        乍一听，叶语觉得这确实在情理之中，细想，却总觉得似乎不符合傅老师一贯低调的风格，说不出哪里别扭。

        尽管如此，他依然认真的说道：“傅老师演过那么多电影，酒店老板喜欢你也很正常。”

        音落，忽听傅明渊轻笑一声，道：“和老板无关，这是去年从德国定下的，前不久说要送货了，本以为一个月后在家中才能和它会面，不想助理填错了地址。”

        叶语还陶醉在傅明渊的那声低低的笑声里，听完他的解释，才意识到一向严肃的傅老师正在和自己开玩笑。

        新奇之余很感到开心。

        “要听什么？”傅明渊问他。

        叶语带着笑意道：“上次那首可以吗？”

        傅明渊的目光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停驻片刻，问道：“什么上次？”

        叶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暴露上次在餐厅里听他演奏的事，立刻补充道：“就是视频里的曲子。”

        好在傅明渊没有多问，“放一遍我听听。”

        叶语知道视频里的音乐是傅明渊即兴的产物，凭空回忆基本不可能。

        他点出那个视频，按了播放，前奏一出，傅明渊便随着视频的节奏按起了琴键，没过多久，就眼神示意叶语关掉声音。

        傅明渊的记忆力超出常人，只凭开头便记起了整首曲子。

        熟悉的乐声响起，叶语望着比视频中更加鲜活英俊的傅明渊，只觉弹起琴来的他实在太迷人了。

        和演戏时给人的感觉不同，这是剧本外的傅老师，是作为现实人格的傅老师。

        这个傅老师会和他开玩笑，会引导他抓住关乎演员事业的机会，会说相信他的资质。

        叶语听着曲子，感觉像是迎着湖上晚风，独自对着浩渺的星空夜航，寂静而惬意，精神得到了放松。

        不知什么时候，声音停止了，傅明渊拍拍琴凳上的空位，道：“过来坐。”

        叶语微愣，僵硬的走过去，坐下。

        耳边传来傅明渊的声音：“一起弹吧，想弹什么？”

        叶语呆望着他，像只被突然拽出窝的傻兔子，“我我不会弹琴。”

        这下换傅明渊感到意外，回忆起自己曾看到过的关于叶语的个人资料上，爱好一栏填的是钢琴。

        果然网上的信息并不真实。

        他敛去眼中的神色，“无妨，我教你一串简单的旋律。”

        叶语认真的学下，等他完全掌握了，傅明渊道：“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弹了。”

        料到叶语听完这句话的表情应当十分震惊，他边试音边解释：“凭感觉来就好。”

        开始弹的时候，叶语很紧张，心里默念着数字，唯恐按错了键，打扰到傅明渊的主旋律。

        后来就渐渐放松下来了，一方面傅明渊刚教他的那段曲子旋律单调简单，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傅明渊旁边，他被一种称作安心的东西包裹着，竟然没了平时见他的紧张。

        曲毕，傅明渊侧过身来望着他，目光微点，评价道：“很不错。”

        叶语“嗯嗯”的点头，傅明渊从琴凳上站起身，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去拿喝的，你先”他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补充完后一个字：“玩。”

        叶语后知后觉：傅老师这是在照顾他吗？

        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傅明渊端来两杯鸡尾酒，看上去像是现调的，叶语轻易被其中一杯日落丹霞的色泽所吸引。他接过，好奇的呷了一口，见傅明渊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揭开窗帘，雨打窗棱的声音大了起来。

        原来在他们弹琴的时候，下雨了。

        傅明渊倚在钢琴边，端着酒杯，对着夜色中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对他招招手，“坐近一点，来听雨。”

        叶语换到了琴凳的另一侧，离傅明渊近很多的地方，雨声细密的落在窗外的天地里，声音混成一片，忽远忽近，模糊而清晰，好像全世界只剩这一种声音。

        叶语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雨落下的声音。

        正投入间，叶语的知觉被一道声音拉回来：

        “希望今天以后，你见到我时不再紧张。”

        不知何时，傅明渊正望着他，眉目深刻好看。

        没有人比叶语更不胜酒力，只是半杯鸡尾酒，他就微醺起来了。

        他的小脸泛着红，眼睛却比平时更清澈一些。

        傅明渊用目光抚触过他眼里的那抹清澈，又问：“能做到吗？”

        “能。”叶语答的坚定，心口一致。

        这都是鸡尾酒的功劳，他那些九曲十八弯的顾虑和忧思暂时都没带在身边。

        傅明渊感到满意。

        叶语清楚的看见了傅明渊柔和的目光，心尖一颤，心里的小人忍不住感叹一句：“要是永远能见到傅老师就好了。”

        却被叶语以光速捂嘴，凶狠逼视：不准想。

        手机震动几下，是陈姐的来电，接通后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叶语说很快。

        挂了电话，傅明渊道：“需要送你回去么？”

        叶语忙摆手，“我自己可以。”

        傅明渊点头，目光扫过叶语的帽衫，道：“稍等。”

        他进了趟卧室，没过多久，拿来一件外套，递给叶语：“外面应该很冷，衣服可以回头还我。”

        叶语道了谢，接过衣服，只道这是傅明渊的衣服，很宝贵，就傻傻的把衣服捧到怀里，向玄关走去。

        傅明渊无奈的叹息一声，拉住他，看着他把衣服穿好，去门口置物架上拿伞。

        “再见，傅老师。”叶语向他挥挥手，一只手又把伞很宝贵的捧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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