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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脱困


  宣称自己手很抖的宋绘月,在张旭樘出声后稳稳当当的停住了手,刀锋已经嵌进张旭樘皮肉,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必死无疑。
  她轻笑了一声:“张衙内,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这下你知道了,我是不怕死的,总该按照我说的做了吧。”
  张旭樘咬牙切齿的看向张林:“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赶马车!”
  张林早就吓的腿都软了,此时在张旭堂的怒吼之下才回过神来,伸手擦去自己额头冷汗,狂奔着去赶马车。
  宋绘月又道:“再借几套护卫的衣裳应该不难吧。”
  张旭樘气的目眦欲裂,瞪向小卫:“去!”
  小卫也赶紧去办。
  马车停在了角门外,护卫的衣裳也都送了过来,小卫办事细心,带的衣裳只多不少,不仅人人有份,还可供他们挑选。
  他细心,游松也细心,眼看那四个禁军碍事,对着银霄和身边三个亲兵耳语几句。
  等大家都换了衣裳,宋绘月顶着张旭樘往前走:“衙内再陪我走一遭。”
  张旭樘无法,只能在她的挟持下上了马车,张家众人为防宋绘月杀人灭口,也站立在马车周围,要跟着马车一起前行。
  游松从张林手中取过马鞭,亲自赶车,杜澜等人丢下普通的兵刃,坠在马车后头,和张家护卫站在一起。
  天色暗,他们浑然一体。
  银霄却依旧是一杆枪拦着四个禁军,三个亲兵也留下,等马车晃晃悠悠离开之后,四人毫不犹豫出手,解决了这四个拦路虎,并将他们的尸首留在了张家。
  解决掉禁军后,四人赶上马车,三个亲兵默默跟在四位当家身后,银霄则跃上马车,钻进车厢。
  老卫见银霄进了车厢,心中一紧,立刻也要跟上去。
  “啪”的一声,游松手里的马鞭在半空中一甩,挡住了老卫去路:“老兄,你们衙内性命无虞,可你要是进去,就不好说了,我们大娘子做事,连我都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老卫眉头一紧,走在马车一侧,没有再动。
  他知道游松说的是真的,只要宋绘月不蠢,就不会让张旭樘死在马车里。
  可他也知道宋绘月的脑子,和常人总有几分迥异,若是自己贸然上前,她真有可能做出点什么来。
  马车里,张旭樘、宋绘月、刀已经连成了一体,不分彼此,银霄进去之后,接过了宋绘月手里的刀,像她的影子一样维持了她的动作。
  宋绘月脱身出来,从座位底下翻出来一个梅子青三耳小香炉,里面有一把宝塔状的小斗香。
  这香是用来礼佛祭祀的佛香,大的宝塔斗香能有一人多高,是若干股香积攒在一个香斗中,点起来烟熏火燎,以示虔诚,足以让人感觉佛祖下凡,自己也腾云驾雾,即将西去。
  张旭樘马车里的斗香就秀气许多。
  宋绘月掏出火折子,把五个宝塔香全都点燃,堆在小香炉里,马车顿时笼罩在白烟中,檀香气息浓厚,不仅遮掩了马车里的血腥味,就连走过的路都有了余香。
  马车不快不慢地赶着,去的方向也正是大相国寺。
  几个香齐上,熏的张旭樘几乎窒息,宋绘月更是毫不客气地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找出香炉盖子盖上。
  白烟不再猛兽似的往外扑,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线,争先恐后往外钻。
  张旭樘在香气袅袅中,平静下来,又成了那个满肚子流淌着阴暗河流的人。
  他看向翻箱倒柜的宋绘月,不动脖子,只动嘴:“宋绘月,刀也不必只架在这一个地方。”
  “嗯,”宋绘月找到到白色细布,坐回去,示意银霄去捅他的后腰,将细布撕扯成条状,要给张旭樘包扎,“我对你真好。”
  张旭樘冷笑:“那你还是对晋王好吧,这样我也可以坐收渔利。”
  宋绘月将细布在他脖子上缠了一圈,听闻此言,便将细布“稍稍”勒紧。
  张旭樘立刻就呼吸不过来,脸在几息之间憋成了紫茄子。
  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不说他。”
  白色细布这才松了下来,宋绘月淡淡道:“我希望王爷能长命百岁。”
  张旭樘喘着气,没接话。片刻之后,他又道:“信,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宋绘月给他缠出了一个高领子:“鳔胶里。”
  “鳔胶?”张旭樘吃惊,“陈王竟然把东西藏在鳔胶里?难为他藏的进去,也难为你找的到。”
  恐怕李俊都想不到他爹还有这种奇思妙想。
  想到李俊,张旭樘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是我把你们逼进太行陉里去的。”
  从宋绘月和晋王出城打猎开始,一切就都在张旭樘的算计中。
  他知道晋王只要留在京都,早晚会把李俊的事情查出来,正好这书信的下落成了迷,他也想知道,就干脆借宋绘月的手来查一查。
  追杀李俊,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算到了晋王会在天宁节动手,也算到了宋绘月会出现,他甚至提前打探了当天禁军李长风的位置,借口李冉捧的行首无趣,在州桥看鲍老社。
  只等李长风察觉到张家异样,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李长风一起回张家,围堵宋绘月。
  如果宋绘月运气不好,没有找到书信,他也只能继续遗憾,如果宋绘月找到了书信,他的死士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书信。
  怎么算他都不亏。
  然而没算到的是场面会因为银霄而失控。
  想到银霄,他就想要扭头去看一眼,却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能打草惊蛇,他想。
  宋绘月给细布打了个结:“知道了。”
  张旭樘让这个该死的结勒的又是一个哆嗦,之前疼的太大劲,现在倒是不怎么疼了,也许是已经疼到麻木。
  他盯着宋绘月:“东西你可得藏好了,不然会被我取走。”
  宋绘月不理会他,自怀中取出扁扁的书信,塞进鞋底,把皂色短褐脱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衫子,散了头发。
  这时候,马车已经让人拦了下来。
  马车停下,宋绘月面无表情地投入了张旭樘的怀抱,温香软玉入怀,张旭樘没有任何旖旎之感,而是感觉到了宋绘月衣裳和肌肤下的骨头。
  过于坚硬,易折。
  宋绘月的头抵住他的下巴,头发散成了一蓬乌云,是菊花叶和桂花蕊熏的澡豆,香气很淡。
  香气不及宝塔香霸道,却依旧往他鼻子里钻,让他觉得这香气会牵引着他直到深渊。
  他悬崖勒马,把自己从悬崖的边缘拉扯回来,头脑里神智清明,心倒是莫名其妙的有如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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