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为傅长寻受伤而一直愁容满面的老夫人，在得知宋柏霖心悦云萝欲聘其为妻时终于展露笑颜。

        她迫不及待地私下拉着傅长风问东问西，恨不得立刻上门和宋家商议婚期。

        “我的好祖母，自古娶妻姿态低，嫁女姿态高，您这么着急干嘛？宋柏霖也跑不掉，就等着他禀明双亲后，亲自上门提亲便好。”

        傅长风柔声安抚，可眼神透着一丝忧虑，忍不住担心老夫人知道此事是个谎言后而受到失望和打击。

        “也是，咱们不能太着急，否则要被人看笑话，还以为燕然嫁不出去上赶着呢。”，老夫人傲娇地摇头，笑了半晌后叹气，“只怕长寻要寻死觅活了，我也得为他择一门好亲事，不能让他觉得我顾此薄彼。”

        “祖母舐犊情深，长寻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但愿吧。”

        老夫人望着窗外枝头的鸟儿，神情充满落寞。

        筹谋了许久，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刘氏回去便砸碎了一屋的瓷器，气得差点晕倒。

        “母亲，您保重身体，一个周燕然用不着您如此伤神，以后有的法子对付她。”

        “以后？”，刘氏拍得桌子邦邦响，朝傅雅琴大吼道，“你可知她勾搭了上宋柏霖，有了兵部尚书一家撑腰，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你哩。”

        闻言，傅雅琴姐妹俩双双震惊，第一才子宋柏霖倾慕者无数，可他从未为谁停留，如今竟然被一个琴棋书画皆不懂的臭丫头迷倒，两人心里又气又感到屈辱。

        “还有你，我从小锦衣玉食培养你，可你连二皇子的面都见不到！竟然连周燕然那个臭丫头都不如！”

        刘氏气得破口大骂，一改往日慈母之态。

        娇养的傅雅琴从未被她严厉苛责过，如今却因云萝被迁怒，不禁委屈万分。

        “大哥不让我出门，我又如何能见到二殿下。”

        “傅长风！这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纵容宋柏霖私会周燕然，可却明里暗里阻止你出门见二皇子。我看他就是自私自利，生怕我们的风头盖过他！”

        刘氏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一旁的姐妹俩丝毫不敢出声。

        “如今傅长风不仅有老夫人撑腰，将来还有萧家扶持远远要赶上我们了！绝不可以”

        她沉默片刻，随后双眼一亮，抓着傅雅琴的双手劝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明日起你扮作侍女悄悄出门，眼下老夫人和傅长风尚且对我们有几分歉疚，不会严查我们的人。”

        “这”，傅雅琴望了一眼傅琪蕊，不安道，“我穿着侍女的衣服若是二殿下问起，我岂不是丢脸。”

        “笨死了！”，刘氏气得用手指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不会带上一身衣服，在马车上换过来吗？这还要我教你！往日我教你的那些道理呢？全忘了吗？”

        “母亲您息怒，三姐是大家闺秀，从未做过这些鬼祟之事，有些紧张也是应该的。”

        傅琪蕊拦住愤怒的刘氏，小声劝道。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平时父母兄长都格外偏疼她，如今也希望能抚平母亲的怒火，自从二哥受伤后，母亲也生性大变，往日的温柔慈爱消失不见，现在动不动就暴跳如雷让人害怕。

        “什么鬼祟之事！”，刘氏不满她的形容，厉声道，“往日你们循规蹈矩又有何用，还不如周雅然放下身段勾搭男人！你们要记住，为了前途，脸面规矩都可以放下。”

        “知道了。”，两人低着头回应。

        教训完姐妹俩，刘氏支着头沉思，想了片刻后叹道，“我也不能闲着，孙家我得再次登门拜访，若是能将琪蕊嫁给孙家状元，那么长寻便有两个得力靠山。”

        “母亲又何必吃力不讨好，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求着他们家娶我。”，傅琪蕊见到母亲如此卑微，忍不住嘀咕，“蓟州哪家女儿这么上赶着嫁人，不就是状元郎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愚蠢。”，刘氏望着单纯的傅雅琴无力地骂着，气恼自己往日将她养的不谙世事，“孙家长孙不仅仅是状元，更是皇上看重的心腹，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巡盐御史。蓟州不知有多少权贵想和他家攀上关系。我卑微又如何，若是能让你嫁进去，你就是全蓟州最风光的女子，罢了，你不懂。”

        刘氏忽然觉得两个女儿都让自己生气和失望，只能摇了摇手让两人离开，否则还要生更多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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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长风和云萝商议好离开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的傍晚。

        可老夫人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云萝不忍她老人家失望，渐渐减少请安的次数，安心待在院中收拾行李。

        “姑娘，这些裙子都没有穿过，都给您带上吧。”

        望月摸着衣柜里华丽艳彩的罗裙惋惜着，云萝漠然回头轻轻扫视一眼，无奈地垂下头，“这些裙子以后应该穿不到了，就带几件朴素雅致的衣裙上路，不必奢华。”

        “好吧。”，望月无奈应下，又着手收拾梳妆匣，刚拿起珠钗又被云萝拦住，“这些也用不着，都不用带了，就两件换洗衣服就行。”

        “啊！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赏你的，为何不带着呢。况且姑娘是女子，梳妆打扮总会用上的。”

        云萝笑着摇头，并未回答，她起身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日，闭眼沉默。

        这屋内的一针一线都是老夫人给真正的燕然准备的，她没有理由带走。况且傅长风已经为她备好两万两银票，足以够她过好下半辈子。

        既然走了，就要和这里断的干干净净。

        屋内檀香袅袅，带来一丝宁静，望月窸窸窣窣地收拾好行李，走至她身边，“姑娘，都收拾好了，后日角门那会有人接应你。”

        “好。”，云萝轻轻地应了一声，面色惆怅，望月惋惜地望着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安静地陪着。

        “咚咚咚——”，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宁静，望月开了门，发现是傅长风身边的随从月笙。

        “见过表小姐，这是世子让我给您的，说是您落在他那的。”，说完月笙拿出一个细长锦盒递给她，云萝面色一喜，迅速接过，“多谢。”

        这定是母亲的画像，云萝打开后果然见到熟悉的面孔。

        “对了，大表哥呢？为何他不亲自送给我。”

        “世子他昨晚接到陛下口谕，协助四皇子押送军粮，今早天一亮就出发了。”

        “这么匆忙？”，云萝面露诧异，随后露出一丝失落，只能自我安慰，不来相送未必是坏事，离别多愁苦，他见了世子也是伤心。

        一天天地过去，到了出府的时间，云萝即使万般不舍，可还是背着行囊悄悄前往角门，准备乘上马车在傍晚时离开蓟州。

        熟悉的长廊、假山，艳丽的花束，这一切渐渐远去，望月将她送至角门，依依不舍地将准备的点心递给她。

        “姑娘，这是你爱吃的桃酥和绿豆糕，你一路小心。”

        “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走后你还是回到世子身边。”，云萝笑笑，可望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随时就要掉落，见状云萝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侯府的。”

        “我知道的，姑娘多保重。”，望月擦掉眼泪指着前方叹气，“马车就在角门外，时间不早了，姑娘上路吧，否则城门关闭就无法出城了。”

        嗯，是时候该离开了。

        云萝用力点点头，转身朝前走去，正准备打开角门时，就听到一阵剧烈的钟声回荡在上空，似乎从很远处传来。

        她脚步一顿，似有疑惑看着望月，见望月面色一沉，似有大事发生。

        “怎么了？”

        “这钟声好似从宫中传来，若是真的”

        云萝拧眉，“真的什么？你说话啊。”

        “自古只有帝后薨逝才有这种钟声宣告众人。”，望月低声解释，忽然院中一阵嘈杂，打破了宁静的后院。

        两人对视片刻，惶恐不安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袭来，此刻后院的嘈杂更加剧烈，云萝细想片刻就拉着望月跑去。

        走至前庭，昔日端正有素的侍从此刻惊慌奔跑，有的跌倒在地，有的手中的杯盏摔得七零八落。

        云萝拦住管家询问，只见管家带着哭腔说道，“宫里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不久前薨逝了。”

        “什么？”，她张着唇瓣震惊不已，她对这位温柔高贵的姨母印象极深，不敢相信年纪轻轻的皇后就这么没了，云萝记得她的身体一直很康健，怎么说没就没了？

        而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残忍，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云萝难过时，又听见一声疾呼，“不好啦，老夫人晕倒啦！快来人啦！”

        “什么？”，她急得小脸煞白，直接冲向慈安阁，身后的望月也面色凝重，跟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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