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温医生的话很温柔,也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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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盛霆的眉眼沉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迟欢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惹恼他,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她本就含着一股怒气,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良久,乔盛霆紧凝着她眸底不经意流出的几分紧张的神情,蓦然笑了起来。
迟欢被他笑的一愣,心顿时提的更高,一时紧张,语气更加没有收敛,直接反问道:“你笑什么,你考虑好了么,到底答不答应?”
她极力维持着镇定,只是尾音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紧张的事实。
一连几个问号,乔盛霆嘴角的弧度扬起的更高,薄唇轻启开口道:“你拿乐乐来压我,我自然要答应。”
迟欢半张着嘴,有些惊讶的问道:“你真的答应?”
乔盛霆嘴角的弧度微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底的光芒压低,带着几分深沉的味道:“当然要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可你的伤……”迟欢下意识想要拒绝,脱口而出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乔盛霆的目光似笑非笑:“我的伤,你不是都听到医生的话了么?”
迟欢的呼吸一紧,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她听见了,那他怎么还可以这么坦然的,直接说出来?果然,在他的眼里,他的捉弄不过只是生活中解闷的小手段罢了。
迟欢眸子光的光暗了下去,连愤怒也不复存在,她抿着唇,点了点头淡淡应道:“主要是乐乐的问题,我想带他先回去,你身体若是可以出院了,轮不到我来反对你回你自己的家。”
声音低低的,莫名带了几分赌气的味道。
乔盛霆的目光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却没有弄清楚她此刻这份生气的由来。
他的脸不由也沉了下来,眸底染上几分不耐烦:“现在时间不早了,明天上午,会有人来接。”
他说完便掀开了被子直接躺到了床上,拿起床边的杂志看了起来。
逐客令下的异常明显,迟欢本就不欲待在这里,转身便退出了屏风。她心里不悦,脚上没在意,一下扎进了一块碎玻璃里。
迟欢紧咬着舌尖,将痛苦的闷哼声憋了回去,她跛着脚,小心的走到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退下鞋子和袜子,松了一口气,玻璃没扎进鞋底多深,只是扎进了一个尖尖刺到了她的脚,留下了一点血痕。
她将玻璃从鞋子底拔出来,简单擦了下脚底的血便将鞋袜重新套好穿了回去,动作一连串干脆利落,心里却莫名生出了几分委屈。
在家里时,爸爸是那样宠着她,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即使手上割破了一个小伤口,也要安慰她哄她大半天,再处理干净细心的帮她贴一个创可贴。
可如今呢,她的身上遍体鳞伤,后肩的长伤疤,狰狞的犹如一条蜈蚣,这次胸口受的伤,动作稍微大一点就生出尖锐的刺痛,如今还没好,脚底又被扎伤了。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脚底的伤口竟然已经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口了,毕竟受再大再多的伤,也已经没有人来心疼她安慰她了。
几滴无声的泪落下来,落到面前的地砖上晕染出一片水渍,还有些轻微的声音。
迟欢连忙擦干眼角,吸了吸鼻子。
不可以难过,因为她连哭都要忍着。
她咬着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疼痛被她直接压到心底。她目光转了转,在沙发后面的墙角找到了打扫卫生的工具。
拿过扫把和簸箕,她的动作轻柔,将地上的玻璃尽数拢到了一起,打扫了干净。东西放回去,她回来蹲在地上检查了半天,确认了没有躲在旮旯角的碎玻璃,又拿起乐乐的鞋子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
收拾了一通,她拿过湿巾擦了擦手,上床躺到了乐乐身边。原本只是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意识昏沉前,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一闪而过,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
迟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肌肉酸胀无比,身上还汗层层的黏糊着。
她坐了起来,目光还是涣散的没有焦距,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想起她临睡前是忘了什么事了,她忘了脱衣服睡觉,还忘了洗漱。
有些无语的拍着额头,抬眼,温医生正坐在不远的地方温柔的看着她。
即使她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迟欢还是被吓的惊了一下。
温医生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声的说道:“你清醒啦?”
迟欢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尤其是她现在这么狼狈,还没洗漱,而对方却穿戴整齐姿势优雅。
她拨了拨头顶的乱发,点了点头:“你等很久了么?”
温医生摇摇头:“刚到一会。我听乔先生说,”她目光往嘴边看了一眼:“你们今天就出院回家了?”
“是的。”迟欢点头,又问道:“你觉得乐乐是在这里好,还是回家好?”
“自然是在家里更好,”温医生毫不犹豫的说道:“熟悉的环境更能让人放下警惕,也可以让乐乐更容易敞开心扉。”
迟欢的心放下来:“那就好。”
乐乐还在一旁睡着,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
迟欢想起昨天的问题,便问道:“温医生,我发现乐乐最近尤其的嗜睡,这是因为病情的原因吗?”
温医生的目光顺着她看向床上的孩子,带着几分怜爱又带着几分惋惜:“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她顿了顿,看着迟欢有些不解的神情,解释道:“乐乐其实不是嗜睡,他不是身体累了,而是他自己的意识觉得处在睡梦中,比他清醒时更让他安心,所以他潜意识的一旦睡过去,就不愿意醒过来。”
“他在梦里构造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那里他可以幸福的生活,所以比起醒过来,他更愿意睡着。”
温医生的话很温柔,也很残忍。
迟欢看向乐乐恬然的睡颜,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他会因为心理问题的原因,有一天再也不愿意醒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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