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河落雨，万鬼齐哭

久久，久久，石柔才惊叹地说道：“我感觉自己仿佛踩在星空之上……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惊悚啊。”

　　“噗嗤。”灵觉一笑，这位石姑娘所说的话，总是那么的接地气。

　　“确实很美。”灵觉道。他看了一眼旁边眼睛亮晶晶的石柔，心中愉悦到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佛修讲究内心如如不动，宁静祥和，可是此时他的心情却如同飞跃到九霄之上，那般灿烂。

　　“呼。”赏完美景，石柔长出一口气，将掌心定魂珠摊开，心念一动，其上居然放出光华，露出几幕景象。

　　“咦？原来如此……”那几幕景象正是映照了石柔心中所想之景，顾青城、祁山等几人的身影分别显现在那上面，就连曾经渡河而去的三眼墨灵猴的身影也一闪而逝。

　　可惜的事，这定魂珠似乎只能捕捉到冥河以内的情景，不然凭借此珠，或许三眼墨灵猴就能手到擒来了。

　　“顾师兄他们应该也还无恙，我们先走吧。”石柔提议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来了，她绝不会在没达到目的前轻易回去。何况在她心中，还有几个深深的疑惑，等待她去寻找答案。

　　“嗯。”

　　灵觉既然说了由他护着石柔，便不由分说，一道佛光拖住石柔，二人身化流光，闪电般朝远方那座巍峨鬼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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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雨一直地下。

　　仿佛是因为千万年来寂寞太久，一下便不可收拾。

　　各方的鬼王城都有受到波及，但最严重的，莫过于靠得石柔、灵觉二人最近的鬼王城。

　　“怪事，为何这天雨一直不停地下？连天机也因此被蒙蔽了。”鬼王宽袍大袖，于院落中负手而立，仰首看天。

　　天生异象，他却只能暂且于鬼王城中坐镇，一来，若无他在，鬼王城必定乱成一团，二来，他也并非是那种好勇善战的鬼王。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为那几个活人娃娃强渡冥河造成，还是让铁笔自己去解决吧。

　　“报——！！！”一声长喝，一名鬼将单膝跪地，恭敬地朝鬼王行礼。

　　“说。”

　　“启禀鬼王，各种巡城鬼兵都已收回城内，但仍有一营远在千里外的鬼兵还未能赶回。”

　　“是石岩所带的队伍吗？”鬼王道。

　　“是。”

　　“知道了，下去吧。”鬼王微微蹙眉，石岩乃是他手下一员强将，所以才会被他常年派往边境之处巡逻。幽冥界虽说没有人间界那般势力错综复杂，但总体来说，也有五方大鬼王，成百的中小鬼王，一个不小心，也是有可能被其他虎视眈眈的鬼王所吞并的。

　　以石岩的心计与实力，这数万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唯一让人有些苦恼的，就是他那一板一眼、受恩必报的性子。可若非如此，他也不放心让他去戍守边境，一守就是几万年。

　　希望他能及时赶回来才好……

　　雨中。

　　石柔与灵觉二人飞行而过。

　　有似乎永不枯竭的灵雨相助，二人即使长久飞行，也觉精力充沛。

　　“嗯？”忽然，灵觉看到下方有一大队鬼兵仓皇急行。

　　不仅速度奇快，还散乱无比，若非没有处在最中央的一员鬼将凌空施展法力，撑开了薄薄的一层鬼雾阻挡，恐怕浙西鬼兵还会更加仓皇散乱。

　　可即便如此，一众鬼兵也形容凄惨。他们每一个的身上都不停地冒着黑烟，那些对石柔二人来说是甘露琼浆的灵雨，落到鬼众的身上，只如烧红了的铁水一般，令他们痛哭惨嚎，痛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可却没有哪个鬼兵真敢在地上打滚，只因地面早已被灵雨淋湿，若是真在地上一滚，恐怕他们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可一众鬼兵仓皇地逃至此地，已有半数的鬼兵折损在路途上，即使还活着往鬼城的方向逃的，也大多都奄奄一息，被灵雨折磨得不成人形。

　　“啊——！”突然，一个鬼兵脚下打滑，跌倒在地，身子一碰到地面上的灵雨，顿时整个人都冒起了黑烟，肉眼可见的，他的身形在不断变淡，扭曲不成形。

　　“糟了，阿四！快起来，快爬起来！”他旁边一个鬼兵伸手过去扶他的臂膀，却一把抓了个空，那条撑在地上的臂膀，居然在瞬息间化为灰烬，痛得那鬼兵惨嚎不止。

　　“可恶，可恶！！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他了吗？这一路上，老子死了多少兄弟？！可恶，这天杀的天河！天杀的天雨！！数万年不下，为何今日会下？啊！！！”那企图相扶的鬼兵仰天嘶吼。

　　“阿二，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走吧。”那悬浮于上空，制造出鬼雾遮挡众鬼的鬼将沉声说道。看他的面色，已是疲惫至极，不过是强撑罢了。

　　“大哥！咱们不能放着他不管……”叫阿二的鬼兵喝道，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那鬼将疲惫的神色，喉头一动，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最后一狠心道，“大哥，你快走吧！凭你的实力，赶回鬼王城不成问题，不要再管我们这群兄弟了，否则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大家一起在这里玩完！谁也回不去！”

　　“胡说什么？！”那鬼将喝道，“我石岩数万年来从不苛待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我若是没能与大家同回鬼王城，那就葬身于此，也未尝不可！”

　　“大哥！”

　　“大哥……”

　　一众鬼兵感动不已，全都发誓，一定拼了命也要赶回鬼王城，不能让大哥死在这里。

　　“阿弥陀佛。”灵觉悬浮在高空，露出不忍之色，可他看了看身边的石柔，又有些犹豫。

　　石柔一笑：“既然想做，那便去做，人生在世，若不能遵循本心，畅快豁达，那还有什么意思？走，我们下去。”

　　石柔一扯灵觉的袖子，二人落到那鬼将的上空附近。

　　“什么人？！”那鬼将猛地回身上望，第一时间发现了石柔二人的踪影。

　　“咦？活人？这怎么可能？冥河对岸，从来不可能会有活人出现。你们二人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铁笔大人……？”那鬼将目中陡然精光爆出。

　　鬼将怒，万鬼齐哭！

　　由魂力所幻化的怨魂，顷刻间排山倒海般冲向石柔二人！

　　刹那间，阴风袭卷，鬼哭狼嚎，其间魂音滋扰，令人心旌动摇！

　　可石柔二人是谁？真正的上古血魔所滋养出的魔婴未能奈何得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被一名鬼将的随手一招所困？

　　“看我收！”抢在灵觉的前面，石柔一掌将鬼将魂力所化的万鬼全部齐收掌心，继而身形一闪，来到地上已经黯淡得快要消失的鬼兵身边。

　　造化之法，生生流转，魂力滋养！

　　那群围在那鬼兵身边的其他鬼兵，原本准备一起攻击这个突如其来的大活人，却在看到石柔的所为之后，硬生生齐退了一大步，留出更多的空间方便石柔施法。

　　肉眼可见的，那名即将消散的鬼兵又再度凝形，甚至修补好了之前被灵雨所损的魂身。

　　那鬼兵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突然捡回了一条命，有些懵懂地四下里看了看，又回身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发现她居然是个大活人之后，怔了一怔，最终一咬牙，跪拜下去：“救命之恩大于天！我阿四的命既然是姑娘你救回来的，那这条命就归你了！若是有他人妄图加害于你，先从我阿四的魂体上踏过去！”

　　阿四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这一下又令原本打算等他好转之后再动手杀人的鬼众们极其为难了。

　　自古生死不两立，虽说他们这些鬼兵与旷鬼蜮那群被食欲所控制、只知道吞食的野鬼不同，但面对活人这种散发出极强香味、让人想要撕裂掉的东西，他们还是感到蠢蠢欲动。

　　“罢了。”在一众鬼兵还在挣扎犹豫之时，那鬼将做出抉择，“既然你们救了我兄弟，那么就走吧，这次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们。”

　　很显然，这一对鬼兵都是训练有素，鬼将有令，莫敢不从。

　　众鬼兵不舍地看了石柔二人一眼，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再度朝前急行。

　　“呵。”石柔与灵觉相视一笑，两人都觉得有趣。

　　犹豫一瞬，石柔道：“不如跟上他们，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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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鬼兵亡命般急行。

　　石柔与灵觉二人就在高空上随行。

　　不时有鬼兵再也支撑不住，石柔就跳下去帮了他们一把。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鬼兵受到石柔的恩惠，那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感受到莫大痛苦又绝境逢生的鬼兵，莫不对石柔感激不已，恨不得掏心掏肺。

　　石柔观察得久了，忽然觉得果然是物以类聚、鬼以群分，这一对鬼兵根本就是二愣子类型的，受恩必报，完全不赖帐的。

　　“咯咯。”

　　“你笑什么？”

　　“我笑原来偶尔做做好事，也是蛮开心的嘛。”

　　灵觉眼睛一亮：“善哉，善哉，石施主你本来就是身具大慧根之人，若行菩萨道，定然会有更大的大成就。况且你本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心存善良，是以眉目清朗，若是能更进一步，必然……”

　　“行了，行了。”石柔赶紧挥手打断他，只因她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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