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雪

“那个，那个，我突然发现我还有事。”古头顿时萌生了退意。

　　“哦？有事？”石柔却笑着轻柔地逼进。

　　“咳咳，咳咳……嗯嗯，对，有事，有重要的大事！”古头不断地后退，眼神飘忽，似乎寻找逃离的方向。他的目光所到之处，那些原本伸着脖子看好戏的人，全都猛地回头，一瞬间，甚至听到了有许多因为脑袋转得太快结果扭到脖子的咔哒声。

　　“噢～大事呀。”石柔笑得森然可怖，白晃晃的牙齿发出亮光，令古头不由打起哆嗦。

　　妈妈咪的，差点忘了！这小丫头如今修为也到金丹期了呀！这岂不是修为更深厚了？真是调戏谁不好，居然调戏他们十三峰的小师叔，那么多被小师叔揍到发软的悲惨例子，居然没有令他保持清醒！啧，都是小师叔长得太水灵的错！

　　古头在心中碎碎念。突然灵机一动：“对！大事！人生大事！莫过于吃喝拉撒，我要去拉屎！现在就去！小师叔你不要跟过来！你跟过来我会害羞的，我一害羞就会便秘，我拉不出来我就太可怜了我……”

　　说着，古头捂着屁股，一溜烟没了身影。

　　石柔看着抱着屁股、踏雪而去的古头，嘴角一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古头一走，在场的其他弟子都回复原样，又开始有说有笑，大家相互之间一点也没有因为之前卑躬屈膝的讨好模样而心生芥蒂或者相互取笑，只觉得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古头不仅实战能力是他们之中最强的，阴谋手段耍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若是想捉弄你，你就等着哭吧。

　　不过古头走了，另一个人却又来了。

　　这个人平时很少会出现，除非十三峰有什么需要全员集合的活动，或是正好碰上她感兴趣的东西，她才会现身出现，素有十三峰的“雪女”或者“幽灵少女”之说。

　　此时，“雪女”身着白衣，在风雪中飘飞而来，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道不尽的仙姿旖旎，她本人的容颜被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纱巾所遮掩，能隐约看到秀丽的脸部轮廓，却很难完全看清她的真容，只能看到她一双如清秋、如初冬的眸子，盛满了清凉的冷意，却使人着迷，勾人去探究。

　　这女子一出现，在场所有的男弟子的目光都跟被钉在了她身上一样，再也无法移开。

　　这女子落到石柔三步以外的地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石柔身上的血袍。

　　没错，她压根没有去看石柔，而是痴痴地看着那暗红的充满杀伐之气的血袍。

　　石柔的眼神也不由有些飘忽：啧，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看来以后最好还是少离开十三峰比较好。不然这出门转一圈，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仇恨。这天玄门里面，明着暗着爱慕萧九辰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咳……”石柔刚刚出声。

　　“这个袍子……是他的对吗？”那女子却先一步开口，声音也如冰似幻，飘渺不已，引人遐想。

　　石柔不知道这女人是天生这么说话，还是后天自己练习出来的，回答道：“他？哪个他？”

　　那女子的眸光一凝，内里突然划过一抹凌厉的光芒，一股凛冽的气势从她身上激射而出，直冲石柔。

　　吓！

　　原本还沉浸在美色中的众弟子陡然惊醒，被那女子周身的气势吓了一跳。

　　可石柔完全不为所动，甚至感觉不痛不痒。气势就气势，算啥啊？姐可是连天下道修谩骂、围殴都领教过了，一个吃醋的小丫头而已。

　　这么想着，石柔还撇了撇嘴。

　　“呃……”那女子还没什么反应，围观的众弟子却觉得不好了。虽说小师叔刚来门中才两三年，根基不稳，但毕竟身份尊贵，光是她作为萧师祖唯一弟子的身份，就已经够压死人了。可大家也不想让落雪妹子为难啊……

　　“这是他的，是不是？”落雪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

　　石柔不客气地道：“他啊他的，谁知道你在说哪只阿猫阿狗。好好地指名道姓，若是长辈，就好好的用敬语，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你！”落雪面色一变。

　　哎呀，瞧瞧，瞧瞧，飘渺的仙子模样立马就装不下去了，成天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谁信啊？石柔才不会承认她就是不喜欢落雪这爱装模作样的模样。名字里同样是“雪”字，尹道君家的姚雪虽然咋咋呼呼，没头没脑的，可比她可爱多了！

　　“阿嚏！”远在神女峰的姚雪突然打了个喷嚏，“可恶，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她狐疑地喃喃自语，“唔，不过刚才听说那个臭女人回山门了，难不成是她？不行，我找她去！”

　　姚雪匆匆地出了门。

　　十三峰。

　　落雪的面色有些阴郁，原本飘逸出尘的气质瞬间折损了大半：“你身上这件血袍，是萧师祖的，是也不是？”

　　“嗯？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质问？我可是你的长辈哦。”石柔笑嘻嘻道。

　　“……”落雪用尽全力，脸色憋得有些通红，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敢问小师叔……”

　　“噢～嗯嗯，是呀，是的，是师尊赐给我护身的，我超级感激师尊他老人家呢！”石柔故意将“老人家”三个字咬得极重。本来嘛，萧九辰都三百多岁了，真要按凡间的说法，是年纪挺大了。

　　一瞬间，落雪的神色变得极为迷惘，极为失落，仿佛身上蓄积了半天的力气，全都泄掉。

　　她变得有些失神，变得有些落魄，甚至连嫉妒石柔、怨恨石柔都来不及，就被自己极力想要证实的消息给击溃。

　　石柔看着落雪的神色，心中万分警惕。对，这就是女修陷入情执之后会有的表现，只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击溃原本就脆弱的心房，变得落魄失意，修为停滞，甚至倒退！

　　她不想要自己变成这样，所以她要好好地守护自己的心，至少，在她没有找到她的大道之前，她要自律自强，不给别人损伤自己道基的机会！

　　可石柔还是开口道：“喂，回神了，有那么受打击嘛，你要继续在这里站着，那就随你了，我可走了。”

　　“等等！”落雪忽然叫道。

　　“干嘛？”石柔回身。

　　“……”落雪想说点什么，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她又能怎么说？萧九辰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从来不收徒。明明作为十三峰的峰主，却从没兴趣带领峰中弟子修行，平日里更是甚少与人交谈。

　　可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独居于最高处、最险峰、俯瞰天下的男子，竟然会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一名女弟子，一名容貌柔媚的妙龄女子！

　　落雪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是怪罪？是奚落？是讽刺？抑或是羡慕？她以为萧九辰会喜欢和他一样飘渺出尘的女子，却没想到他会青睐如石柔这般和一群男子混作一团、成天嘻嘻哈哈的女子。

　　是她错了吗？

　　落雪叫住了石柔，自己却缓慢地转过身去，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石柔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后还是不欺负她了。

　　三日后。

　　石柔给萧九辰报备之后，经他大笔一挥，成功将敖烨接到了十三峰上。

　　敖烨出现在十三峰不过半刻时间，一直躲在院子最深处、不轻易出来见人的“麟儿”，也是萧九辰唯一的灵宠——一头快要绝种的幼年麒麟，火急火燎地吧嗒着小短腿，朝敖烨冲了过来，然后在三丈外的地方刹住，满是激动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紧盯着敖烨，想要亲近又有些怯懦，踌躇不前。

　　它的身边，僵尸宝宝还是穿着蓝色的小棉袄，戴着圆帽，跑得一点也不比它慢。他两只眼睛机灵灵地四处看，在落到石柔的身上后，目光一亮。

　　“咿！咿！”你回来了！

　　“哈哈，是呀！都三天了，你才发现我回来了啊，我好伤心哦。”石柔笑着上前将僵尸宝宝抱起来。

　　“咿咿呀呀！”都是你不好，你都不来找我！

　　“谁说的？我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好吗？你显然就是被麟儿给拐跑了，有了麟儿就不要我了。”

　　“咿咿呀！”怎么可能！不要这么小看我！

　　“哦？是吗？哈哈，好，我知道你最有良心啦。”

　　“咿咿，咿呀？”唔……你看到那个爱骗人的老头子了吗？

　　石柔一愣，想起原先那个追着僵尸宝宝四处跑，又疼爱他到了骨子里的黑袍老道。记得几年前那老道说自己大限将至，没多少年好活了，所以才想给宝宝找一个能守护他的人。只是没想到倒霉地正好撞到凌霄派内讧那档子事。

　　想必失去了宝宝的行踪，他应该会很焦急吧……

　　不过既然上次她现身凌霄派大闹的时候，那老道没出现，恐怕不是有事缠身就是已经……

　　石柔还不至于要骗一个小孩子，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有看见他。你要是担心他的话，以后我们一起出去，边玩边找他，好不好？”

　　“咿！”谁会担心他！

　　就在石柔跟僵尸宝宝开心地说着鸟语的时候，十三峰峰顶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嘹亮高亢、充满怒意和杀气的喊声。

　　“石柔————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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