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猎杀谁？

“你！”兔女顿时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石柔撕烂，“你找死……就算不杀你，我也有一千种方法折磨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吴道：“白柔，束手就擒吧，若是你……”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知道他天狼一族的族长白子熙的所在，并且与之关系亲密。因为她在说起白子熙时，眼中的光芒是那么亲近温柔。

　　石柔看着他，微叹一口气：“你应该早就听到传言了吧？我的名字不叫白柔，而是叫石柔，白柔那个名字，是骗你的。”

　　白吴的眉峰猛然一挑！

　　“当然，我确实是知道白子熙的所在。”

　　“他在哪里？！”白吴拔高声音问道，若不是他身边的蛇男阻止，恐怕他此刻已经近到石柔身边来。

　　石柔的神色染上一抹哀伤：“你不是早有猜测吗？”

　　白吴一怔。不错，世人传言石柔身上有鸿蒙派至宝混沌塔，而混沌塔就是五千年前令大举进攻修真界的群妖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

　　妖王陛下之所以命群妖围困石柔，就是为了困住那可怕的混沌塔，方便他率领群妖进军修真界。

　　而这样的消息，却是从他们所抓的修士口中逼问得出……

　　三百多年前，他天狼一族的族长白子熙消失于世间，与此同时，修真界三大派之一的鸿蒙派，却多了一个名为白子熙的修士。

　　白子熙于鸿蒙派潜伏三百年，一朝盗走门中至宝混沌塔，却从此消失无踪……

　　世人盛传他已回归妖域，可作为他天狼一族的少族长，白吴却知晓，白子熙根本没有归来！

　　他去了哪里？

　　他为何不归？

　　有什么东西阻拦了他？抑或是碰上了什么连他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混沌塔……在你身上。”白吴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漠。

　　石柔道：“虽然我还想再隐瞒一段时间的，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尽人皆知了。”

　　“族长大人他……也在塔中。”白吴的双拳骤然攥紧，额上青筋暴起。

　　石柔却忽然一笑：“你若是想见他，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速速晋入大成境，我便放你入塔中见他？”

　　白吴眸子一眯，变得极其危险，声音也变得越发低沉：“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

　　石柔长叹一口气：“他现在在塔中昏睡着，不然，倒真是可以出来见见你。”

　　白吴目光陡然明亮：“他没死？！”

　　“当然没死，我说过，有机会的话，会让你与他相见的。”

　　兔女见状，顿觉不好，尖叫道：“白吴！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她是骗你的！”

　　白吴却道：“我信你。”

　　“你信我？”石柔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不自主捂住自己的嘴唇，笑道，“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信我。”

　　“所以，你也信我一次，归降我，我会护你周全。”白吴认真道。

　　“……”石柔沉默一瞬，“很抱歉，我是必定要回修真界的，我还有一笔账，要找妖王算呢，他骗我入妖域，这笔账，我必定要讨回来。”

　　“敖烨！”石柔猛地大喝一声。

　　敖烨一声清亮的龙吟，巨大的龙身在天空之中翻滚，雄浑的力量撞击着四周围的困阵，滚滚雷声响彻天际。

　　“砰！砰！砰！砰！砰……”与此同时，天狼族、虎族、蛇族、兔族，所有的妖修共同出击，数不尽的法光、法宝砸落到敖烨的身上。

　　“哧、哧、哧……”饶是敖烨本体强悍，鳞片上也冒起了阵阵白烟，偶尔有防护薄弱的地方，更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溢。

　　“混账！”敖烨喝骂一声，却一时之间难以突破这困阵。

　　“不要再挣扎了，神龙大人虽然强悍，但这困阵是妖王陛下亲赐的，不是尔等能挣脱的，还是束手就擒吧。”白吴居高临下，淡淡道，“否则的话……就是神龙大人，也会丧命于此。”

　　“做梦！”敖烨突然发出一声龙吟，只是这一次，龙吟低沉而不清亮，厚重而不洒脱，沉重的力量像是重锤般压迫在妖修们的心口，令他们喉咙一甜。

　　“噗！”不少妖修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修为较弱的妖修，神魂在顷刻间受损，从高空坠落。

　　白吴面色微变：“神龙大人果然厉害，既然如此，白某也不藏拙了。”

　　白吴手一挥，群妖立即变位，原本绝强的困阵在顷刻间变位杀阵。

　　大阵还未开启，其间浓厚到令人作呕的杀伐之意，便从阵中扑面而来，令敖烨与石柔心神一凛！

　　白吴面无表情道：“白某原本不想如此，但为了能将白……石柔姑娘带回去，看来也只能出此下策。神龙大人可要努力了，千万别让石柔姑娘在阵中受到了伤害，否则别说鞭尸拆骨了，恐怕就连您的神魂也要受到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敖烨眸中杀机陡盛。

　　石柔眉头一皱。看来妖就是妖，不管再怎么学习人修，嗜血疯狂的本性不会变。

　　“绝杀。”白吴下令道。

　　“轰！！！”顷刻间，风云变幻，火焰缭绕，雷霆乱涌，刀光剑影，叱咤无形！

　　敖烨怒吼一声，顿时感觉到极强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令他的身形一瞬间下降了数十丈！

　　“吼！！”敖烨猛地停住身形，龙身翻滚，龙尾横扫，扫掉大片来袭的法光，龙首一扬，龙口大张，吐出江河，熄灭一切焚身的烈火。

　　“兹兹、兹兹……”雷电击打在敖烨的龙身上，缕缕青烟从他周身腾起，被落雷击中的鳞片顿时黯淡无光。

　　“敖烨！”石柔眉头一挑，混沌元火挥洒而出，与后续的落雷交织在一起，相互吞噬缠绕。

　　晋入洞玄境以后的石柔，眼界和心境都与往常截然不同。

　　若说大成境是以己身与天地划分开来，运用天地之力，那么洞玄境就是以己身融入天地，感悟和借用天地之力。

　　这两种境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还未跨过天关的金丹期的修士所能理解的，对力量本源的理解和操控也不可同日而语。

　　“哦？混沌元火？果然厉害。”眼见乳白色的火焰大有吞噬掉雷光之势，白吴在云端赞道，“不过……这我也早已知晓。”

　　“饕餮。”白吴在云端唤道。

　　“属下在。”一个嘶哑、低沉到难听的声音应道。

　　“吞了那火焰，你若身死，饕餮一族将从放逐之地脱离。”

　　“是！”

　　云在动，风在动，火在动，水在动，大地山川皆在动。一只不知拥有多少万年历史的巨兽嘶吼一声，身形不断胀大，几乎遮蔽整个天空。

　　其身如羊，其面如人，其目藏于腋下，其齿如虎，其口接连天地，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

　　这远古异兽发出一声如婴儿般的啼哭，震天动地，令人心神剧震，动人心魄，噬人神魂，令在场不少妖修发出痛苦的嘶嚎！

　　“石柔你小心！”敖烨神色剧变，没想到这种传说中已经消失于世间的龙第五子，饕餮竟然也会被他们找出来！

　　敖烨并非真龙，他是蛟龙化龙，他只是在传说中听过饕餮的事迹，却没想到今日居然能见到一头真的饕餮。

　　那头饕餮直奔石柔而来，口一张，那些与雷霆交织缠绕的混沌元火，尽数被它吞入腹中。

　　石柔神色一凝，手中雷鞭一甩，缠绕在饕餮顶上的犄角之上：“雷霆，落！”

　　然而饕餮猛地一昂首，将落下的雷电，也全部吞入腹中。

　　再回首，饕餮无目的人面“注视”着石柔，竟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胆寒的心思来。

　　“混沌元火！”石柔手一抬，一片火焰呈燎原之势，从饕餮的身后燃起。

　　然而饕餮的速度却极快，几个来回奔突，不仅躲开了火焰的烧蚀，更是回头一口将火焰尽数吞入腹中。

　　“怎么可能……”石柔神色骇然，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被饕餮吞入腹中的火焰与雷电，全都失去了踪影，让她根本感觉不到其存在，就像是去了另一个空间般。

　　怎么会？……

　　这就是饕餮的天赋神力？专门用来对付她的东西？

　　敖烨对付来袭的杀阵、护卫石柔不为其所伤，已经分身乏术，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与石柔对战的饕餮。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只饕餮也未免太过悍不畏死，与他一样身处杀阵之中，受杀阵的袭击，却全然不管不顾，只一心想要拿下石柔。

　　就在敖烨一个晃神之间，四周围的杀阵力量却陡然翻了一倍，轰然砸到他的身上。

　　“嘭！！！”敖烨的身形骤然被击打坠落，从直入九霄的高空之中，一举跌落到云层的下端，跌回了十数名老道与群妖之间的战场之中！

　　“神龙大人！”

　　“神龙阁下……”

　　一众老道个个浑身鲜血遍布，被群妖围攻，死守阵地，拖着这些妖修无法大举朝天进发，没想到敖烨竟然会再度从云端跌落，莫非高空之中还有埋伏？

　　紧接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婴儿般的啼哭传来，高空之中，饕餮奔跑向下，无目之面“紧盯”着龙首上的石柔，妄图一口将整个龙首都吞噬殆尽！

　　“放肆！”石柔终于发怒，一百零八凌天剑阵冲飞而出，围绕了一整圈，钉住了饕餮大口的边缘，使它下落的身形微微受阻。

　　“大星衍术！”时隔数年，石柔再一次发动了这种恐怖的天算之术，进入那飘渺的时空之中。

　　四周围是一片茫然的雪白，无数画面和碎片从石柔的身周不断擦过，那其中有无数的测算，无数的未来，可石柔压根没有心思去读取，只因她的面前，有一头巨兽饕餮，迎面奔袭而来，却在这时空之中放缓了速度。

　　它的面目是如此狰狞，贪婪的吞噬欲望呼之欲出，它想要跨越到石柔这边来，却难以挪动哪怕是一步。

　　因为，这里是石柔的时空，石柔的世界！

　　火云凝练，剑柄在手，一柄由混沌元火与雷霆交织形成的巨剑，横空出世。

　　饕餮看到了那柄剑，无目之面流露出惊恐之色，想要挣扎，却难以挪动分毫。

　　不是它不能挪动，只是它的速度太慢，慢到在石柔的眼中，它仿佛分毫未动。

　　“你的嘴巴能吞噬万物，我倒要看看，若是拦腰斩断你，你是不是能将万物再吐出来？”石柔神色冷峻，很少有对手能让她真正发怒，可这头饕餮成功激起了她的怒火。

　　那十数名前辈道君，拼命将她送出重围，却一再被人阻拦、破坏，而这头饕餮，更是拦在她的面前，吞噬她的火焰，让她与敖烨再度跌落回妖域，让前辈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你是饕餮？那么，死吧。”石柔挥舞巨剑，朝饕餮拦腰斩去！

　　嘶！

　　朗朗乾坤，青天之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以为必将被饕餮所吞噬的龙首与石柔，此刻安然无恙。

　　而来势汹涌、势不可挡的饕餮，庞大的身形却忽然断成了两半，鲜血如雨泼洒，轰然坠落在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刚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饕餮为什么会突然死了？谁动的手？！

　　根本无人看到有谁动过手！

　　那么为什么？……

　　“噗！”龙首之上，石柔身形一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原本该是毫发无伤的她，此刻身上伤口密布。一身暗红的血袍，更是破了无数个口子。

　　“咳咳……”石柔咳出两口血痰，吐了出去，长吸一口气，暗自调息。目光扫过群妖，竟有逼人之意。

　　此时时空之法已经破去，众人当然看不到什么东西，唯有石柔知晓，走一趟时空，穿越一趟虚空，并在虚空之中斩杀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是多么艰难的事情。饶是她修为大涨，也是不堪重负。

　　“是你杀了它。”白吴也从云端落下，双目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三年前见到石柔时，她还只是妖丹后期，而现在，不仅晋入了妖玄境，甚至斩落了妖玄境圆满期的饕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真的能成长得如此之快吗？

　　若是真的，那阵是太可怕了……

　　妖王陛下与族长大人看中她的，也是这一点吗？

　　“是。”石柔擦了擦唇边鲜血，站直了身形道，“我不杀它，它便杀我，所以只好请它去死了。”

　　说着，石柔低首道：“敖烨，没事吧？”

　　“死不了。不过，就是有麻烦了。”敖烨道。

　　再度被群妖逼回地面，十数名前辈道君也几乎都重伤力竭，大成境道君的修为虽高，但并不意味着真的是万人敌。

　　至少，对普通人来说，是如此。

　　更何况，这世上有人天生善战，也有人只是修心修性、提升修为。

　　沉默一瞬，看着那十数名人修道君靠拢到石柔和敖烨的身周，白吴道：“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石柔眉头一皱。

　　白吴继续道：“你若束手就擒，我不会杀你，也可保其他人不死。”

　　此言一出。

　　“大人！”

　　“白吴大人！”

　　“那怎么可以？……”

　　群妖顿时骚乱，这些人修不知杀了他们多少同伴，怎么可以放过？白吴大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被这个小丫头给迷惑了？

　　早在两年前，白吴就已经全盘接手了抓捕石柔的任务，他本来就拥有妖王谕令，又是妖王坐下三大妖族、天狼一族的少族长，身份地位超然，群妖也不敢不服。

　　“大人……”蛇男在一旁提醒，他知道白吴为何对石柔另眼相看，但是其他妖族不知道，大人若是这样胡来，会动摇他在群妖心中的地位。

　　白吴却不为所动，继续道：“若你继续反抗，我只好杀光他们，再将你囚禁起来。”

　　“噗嗤。”不知为何，石柔却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石柔这样的嘲笑，让白吴心生不悦。

　　“啊，不是，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很有趣，你刚才的说法，给人的感觉怪怪的。”石柔呵呵笑道。

　　“……”敖烨没有做声，这丫头，不管在什么危机时候，都是这副没有紧张感的模样，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十数名老道则俱都一愣，忽然也都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其中一名道君连说了三个“好”，捋了捋被鲜血染红、黏在一起的胡须，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生死之间，气魄万千，老道真是老了，自愧不如啊。”

　　“说的正是这个理，我还道小丫头怎么这么有胆色，在修真界闹了不说，还来妖域里闹，敢情天性如此，哈哈……”另一名道君接话道。

　　“哼，死到临头，你们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笑一笑了。”兔女的神色难看之极。因为到了这种时候，石柔的脸上居然还没有惧意，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吗？她不知道今日他们这些人修就要死在这里吗？

　　她竟然不求饶，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蛇男的目中神色微动，他曾经查过石柔在修真界发生过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是如此模样。因为这样的阵仗，这个小丫头早已见过无数次了。当年她的修为不过是筑基期、金丹期，就敢如此放肆，如今修为一路飙升，晋入洞玄境，当然更加无畏。

　　不过今日，不管石柔如何胆色过人，都不可能再让她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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