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谈话

傅丞翻窗走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透露着可怜。

        外面大雨倾盆，霍幼央暗暗挑眉。

        “你怎么又回来了。”

        祁天占了她的位置，翘着脚哼哼：“下雨了啊，避雨。”

        说话间有人送来几道菜和糕点，霍幼央扫了一眼。

        “呵，大雨冲了你的脑子吗，这叫蹭吃蹭喝。”

        霍幼央朝外面喊；“给六爷记账。”

        “你就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祁天拔高了声音。

        霍幼央不想理他。

        有祁天一直搅和，霍幼央没顾上想她和傅丞的事。

        又磨蹭了一会儿，霍幼央准备回府了，祁天颇不要脸地还蹭了她的马车。

        雨势已小，霍幼央抬着帘子往外看，平淡无奇的雨幕里，她看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街角，虽然低调，但她仍认出那是王府的马车。

        啊，这太夸张了。

        霍幼央放下帘子，她觉得事情逐渐朝她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傅丞有什么意图，总之他紧逼不舍。

        霍幼央过上了窝在府中不出门的日子，傅丞便开始亲自上门接若若，霍幼央躲得了一次两次，但不能次次都躲过。

        若若总有几回黏着她要她送到马车上才行，霍幼央干脆让她不要回去，但她又舍不得傅丞，还说出让傅丞也住在霍府的话，霍存昊听了想打人。

        “回去不许再吃糖了。”霍幼央叮嘱若若，她乖巧点头。

        送她上了马车，霍幼央转身往回走，这次傅丞堵在了她面前。

        “王爷有什么事？”霍幼央低头看脚尖。

        傅丞看着她的脑袋顶，勾了勾唇角，虽然霍幼央还是很抵触他，但是这样已经很好了。

        “曼儿。”

        突然有人叫她，霍幼央吓得后退一步，与傅丞拉开距离。

        是霍存昊。

        “哥哥。”霍幼央乖顺地叫了一声。

        霍存昊走过来，看了眼马车，若若正扒着窗户朝他笑。

        霍存昊点点头：“王爷慢走。”意思是请他赶快离开。

        马车里的若若：“……”

        我大舅舅是不爱我了吗？

        傅丞挑挑眉，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视线最后落在霍幼央身上，霍幼央抬头时正好和他对视了一眼。

        霍存昊一切细节尽收眼底，喉结滚了滚，对霍幼央道：“你跟我来。”

        霍幼央莫名心虚。

        到了书房，霍幼央心里更没底了，霍存昊很少跟她在这里说话。

        “老实说吧。”霍存昊吐出四个字。

        霍幼央没敢反问霍存昊让她说什么，傅丞做得太明显了，逃不过霍存昊的眼睛。

        攥了攥衣袖，吞吞吐吐道：“从上次掉下断崖开始的。”

        小心瞥了霍存昊一眼，继续说道：“他那时对我就很不寻常，我还以为他是喜欢上了我这张脸，没想到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是我回来了。”

        “什么？”霍存昊拧起眉。

        “他已经知道这副身体里是我了。”

        霍幼央把那天傅丞找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就聊了这么多，后来我没再与他说过话。”

        “傅丞……心思很厉害。”霍存昊也不得不承认。

        霍幼央有些忐忑，哥哥们都不喜欢她与傅丞再有过多接触，虽然她也不想，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选择不说出来。

        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霍幼央，霍存昊叹了口气，他真是被这个妹妹吃得死死的。

        “那天在御书房，陛下告诉我一些事。”

        霍存昊把永安帝的话，再加上他自己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霍幼央。

        霍幼央听完有些惊讶。

        其实霍家人排除傅丞就是个人渣的情况，也想过他那么做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只是最后还是情感大于理智。

        他们小看了赵瑛的野心，傅丞做得又确实过分，所以当然把失去霍幼央的痛苦化成怒火发泄在傅丞身上。

        “即便如此，傅丞他还是很渣。”霍存昊特意强调。

        霍幼央：“……”

        霍存昊问她：“现在你知道这些事了，你怎么想？”

        霍幼央摇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好像一个无辜知道大人秘密的小孩。

        “我不知道。”她说。

        旁观者清，纵使不希望点明，但霍存昊还是开口：“其实你一直都没放下，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如果你真正放下了，是不会因为一点理由，一点变故就动摇的。”

        “央儿，傅丞他背负了太多，如果他不能全心全意对你，把你放在第一位，你还是会很苦的。”

        霍存昊很温柔地在与她说话，一条条给她分析利弊，没有粗暴地制止，也没有一味游说她远离，只耐心抚慰她的无措，引导她平静地思考。

        最后，他说：“我们霍家的女儿，无论怎么样都有不受委屈的底气，你不要怕，你做什么都有哥哥们给你撑腰。”

        “哥哥。”霍幼央小声唤他。

        霍存昊看着她：“以后不要怕我们担心就把委屈都藏在心里。”

        霍幼央重重点头。

        “好了，”霍存昊起身，语气带着些轻松，可不能一直绷着吓着妹妹了，他难得笑起来，“去吃饭。”

        “你见了吗，你嫂子又，”霍存昊形容了一下，觉得很神奇，“圆润了些。”

        霍幼央扑哧笑了：“我日日都去看嫂子，倒是哥哥忙得不见人影，嫂子该到日子了，哥哥最近多陪着才好。”

        霍存昊痛快答应：“陪着陪着，在她生之前哪都不去。”

        难得霍存昊在家里用午饭，又听说他最近都要如此，万卿脸上笑容更多，脸颊上显出浅浅的酒窝。

        万卿怀孕到现在，霍家又出了一个能吃辣的人，连霍存炎都觉得辣的藤椒鲫鱼汤，万卿隔一天吃一次，简直着了迷。

        看着面前色泽金黄，香气浓郁霸道的鱼汤，霍存昊试探着尝了一口，随即被辣得猛烈咳嗽起来。

        “小心呀。”万卿递过水给他。

        霍存昊呛红了脸，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看着抽空关心了他一下，此时照吃不误，甚至胃口大开的万卿，霍存昊疑惑了：“真的不辣吗？”

        万卿摇头：“很辣呀。”

        霍存昊有些担心：“你这么吃受得了吗？”看她辣得额头冒汗，嘴唇也红嘟嘟的。

        天气这么热，每天吃这么辣的东西不得上火？

        “呼，”万卿咬咬舌尖，“有徐先生呀，我馋得紧，徐先生便给我配了去火气润脾胃的药膳。”

        怀孕已经很辛苦了，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吃什么还不能由着她吗。

        “不能吃吗？”万卿看向霍存昊。

        “能，”当然能了，霍存昊表示非常支持，“只要你有胃口就行。”

        万卿满意地继续吃起来。

        “哥哥什么时候沐休？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不然嫂子生下小侄子后很长时间都得闷在府里了。”

        看看万卿圆滚滚的肚子，霍存昊觉得这事得尽快：“不如下午就去？”

        “好呀。”万卿连连点头，觉得霍幼央实在太懂她的心思了。

        万卿怀着的是霍府的长孙，又是双生子，平日里丝毫不敢大意，霍存昊又忙，没有他陪着，她自己也觉得不安，不敢随意出门。

        不过，肚子里的小崽崽们好像更愿意出来亲自凑这个热闹。

        吃着吃着，万卿“哎呦”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对劲，桌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万卿仔细感受了一下，又想起嬷嬷的话，惊恐地看向霍幼央，她要生了？

        这太突然了。

        被霍存昊抱起来的时候，万卿脑子里只是抓紧时间回味着鱼汤的味道，她要好久不能吃辣了，下午更是出不了门，怎么就这么突然呢？临盆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霍存昊这次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他面色沉重，双拳紧握，听着万卿的叫喊声，站在屋外一动不动，背后濡湿了一片。

        一个嬷嬷从屋里跑出来，霍存昊死死地盯着她看。

        嬷嬷被他吓得说话直打磕巴：“大奶奶，大奶奶说想吃八仙盘！”

        霍存昊暗暗松了口气，面上还冷着：“快去。”

        霍幼央看他紧绷的样子不由好笑，拉着他坐到一边：“嫂子一直精心养着，徐先生说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么紧张，不然嫂子还没生出来，你先累着了。”

        万卿是头胎，产程比较长，一直到日头西斜了还没生下来，吃食倒是点了不少，霍幼央忍俊不禁，她嫂子原来还是这么个可人儿呢。

        吃得顺心妥帖，体力自然也有，虽然折腾了一下午，万卿精神还足，在最后一丝晚霞隐在夜空的同时，屋里传来嘹亮的婴儿哭声。

        产婆报喜：“生了生了！是两个小少爷！”

        霍存昊愣了一下，酸儿辣女不是？

        “哥哥，快去看看呀。”霍幼央催促他，自己先一步进了屋里。

        霍存昊彻底反应过来，难掩喜悦：“赏！今日院里当值的都赏。”

        跟着忙活了一下午的丫鬟小厮们讨了好彩头，也高兴得很，嘴里不住地说着恭喜的好话儿。

        霍存昊进了屋子直奔万卿床前。

        外头霍存炎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看着一院子喜不自胜的人，大声吼着：“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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