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想要离开小镇，需要钱。重生的赵望男心中有许多关于未来可以挣钱的方法和点子，现在就难在钱字上。

        赵洪亮也从来没把自己挣的钱交给过许萍，许萍也没有任何积蓄。

        她得靠自己，合法合规的搞到钱。

        又和许萍挤在一张床上的赵望男，开玩笑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妈，如果你有机会和我一起去大城市生活，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许萍：“你消停点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赵望男转身侧躺看着许萍，问出了她心中一直不解的疑问。

        “为什么他们一直欺负你，你就是不反抗呢？”

        许萍哼了一声，“我既然嫁过来了还反抗什么，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欺负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他们要说难听话就随他们说，我又不掉皮掉肉的。”

        “那我要是以后也被人这样欺负怎么办？”

        “你好好读书去大城市，嫁给有知识的好人就不会被这样的人欺负了。”

        “谁说有知识的人就是好人了，成语都说还有衣冠禽兽呢。”

        “我懒得和你说，等你大了去外面就知道怎么分辨好人坏人了。”

        赵望男就像个喜欢和妈妈撒娇的孩子，不停的在许萍身边撒娇，笑嘻嘻的把头靠在许萍肩上。

        赵望男当然怎么怎么分辨好人坏人了，当她真正的在外边的生活后才明白，原来人心可以这样复杂多样。为了保护好自己，她假装自己的热心活跃和人相处，又很少真正和别人交心，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单的独行者。

        连生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从不寻求别人帮助。

        “妈，你爱我爸吗？”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事爱吗，就在这儿瞎问。”

        “我当然知道，就像我知道爱你，你就告诉我呗！”

        “没有什么爱和不爱，只是嫁了一个人而已。既然嫁谁都可以，那就嫁个彩礼给的最高的。”

        许萍被赵望男哄的高兴，伸手紧紧揽着她，然后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千块的彩礼，狠心烧掉的录取通知书，面无表情站在她送亲路上的周老师。

        “赵望男，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叫你望男。你是我的女儿，你就是你，是女儿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你能离开这个泥潭，去外面看看，不嫁人也没关系，只要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我曾经想出去，也有机会可以出去，但是我没有好命。我没希望了，赵望男。但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的希望好像又活了。”

        “我只爱你，别的人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以前我也想过离开，像其他女人一样，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你怎么办。看着你，我就不想走了，我怕你也像我因为一点彩礼，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再说，没有钱，离开又能去哪里呢。我没去过外面，干活人家都不要我。”

        赵望男从来没有了解过许萍的事，她像一块石头，被人用爱捂着却没有任何知觉。

        她没有真正和许萍谈过一次心，甚至对许萍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

        她也是伤害许萍的人之一。

        赵望男回想起了前世许萍的结局，在她逃走一年后，赵洪亮从外面领回来了个做工认识的女人。

        女人怀着孕回来的，赵洪亮和赵老太对这个女人呵护有加，希望她生下一个男孩。

        听张英告诉自己的消息，许萍没日没夜的伺候这个女人，连月子的吃喝拉撒都负责。

        几个月后，女人不负众望，生下了一个带把的大胖小子。

        赵老太天天抱着新孙子爱不释手，每天都去街上宣传自己的大儿子有后了。

        大儿子能耐，讨了两个老婆。花钱的生不出孙子就当是买了个保姆，以后伺候自己的新儿媳和新孙子。

        许萍就住在破屋里，每日照顾一大家子人，直到生病了都没人给治，最后死在了屋子里。

        前世的赵望男不理解，许萍为什么愿意委身在这个扭曲的家庭。她这一生做的唯一一次反抗，可能就是把赵望男送走。

        她像个冷酷的刽子手，知晓一切悲剧又不停为自己辩解。

        是许萍不愿意和自己离开，她回去找过许萍，是她拒绝离开。

        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许萍，再也没有希望。她的希望破碎在十六岁的一千块钱和系着几条红布的牛车上，为了和生活妥协，许萍已经将自己亲手沉在泥塘中。

        她可以沉浸在泥塘中直至死亡，但是她的女儿不行。

        所以许萍把希望放在赵望男身上，她用尽全力让赵望男上学，打醒想要屈服环境的赵望男。

        “如果，我说如果……我现在能挣到钱，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和我爸离婚，我们去更好的地方生活。”

        “我会挣钱，然后带你去看海河江川，不再受他们的欺负。”

        赵望男又哭了。是愧疚，是悔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和许萍发自内心的好好谈谈，甚至在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被毁时还怨恨过许萍。埋怨她拿不出自己的学费，看着自己辍学在家。

        许萍看着满脸泪水却十分认真的赵望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想。但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好好读书，代替我走出去吧。”许萍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

        从那晚的谈心后，赵望男一直在想能从什么地方搞钱。她现在只想马上暴富，然后把钱放在许萍面前，豪横的带许萍去大城市生活。

        不停思考这件事的赵望男上课都没怎么认真听，过了一周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在期末考试上当然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全班四十个人，她从以前的第五六名变成二十几名。

        班主任以为她是受到了魏辉的影响，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好好地谈了一次心，让她调整心态下个学期初三的时候把成绩提上来。

        许萍哪儿，看到成绩当然是狠狠揍了赵望男一顿。认为赵望男就是因为和魏辉逃课才会导致成绩下降这么多，一连几天都没有和赵望男说话。

        赵老太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让赵望男下个学期别上学了，留在家里做家务给二婶照顾孩子，等再过两年就找媒人给她说亲。

        傍晚，赵望男小心翼翼的找上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说话的许萍，可怜兮兮的拉住许萍袖子摇啊摇。

        许萍停下了拿着木柄锅铲在铁锅里翻炒的手，没有出声。

        见许萍有了点反应，赵望男继续张嘴：“妈，你能给我一点钱吗，我想和刘晓玲去县城里。她县城里在外边念师范大学的表姐回来了，她妈让她去她表姐家里补课……我也想去。”

        赵望男在说谎。

        她是要和刘晓玲去县城，刘晓玲也确实是去表姐家里补课，但赵望男不是去补课的。

        “太远了，你去了你住哪里？”

        合安镇离县城七八十公里，来回坐车都要将近两个小时，许萍怎么可能放心让赵望男一个人来回跑。

        许萍知道刘晓玲，是赵望男班上一直成绩第一的女孩子，她有个在省城上大学的表姐。以前许萍和刘晓玲的妈妈见过几次，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每个寒暑假刘晓玲都会去她表姐家补课。

        刘晓玲学习成绩好，还很刻苦。许萍不止一次让赵望男多和刘晓玲玩，让她多学学刘晓玲身上的优点。

        每次赵望男都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看起来很不待见刘晓玲。

        “就住她表姐家里，我求了刘晓玲好久她才同意的，她妈也同意了。就是可能要给点补课费……”

        赵望男越说越愧疚，她不想和许萍说谎……但是她确实需要钱去一趟县城。

        “你不是从来不和刘晓玲玩吗，怎么现在想和她一起去补课了。”

        “刘晓玲成绩好啊，学习又努力。我既然以后要好好学习，肯定得多找她请教。”

        赵望男听着许萍的话，脸颊微微发热。前世的她看不上埋头苦读书的刘晓玲，觉得她就是个书呆子。身边的朋友也总是在赵望男身边奉承她，说刘晓玲不如她。

        赵望男也烦许萍老是拿刘晓玲和自己比，所以从来没给刘晓玲好眼色。

        “要多少钱。”

        “三百吧，要去一个月又吃住在人家家里所以有点贵。”

        三百块，几乎是赵家半年的伙食费了。许萍犹豫了一下，她手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但是转念一想，刘晓玲可能就是每个假期都在县城补课成绩才会一直稳居第一。赵望男没有补过课，闲暇时间都是在家帮忙做家务，成绩还在刘晓玲几名后，要是和刘晓玲一起去补课一次，回来以后成绩可能会更好。

        “这么多钱，要是我让你去了，下个学期你的成绩还是没好起来，你拿什么还我。”

        “不会的妈，我这么聪明，要是真的去补课了成绩肯定比以前更好。这次是我不学好和别人鬼混才会导致成绩这么差，我已经反省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而且我这次求了刘晓玲好久她才帮忙的……”

        许萍看赵望男说的诚恳，自己也确实心动了。让人家师范大学的学生补课一个月，绝对受益匪浅。

        “你能让刘晓玲等两天吗，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赵望男见许萍同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的围着许萍打转。

        “谢谢妈！你是最好的妈妈了！我帮你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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