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许萍和赵望男回到了赵家小院里，坐在门口晒着花生的赵老太看见回来的赵望男，还没等他们进院子，又开始怪叫。

        “哎哟喂，你不是拿着钱去补课了吗，怎么没几天就回来了？要我说就不该让你上学，你妈这个没用的，用着我儿子打工的血汗钱供你读书就是白瞎！儿子生不出来，还给赔钱货贴钱，你们娘俩就该从赵家滚出去！”

        “还有你这个当儿媳的，中午不回来做饭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要饿死我和兰娟儿！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也不想让人好过是吧，我真是倒了血霉当初让媒婆说了你这么个儿媳。”

        “人家当女人的生四五个孩子都没事，就你金贵得很，生个赔钱货还把肚子生烂了。兰娟儿能给洪广生两个儿，就你憋着坏想让洪亮绝后！”

        赵老太是赵家村出了名的古板老封建，天天把儿孙捧在手心里，刁难儿媳孙女。赵望男的二婶兰娟在刚嫁过来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头，后来有了许萍做对比，也一跃成了老太太的眼中宝。

        中午的时候许萍本来要回家做午饭再继续下地的，被突然回来额赵望男拽去了镇上，赵老太在家左等右看都没等到许萍回来做饭。去地里一看，只有打翻在地的土豆，许萍人影都没见着，旁边的村民说是赵望男回来把许萍带走了。

        赵老太心中怒火滔天，觉得许萍就是偷懒耍滑不干活，想要饿死她。

        赵老太越想越气，拿着扒拉花生的木耙就往两人腿上打，下手没有一点留情的意思。

        许萍见状就上前一步，想把赵望男护在身后。现在的赵望男底气足的很，硬是一脚把木耙踩在脚下。

        赵望男自小力气就大，这一脚下去，赵老太才发现自己使不动木耙。

        “少对我妈指手画脚的，你这么喜欢儿子孙子就赶紧叫我爸回来离婚，马上再娶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再晚些我怕你入了土不好见赵家的列祖列宗。从今天开始，我妈不负责你们的任何人的吃食。”

        “许萍！你怎么管的女儿，敢让她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马上叫洪亮回来要你们好看！”

        “你可得快点，不然就锁好你的屋门，指不定晚上什么时候我就站在你的床头前，不小心对你做些什么。”

        赵望男一脚踢开木耙，拉着许萍就进了院子。

        其实她想了很多恶毒的话想对赵老太说，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老太确实重男轻女，对她和许萍经常恶语相加，但赵老太何尝不算是可怜人呢。往前十几年的大环境下，男人确实是一个家庭不可缺少的劳动力。

        像他们这样偏远贫穷的小镇，可以劳动的壮丁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经济来源。赵老太说到底也不过是借助男性力量来武装自己罢了。

        “妈，和我爸离婚吧，我们才不受他们的鸟气。你还年轻，我脑子又这么聪明。我们一定可以比现在过的更好，你相信我。”

        许萍细细端详赵望男，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变了太多。比以前更亲近自己，也更有主意了。

        “用什么过的更好，钱总有会花完的一天。你妈我没读过多少书，对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无所知，你还是个孩子，是要好好读书的年纪。不要总异想天开，务实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们更要出去，外面有更好的学校。我们还可以一起商量怎么谋生，就算是学着摆摊做小吃，只要我们愿意付出行动怀有希望，生活就有奔头不是吗？”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那我们真的什么得不到。奶奶的辱骂，爸爸的厌恶，这些是妈你想要的吗？你告诉过我教你的周老师想让你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已经错过一次了，现在是第二次机会。”

        “妈，你信我，我很聪明的。我一定会规划好我们未来的生活，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行不行。”

        赵望男不停劝说，可是许萍脸上的犹豫和迟疑没有丝毫减弱。

        许萍在赵家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习惯是非常可怕的。未知的未来和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她不敢赌，也不敢想自己可以真正走出泥塘。

        晚饭时间，许萍还是给赵老太和二婶兰娟做了饭菜送到屋子里。

        赵望男就在厨房的门槛处坐着，伸头看见赵老太和二婶动筷子后，立马进去。赵老太刚想发难，赵望男就抓着桌子角，将整个桌子掀翻。

        瓷碗应声落地，摔得七零八碎，饭菜也洒在地上沾了一层灰。

        二婶惊呼一声，赵老太气的高喊赵望男的名字。

        “呜呼，我今天可是说了的，我妈不给你们做饭，要吃自己动手。”赵望男看着面前的两人，咧着嘴漏出几颗洁白的大牙，笑得极为嚣张。

        许萍闻声而来，看着一地狼藉的饭菜，气的手抖。

        “赵望男你掀桌子做什么，浪费这么多粮食！”许萍只是单纯的气赵望男浪费粮食。

        “我等会拿去喂猪喂鸡浪费什么了？”赵望男反问，“虽说是剩饭剩菜才给畜生吃，但是有时候怎么老畜生就先吃饭了？”

        二婶兰娟顾忌自己长辈的身份不好开口，赵老太可管不了那么多，扑上来就要教训赵望男。赵望男怎么可能让她得逞，灵活的左躲右闪，把人耍的团团转。

        “嫂子！望男这样做太不应该了，好歹我们都是她的长辈，她怎么能这么说话！”

        “二婶，我说的是人话怎么还就说不得了？从今天起啊，你们最好别再使唤我妈，不然大家谁都别想好过，见你们吃一顿饭我掀一顿。”

        “你别得意，等我把你爸叫回来有你的好看！”

        半天没有摸到赵望男分毫的赵老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脸色难看至极，整个面部的五官扭称一团。

        “妈，你别和望男置气，我会管好她的，你先回屋等会我再给你们做饭送过来。”许萍把地上饭菜用簸箕收拾好，立马来扶起赵老太。

        “那你们可得小心了，看看是妈你做的快还是我掀得快。哎，老赔钱货你可别瞪我，赶紧把我爸叫回来，也许能赶上给你收尸。”赵望男摊着手，满脸不在乎。

        “你滚开！少在这儿给我猫哭耗子，要不是你这个贱婆娘指使，她怎么敢这么干！等洪亮回来连你也一起收拾！”赵老太无比嫌恶甩开许萍的手，坐在地上骂骂咧咧列。

        许萍只能先拉着赵望男回破屋。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拧着赵望男的耳朵，黑着脸低吼。

        “没啥，我就想等我爸回来，看你是要看着他揍死我，还是跟我走。”

        赵望男打定主意要闹到赵老太把赵洪亮叫回来为止，她要逼着许萍选择。

        选自己还是留在赵家。

        前世许萍唯一一次用尽全力的反抗就是为了赵望男，今生赵望男不会坐以待毙的看着许萍留在赵家。

        她要用自己作为筹码，彻底割裂许萍和赵家的关系。

        赵老太在院里席地而坐，好不容易顺上来一口气，就立刻起身往村长家里走。

        她要去告状，赵望男现在三番五次的顶撞自己，必须要让赵洪亮回来给自己撑腰。

        电话里赵老太哭诉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告诉赵洪亮是许萍趁着他不在，指使赵望男欺负自己和兰娟，让赵洪亮带着弟弟赶紧回来。

        接到电话的赵洪亮听到从小拉扯自己长大的老娘哭的这么伤心，承诺这个工地完事以后就和工头请假，从省城回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赵望男接下来这几天依旧变本加厉，连一向以泼辣无赖的出名的赵老太见了她都得绕道走。

        不敢让许萍做饭，只能到了饭点，让二婶做了饭菜端进屋以后就马上把门反锁。

        赵望男就在门外，把红铁皮门敲得梆梆作响，几次后赵老太这屋的铁门都凹下去了一块。眼看自己掀不着桌子了，专门挑赵老太熄灯后快睡着了，敲门敲玻璃。

        搞得她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打也打不着，又不敢给外人诉苦。

        自己被孙女骑在头上拉屎，说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有次赵老太在水井边提水。赵望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她后面，把她吓了一跳，以为赵望男要把自己推下井。还拿着菜刀在厨房里剁的梆梆作响，赵老太和二婶一路过就阴笑的看着她们。

        赵老太只能又给赵洪亮打了几个电话，催促儿子赶紧回来。

        许萍是骂也没用，打也打不着。更别说赵老太了，她从来没发现赵望男居然这么难缠。只能盼望赵洪亮早点回来，好好收拾这对母女。

        皇天不负有心人，赵老太终于把赵洪亮兄弟盼回来了。

        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的两兄弟，赵老太扑上去抱着他俩就开始哭，二婶也抱着孩子在一旁抹着泪。

        听完来龙去脉，赵洪亮脸上怎么还挂得住面皮，放下东西就要揍赵望男。

        “赵望男！你给我过来！”

        一声整天动地的怒吼响起，赵望男和许萍从破屋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赵洪亮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又天天在工地上做活，都是一身腱子肉和蛮力。

        许萍担心赵望男被揍出个好歹，上去就想拦着，被赵洪亮一巴掌打到在地，脸上片刻就红肿起来。

        赵望男把手背在身后，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像是看不见暴怒的赵洪亮，眼睛死死看着许萍。

        “选。”赵望男对许萍比了一个口型，脸上的笑意更浓。

        赵洪亮看着嬉皮笑脸的赵望男，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双手握成碗口大的拳头，凶狠的朝赵望男走来。

        赵洪亮一脚踹在赵望男肚子上，她腾空飞得好远，肚子像是被穿透一般，疼的她蜷缩在地，一只紧紧护住肚子。

        刚才还在哭嚎的赵老太立马就不嚎了，直起身子拍手叫好。

        “洪亮，给我狠狠打！让她好好涨涨教训！还有这个贱婆娘，也是一肚子坏水，你把她们都打死！”

        赵洪亮下手极为凶狠，拎着赵望男的马尾，强迫她抬起头，往她脸上使劲儿打了几个巴掌。赵望男鼻子和嘴角的血流了出来，脸也肿的老高。

        以前赵望男也挨过赵洪亮不少打，吃饭的时候嫌她碍眼，一脚踢过来让她滚到厨房吃。或者看到谁家抱着男孩儿出来，回来又是对赵望男来几下。

        每次做工回来了，总要跟村里的人喝点小酒，那些男的总是调侃赵洪亮，一年半载做工，把这么水嫩的媳妇儿留在家里，也不害怕许萍跟人勾勾搭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洪亮从来不把自己挣的钱交给许萍，每次赵望男的学费都是许萍废了好大劲才攒齐的。

        只要一回家就骂着许萍给自己丢人，十几年生不出一个男娃娃。骂着骂着，就动手。

        许萍也想着赵洪亮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忍忍就过去了。

        每次赵洪亮发作她就把赵望男关在门外，等赵洪亮发泄完了，再叫她回去睡觉。

        看着鼻青脸肿的赵望男又挨了几脚，痛苦的躺在地上干呕，许萍再也忍不住了，一头冲上去撞开赵洪亮。

        抬着一只腿的赵洪亮被撞得踉跄，微微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你别动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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