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剑拔弩张的小院里，赵望男挺直自己的身躯，把许萍挡在身后，如从前许萍护着她一样。

        “既然村长算的这么门清，结婚的彩礼是一码，那么现在要离婚，这些年我妈的付出也算另一码事儿了。彩礼我妈赔五万，十几年来她照顾赵家人的补偿我算八万，不过分吧？”赵望男没有理赵老太，继续对着村长说话。

        “你的嘴巴倒是厉害，算来算去还要洪亮家再赔你三万，想的倒是挺美！”村长的拐杖使劲敲着地面。

        “你们和她废话什么！看在我老太婆的面上抓住她，我弄死这个贱种和你们没关系！”

        “来。”赵望男神情阴寒，恶狠狠的看着这些蠢蠢欲动的人，视死如归。

        “我这几天特意磨了刀，看看你们抓住我之前——谁先死。就算老子砍不死你们，剁下几个胳膊也没问题。”

        菜刀划过空气，发出凌冽的破空声，磨得铮亮的刀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几十个大人竟然被赵望男镇住，不由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恐惧清晰可闻。

        “你们要是动她，我就跟你拼了！”许萍也从柴火堆处拿起三四十厘米长的砍柴刀，对准了村长一行人。

        “村长……要不算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不好管呐。”

        “是呀，万一真有个好歹……”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真帮不了了，我就先走了。”

        帮别人出头自己受苦，光脚还不怕穿鞋的呢，他们可不敢上前。

        眼看闹到这份上，谁也不敢赌许萍母女俩会不会被逼的出手伤人。谁也不想为了别人的家事搭上自己的性命，围观的村民三五成群的散了。

        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赵望男调转刀口对准村长和剩下的几个人，“这赔偿该怎么算？”

        “哼，你想怎么算随你。”

        村长带着最后剩下几个人走了，赵老太依旧骂着。骂村长，村里人、赵望男和许萍，她骂的嗓子都沙哑了，说几个字就要干咳几声。

        二婶和赵洪广本来就是胆小怕事的，平常也就在背后说点闲话。现在白白挨了一顿揍，愣是一个屁都没放。

        赵望男走到赵老太身边蹲下，一菜刀狠狠砍进土里。

        “明天让我爸去县城民政局办离婚，起不来就让人抬着去。如果不去，你们这一家子睡觉的时候小心我把你们弄死。锁门也没用，我可以浇油放火。你别骂我，他们离婚是好事，你马上可以给赵洪亮娶新儿媳抱孙子。要是再敢作妖——”

        “你疯了啊！”老太太看着一脸阴狠的赵望男，身子不自觉的开始颤抖，生怕赵望男真的把刀往自己身上来一下。

        “对，我疯了。我现在不要命也不怕死，就怕死了没拉上你们垫背。对了，今天揍你儿子的人是我雇的，要是不想以后继续挨打，明天早上就在镇上的汽车站等着，见不到人就别怪我做些什么见血的事。我这几年读书虽然没读出什么本事来，好歹知道怎么点火，水井里怎么倒农药。”

        “你找警察也没用，这是家事啊谁也管不了。除非你们真的出事了，我也只会像哪几个小孩一样被教训几下就没事，就算进少管所两年就出来了，到时候赵家的田地和你们攒的钱都是我和我妈的。我不亏！稳赚不赔啊老太太！”

        说道激动处赵望男拿着菜刀对着赵老太比划了几下，吓得她撒开手上搂着的赵洪亮，贴着地后退，想远离赵望男。

        “二叔，你还能动吧？”赵望男转头看着不停降低存在感的赵洪广和兰娟。

        “明天早上你带着我爸在汽车站等着，不然就随时把你老婆儿子带在身边，别让我撞见。”

        赵洪广面带惧意，使劲点着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赵望男从没觉得心情这般舒畅过，连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意都显得微不足道。她让许萍去拿好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再收拾衣物。

        自己就着凉水洗了把脸，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再去把整理好的东西拿上，带着许萍去镇上的旅馆住下。

        赵家是肯定不能待，一晚上都不行。虽然她雇的人已经把赵洪亮两兄弟揍得半死，但是脸皮撕破到这份上，万一爱子心切的赵老太也学着她这样拼命就不好了，她不敢拿许萍和自己赌。

        接着赵望男带着许萍又去找了她雇的那伙人，让他们明天一早在汽车站等着一块去县城，把自己和许萍送到民政局后，她包每个人的路费再添两百的辛苦费。

        这些人本来就是要从县城走，去别的地方继续做工的，也就美滋滋的答应了。

        许萍就呆傻的看着赵望男做完这一切，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赵家里走出来的。自己的女儿像个大人一样，沉稳可靠，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谋划布置这些事。

        “望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两人回到旅馆里，许萍有一肚子疑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啊？那些人啊，我花钱雇的呗，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赵望男可得意了，看着许萍不对劲的脸色又连忙干巴巴的补了一句，“也没花多少……”

        五个人加起来快六七千了。

        赵望男也很心疼，但是为了从赵家离开，这些钱都是值得的。她和许萍在合安镇就是案板上的鱼，真有点事，是不会有人帮她们的，干脆花钱雇几个人撑门面壮胆子，先把赵家人唬住。

        “我是说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拿着刀对着村里人。”

        “嘿嘿，我是未成年，真有点事我也不会怎么样。他们就不一样了，谁会为了别人家的家事折了命啊。”

        其实赵望男也怕万一他们真的一窝蜂上来，还好她没看错这些人的人性。

        “还好妈妈关键时刻也站在我身边啦。”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许萍仔细的检查赵望男的伤，腹部处有些肿胀青紫，脸上的红肿最为严重。看着满身是伤的赵望男，许萍的整个人酸楚难挡，心疼不已。

        这伤也是赵望男有意而为的，不仅是为了逼许萍，更是用来做一道保险。如果许萍还是不愿意离婚，她就告赵洪亮一个虐待儿童罪，让他先进大牢里蹲两年。。

        有钱嘛，请个律师没问题。

        “妈，我想好了。等你和我爸离了婚，我们先在县城租个房子，租一个月。有了住的地方，就去派出所改名，我不要叫赵望男了，我要跟你姓。接着去办几张银行卡，把卡里剩的钱依次取出来存到你的卡里。然后我们去j省。”

        赵望男认真的和许萍讲着接下来的计划。

        许萍点头答应，“好。”

        在许萍看来，赵望男已经不再是她眼中的小女孩了，是一个有着聪明头脑和谋略的小大人。如果说之前她总觉得赵望男是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现在看来，赵望男才是真正清醒着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说好了啊，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还有就是……”赵望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娇羞的把自己扭向一边，“你以后别老是揍我了，多不好看。”

        她一个心理年龄快三十的人还老是被妈妈揍，说出去多让人笑话啊。

        “好。你现在有大人样了，脑子又灵光，妈以后不打你了。那你为什么刚才让你爸打你？”

        “他不拿出打死我的架势来，你怎么会愿意为了我离开赵家啊。再说了，明天我们去民政局，要是人家不给离，我就往地上那么一坐。嘿嘿，我就又哭又闹，说他们不给办就是要逼死你和我，我们要是被打死了就找他们索命！”

        “是妈没用，要你为妈操心这么多。”

        “乱讲喔，你可厉害了，愿意为了我和我爸离婚，还生出我这么个聪明女儿。”赵望男把脚上的旧板鞋脱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头靠在许萍的腿上。

        她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的计划，试图给许萍描绘之后她们母女二人的幸福生活。

        许萍哪里听得懂赵望男说的话，她连天华市都没出去过，更不知道什么做生意之类的。

        就是默默听着赵望男讲，给她顺着头发，一点点的把凌乱的发丝理整齐。

        ——她相信赵望男。

        就算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她有手有脚的，能去做些力气活，总不会把她们娘俩饿死的。

        办理离婚很顺利。

        一早赵望男和许萍就在汽车站等赵洪亮兄弟俩，远远的看到背着赵洪亮走来的赵洪广，就让她特意包下的车过去接。

        司机的面包车停在赵洪广面前，赵望男让大汉们把赵洪亮抬上来。许萍坐在副驾，她和剩下的人挤在后边。

        赵洪亮人是清醒的，就是看着一车围着他的大汉不敢说话，只能和赵洪广紧紧贴着，再也没有从前打许幸和赵望男的气势。

        民政局里，工作人员看着鼻青脸肿的一家，程序性的调节矛盾，得到许萍和赵洪亮一致的拒绝后，就给两人发了离婚证。

        许萍这些年都没有什么积蓄，赵洪亮的钱都在赵老太手里管着，离婚对赵家来说并不是坏事。

        许萍也没有要分割财产，只要了赵望男的抚养权。

        顺利的拿到离婚证和只有母女两人的户口本，许萍的心里无比轻松，赵望男也如释重负。

        从民政局出来，赵望男等赵洪亮兄弟两人离开后，让面包车的司机把大汉们送去客运站。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赵望男才带着许萍离开民政局。她们母女两人，又在外人面前漏了财，还是小心为上。

        拿着离婚证和户口本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在许萍的陪伴下，赵望男认真的填写姓名变更申请书。

        一笔一划写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重生了。

        前生她是一无所有的独孤流浪者，是抛弃母亲的坏女儿。

        现在她绝不辜负此生，要珍视身边所有的人，活出自己的精彩。

        姓名：赵望男

        申请将原证件姓名赵望男改为许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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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赵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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