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真的杀掉了吗？

那是杜蔚伊八岁那年。
  父亲酗酒，酒后常打骂她和母亲。
  她记得，那一天，天黑的特别早。
  也是那一天，母亲还未回来。
  父亲喝醉酒回到家，拿着酒瓶跌跌撞撞的撞开她的门。
  她颤抖着缩在角落里，求饶的话并未换来父亲丝毫的父爱，却换来了酒瓶砸在身上刺骨的痛。
  她记得，那一天的雨也是这般的大。
  雷鸣声掩盖了她痛苦的喊叫，也淹没了她的求救。
  没关系的，再忍忍就好了，等父亲打累了，一切就结束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无助的抱住头忍受着，不敢祈求邻居们能来制止父亲的暴行。
  因为曾经也有好心人帮忙报警，但父亲不过是被关几天，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
  帮助过她们的人，都被出来的父亲找上门闹了一顿。
  久而久之，邻居也不敢再管。
  而不管母亲带自己逃到哪里，父亲永远能找到她们。
  她不可能杀得了他的！哪怕她有多么想让他死！
  他就是魔鬼，是恶魔，她逃不掉，躲不开，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影一，你走吧。”
  若一定要死，死她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搭上其他人。
  杜蔚伊语气平淡，眼底满是绝望的死寂。
  影一挥舞着手里的刀，有些凝重的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黑影。
  来不及了吗？
  “主人在哪，属下便在哪。”
  “影一，你没必要为我搭上性命，我其实……”不是你的主人。
  杜蔚伊眼神黯淡下来，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若是影一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他还愿意将自己护在身后吗？
  他会不会后悔进来救自己？会不会怨恨她的到来害死了他的主人？
  忽然，一道充满恶意的声音从黑影密集的地方传来。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杜蔚伊身躯猛的一震，这个声音，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黑影处缓缓走出。
  高两米，似人又非人。
  他满脸通红，手里握着一个碎底的酒瓶，明明下半身没有脚，飘动间，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只见他那张满是麻子的脸上，眼眶内一片白，咧开一个残忍猥琐的笑容。
  “蔚伊啊，这么多年没见，爸爸可想死你了，尤其是你的味道，斯哈～桀桀桀……”
  杜蔚伊脸色一白，冷意从脚底直往头顶窜，她想逃，奈何脚底动弹不得。
  影一不懂黑影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杜蔚伊的恐惧害怕。
  他严肃的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黑影，往前迈了一步，试图挡住它看向杜蔚伊那不怀好意的视线，但是他显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高。
  “主人别怕，属下在。”
  这是影一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但显然效果微弱。
  杜蔚伊摇头，低声呢喃：“没用的，他就是我最为恐惧之物，我不可能打败得了他！”
  影一将周围试图偷袭的黑影杀了，闻言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影。
  这就是主人恐惧之物吗？
  只要杀了他，主人便能离开了。
  影一握着刀，眼中杀意涌现，脚步灵活的穿梭在黑影中，顺手将离得近的黑影斩杀。
  “父亲”看着手握着刀，朝着自己袭来的影一，冷笑一声，挥舞着手里的酒瓶，向影一狠狠的砸去。
  “找死！”
  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影一只能险险退开。
  不能离得杜蔚伊太远，要时刻警惕是否有黑影靠近主人。
  而眼前这个巨大的黑影，必须由主人亲自斩杀，否则幻境破碎，他这次的任务就失败了。
  不能杀，只能困，如此一来难度就大了。
  影一在黑影之间穿梭着，不断尝试攻击黑影，试图让它失去反抗能力，方便杜蔚伊最后击杀。
  “父亲”看着不断在自己周围穿梭的影一，感受到他不断用手里的刀划伤自己，心里烦躁极了。
  虽然被划伤的地方不怎么疼，但影一就像只老鼠，不断的阻拦它向杜蔚伊靠近。
  它大吼一声，不断挥舞着手里的酒瓶。
  “蔚伊，惹怒我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不会有人救得了你！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父亲”愤怒的喊叫着，它的话就像恶魔的低语，不断刺激着杜蔚伊心中的恐惧。
  “桀桀桀……”
  “父亲”得意的笑着，影一面色凝重，意识到什么。
  他划伤黑影的地方，在快速愈合！
  忽然，影一脚步一顿，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糟了，强行动用内力，心脏的伤口裂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的停顿，挥舞而来的酒瓶已经到了面前。
  影一躲避不及，被砸飞了出去，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人被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影一——！！！不！！！！”
  杜蔚伊颤抖着，踉跄着往影一的方向走了两步，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他……死了？

  都是因为她！都怪她！！
  若是她能再勇敢点，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可为什么这腿，就是不听使唤啊？！
  杜蔚伊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作为，恨自己的懦弱胆小。
  黑影逐渐朝着她靠近，杜蔚伊却呆呆的望着影一倒下的方向。
  这是她的幻境，影一的死都是因为她，她是原罪，她该死！
  “桀桀桀，这回，没有讨厌的老鼠阻挡我们父女俩了，你是我的了，桀桀桀桀桀……”
  “父亲”兴奋极了，朝着杜蔚伊快速飘来。
  近了，近了！
  眼看着就要抓到杜蔚伊，“父亲”脸色猥琐的笑越发灿烂。
  杜蔚伊缓缓闭上了眼，眼泪划过眼角，耳边的雨声越发大了。
  忽然，意料中的痛苦没有传来，她感到有灼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呼吸间满是浓郁的血腥气。
  杜蔚伊猛的睁开眼，看到了让她此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父亲”的手穿过影一的胸膛，将他牢牢的挂在手腕上。
  影一一手抓住穿过胸膛的手臂，用尽最后力气一刀砍下了它另一只握着酒瓶的手腕，手中紧握的刀滑落掉在地上。
  “主人别怕，这只是幻影，属下相信您一定可以的。”
  影一咽下涌到喉咙的血液，努力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完。
  “父亲”笑意僵在脸上，试图将手抽出，奈何影一死死的抓着他不让他动弹，震惊道：
  “你疯了？”
  “主人，快！”
  影一催促道，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杜蔚伊抬眼看看影一，又看向“父亲”，再看向地上的刀，往日不断闪现在眼前，眼底满是挣扎。
  终于，在影一的催促下，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刀，用力扎向“父亲”的胸口。
  一刀下去，并未杀死黑影，杜蔚伊抽出刀，来回扎着，直到“父亲”彻底消散。
  “父亲”消散了，穿过影一的手也消失了，他没了力气支撑，直挺挺地向地面倒去。
  杜蔚伊丢下手里的刀，转身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
  她都把“父亲”杀了，幻境却依然没有结束？
  “影一，影一你还好吗？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影一躺在杜蔚伊的怀中，痛苦的喘息着，闻言看向她，抬手想要为她擦拭眼角的泪。
  “主人……别哭，能死在主人的怀里，是属下的福气。只是……属下怕是无法再保护您了……”
  他的手无力的滑落，眼睛缓缓闭上。
  不、不——！
  她不要！她不许！
  系统！对，系统，她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她要回去，她不能交代在这里！
  可为什么，明明她都杀掉了她最恐惧之物，还是无法离开这里？
  “你真的杀掉了吗？”
  杜蔚伊猛的抬头，只见黑影里，缓缓走出一位浑身被黑气围绕的少女，少女的容貌与杜蔚伊八岁时一模一样！
  它此时正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忽然，少女身形一散，再次出现一到了杜蔚伊身后。
  它低头在她耳边耳语：“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你最恐惧之物，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最恐惧之物，是我自己？
  杜蔚伊再次陷入回忆，这一次，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当日发生的一切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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