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祭天波折

夏纲站在公羊石的屁股上面，看着下面已被调动起来的人群情绪，顿了顿，跟着说道：“可能，你们当中有人在想，你们这是在造反吗？官府会来围剿我们吗？对不对？”

“对！”

“但我想问你一句，张庄的民团被青狼山的土匪给攻下灭了。据说张庄上下共死了500多人，其中还有老人、孩子、妇人等无辜百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去过，但绝大部分人没去过。我去了，三十那天晚上就去了，我是大年初一上午回来的。张庄惨啊，真的是血流成河，河沟里飘着的尸体，把河沟都堵得水流不出去。你们……你们没见过，但你们应该也感受到了。我们屏山一共去了三十人应征民役，结果……结果……最终只回来三位死里逃生的民役。其它人，到现在连尸体也没找到。你们觉得惨不惨，前几天还跟你说过话的朋友亲人，到现在连尸体也找不到……”

说到这，夏纲红着眼睛，声音哽咽。下面人群中更有人大声哭了出来。

一时场面被痛苦、绝望萦绕。

“你们可能还有人觉得，官府是保护我们的。我们辛辛苦苦种田种地，一年的收成交了七成以上，自己家里连过年都过不起了。官府收了这么多税，为什么不保护我们种田交税的人呢？张庄都被土匪打下来八天了，你们听说了夏县官府派大军来剿灭那群丧尽天良的土匪吗？”

“没……没有吧？官府没有派大军来吧？”

“对，就是没有。你们现在知道了，官府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只会吸我们百姓的血，只会征我们百姓的粮。然后其它什么事都不管，还会管张庄是不是土匪窝？还会帮你们伸张正义？这是不可能的。官府都烂透了，不会帮我们老百姓出头的。现在，张庄的土匪还在那里，如利剑高悬在我们头上。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派土匪兵来我们屏山抢粮、抢钱、抢你们的姐妹。你们说，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我们要跟土匪血拼，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这么大哥，你说得对。要想保护我们的家，你凭什么来保护？”

“凭我的拳头，凭我手中的柴刀。”

“那我再问你，你能打得过几个土匪？”

“我……打得过两个吧？”

“两个？张庄现在有多少土匪你知道吗？我告诉你，现在张庄里面有两百名土匪，你怎么保护你的家人？”

“我……”

“所以，我们今天在这召开屏山夏氏大会，就是要建我们屏山夏氏的村兵队伍，我们要用自己的村兵队伍来保护我们屏山家人。你们愿意加入屏山村兵队吗？”

“愿意愿意！”

“我想参加！”

“我也要。”

“……”

“好好。建立屏山村兵队，是我们夏氏一族的大事。所以只要愿意参加的人，我们都欢迎。下面，有请四庄的族长过来，由他们亲自主持祭天仪式。”

“好好好！”

“好样子！”

~~~~~

北庄族长夏文孝，第一个站了出来，通过夏聪等人让开的通道，来到公羊石屁股前头，面向村民而站。

第二个站出来的是东庄的夏文昭，站在夏文孝旁边。

然后，没有然后。

西庄的夏文慵、南庄的夏义彰没有站出来。

场面冷清，静得风儿也停了下来，就算丢了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响。

夏纲愣了愣，脸上全是惊讶。夏文孝、夏文昭也呆住了，目光不解，直直的看着西庄的夏文慵、南庄的夏义彰。

两人被上千人目光所向，也是很紧张，面色一红又一白接着又青一阵，汗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但南庄的夏义彰明显心态更好，很快就恢复了原状。说道：“你们……你们北庄拟的那些条款，我们我们南庄大多数人不同意。”

夏文孝脸上发红，胸口有点发闷，追问夏义彰：“哪条你们不同意？”

“原先说好了，新建村兵队伍，由四庄指定的人，分别带队。但现在所谓的屏山村兵队，所有当头主事的，全是你们北庄的人，没有东庄的，没有西庄的，更没有我们南庄的。”

“这个，这个不是之前已大致说好了吗？屏山村兵队的主事者，必须是最聪明、武力最高，又最服众的才能当。”

“这我们南庄不管，如果不答应这条，我们南庄也没有人参加你们的所谓村兵队。另外，还有一条，还是你们北庄所提的，按照各家各户名下田地的亩数交税我们不同意。”

“这条又怎么了？大家种田纳税，以前不都是按亩数交的吗？之前交给官府和张庄民团的也是这样交的。”

“总之，这两条在我们南庄看来不太合理。而你们北庄又没给个明确说法，我们南庄持有异议，所以我不能代表南庄祭天。”

“不是，这些条款都只是我们北庄，根据北庄的情况对自己开出的条款，我们也没最终决定如何执行。你们东庄、西庄、南庄可以参照，也可以根据各自条件拟定。但组建村兵队伍，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的屏山，保护我们四个庄，又不是说只保护我们北庄。就目前来说，村兵组建是对大家有益的事，并不影响你们南庄参加祭天吧？而且，参加祭天仪式也是你昨天亲口答应的，怎么临时来了才反悔，这么没脸皮的事你也干得出来？还义彰义彰呢，我看你只有利没有义，只有帐没有彰。”夏文孝也是气极了，忍不住拿夏义彰的名字进行攻击。

夏义彰做为商人出身，在众人面前，也不怕丢面子，只是沉着脸说道：“反正，任由你们北庄说破天说破地，我们南庄不参加祭天，对于加不加入村兵队，我们也还要慎重考虑。”

“那你们要怎样，才会参加祭天？”

“这个，一时难以想得周全，我还需与南庄族人共同商量后才最终决定。”

“你……”

~~~~~

夏文昭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具体表情，但眼睛转个不停，而且还偷拿眼光看夏牧。夏牧站在夏文孝后边，始终不见脸色变动，神色如常，双手抱腹，倒像个看热闹的闲人。

于是心眼一动，主动上前一步，对着西庄夏文慵问道：“你们西庄也不准备参加吗？”

“这个……这个……我们西庄族人意见也不统一，对于加不加入屏山村兵队也没拿定主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不知西庄何时给个答复呢？究竟今天参不参加祭天？”

“这个……这个……这个今天恐怕……”夏文慵这个半天，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这个。

“爹，我刚才问了我们西庄的大部份族人，绝大多数支持祭天。”

“你你你你这个丫头，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要是我们西庄的人都同意，那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前来告诉我？”

“爹~我不是现在就告诉你了嘛？”这女子人小胆大，满脸红霞飞，还吐了吐舌头，用脆嫩干净的嗓音说出来，引得上千人注目而视。

“你……”夏文慵被自家的宝贝女儿站出来拆台，脸上非常恼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爹，你不信，你可以问问族人嘛，看他们是不是支持？”

“我……哼！”

夏牧也被这位叫夏萱的女子给震惊到了。没想到能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敢站出来发声，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发现这女子也在偷偷地看自己，心中觉得好不奇怪。

“夏文慵，你们西庄倒底参不参加祭天，给个准信。”

“我爹他要参加，他不参加我帮他参加。”

“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回家去。一点都没教养了，还想翻天不成？哪有女人参加祭天这种大事的？要参加也是老子我去，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爹……”

“哼！”

夏文孝刚才让夏义彰给气着了，还红着脸喘着粗气，在确证西庄要参加祭天后，再次问道：“南庄夏义彰，你代表南庄，真不参加祭天？”

“目前是不想参加，除非……”

“没有除非。参不参加是由你们各庄的族人自己决定，我们北庄从不强人所难。”夏牧直接打断夏义彰的除非，气定神闲地从夏文孝身后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不说话。

从内心来讲，今天的事如果没人站出来反对，那就不正常。反对的理由虽然各有不同，但实质是一样的，关切到自身的利益受损时就会自然而然的反对。虽说之前自己提的一些条款只是作为建议，真要执行起来，肯定会伤害到某些人切身利益。

比如税赋，都说从今以后不再交给官府和民团，那交给谁算是合法合规呢？

自己定的按户头名下的实际田地亩数交，别人一定就会信服？

以前官府分的田地，到如今是个什么境况，自己这两天多方打听还算有点了解。不然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在失去土地后，会追随徐伦当土匪？

夏牧沉默一会，然后退回来走到公羊石屁股后面，扯开原本挡着视线的草席，露出隐藏的一张长条祭桌。祭桌上面放着神位，上面写着四个朱红篆字：皇天后土！

夏牧手一招，旁边站着的夏敏、夏捷、夏栋、夏梁、夏鸣行动起来。

夏敏拿过来三根蜡烛插在香案上，并引火点燃，再取过一把香放在桌上。

夏牧上前一步，取出三支香放在蜡烛上点燃，再双手合十拿香祭拜三次，将香插在香桌上皇天后土神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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