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假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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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青烟袅袅,原本暧昧的氛围被破坏。
不知为何,听见二皇子来府后傅弈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阴沉,虽然他很快又恢复平日里温柔的模样,却还是被姬千秋看了出来。
傅弈声音微微大了些,对门外的女人说:“你和二哥说我还要照顾受了伤的妻子,请他先回去罢。”
“是,王爷。”
白妃是个聪明人,只一句话便明白了傅弈的意思,当即又转身离去。
待她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姬千秋才看向对坐在榻边的男人。她柳眉微蹙,轻声说:“殿下怎如此对待自家长兄,若传了出去外人又该生出许多闲话。”
傅弈勾了勾薄唇,也不生她的气,只说:“等会儿我要出去办点事,办好后再去找他便好了。”
“我那二哥与寻常人有些不同,自小就古怪得很,你尽量别靠近他。”
姬千秋沉默,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心中却忍不住陷入沉思,认真想了想倒是依稀想起了那行事古怪的二皇子傅阙。
她上一世只在吊唁太子的那日见过傅阙一次,如若不是众人按着身份前去行礼,她甚至根本看不出他就是二皇子。曾听说已故皇后容貌清纯秀丽,可傅阙的长相普通到可以说完全不起眼的程度,根本不能让人猜到他和太子是同胞兄弟,更别说要与傅弈或傅扶疏相提并论了。傅阙不仅相貌平平,腿脚也有些问题,走路一瘸一拐有些狼狈。可他自尊心似乎非常强,葬礼时竟然当众推倒了想上前搀扶他的小宦官,嘴里还诡异的骂骂咧咧着什么,当时的场面十分难看。
如果不是傅弈再次强调不要靠近他,姬千秋几乎无法记起还有这么个人。
少女低垂眼眸坐在软榻上,她的睫毛纤长浓密,盖住了眼中千回百转的思绪。
傅弈坐在她身侧,手指动了动,又兀自忍下想伸手逗弄那些睫毛的欲望。少女突然看向他,声音清冷:“殿下,等会儿你要去哪?”
傅弈心中一顿,这是姬千秋第一次询问他的行踪,他却无法如实回答,心里只觉得甜蜜中又带着些酸涩。
“只是去办点事罢了,很快便回来。”
姬千秋知道他有事隐瞒,也识相的不再追问,只“嗯”了一声,又轻声说:“那你快些去忙罢,顺便帮我把她叫进来。”
“好。”
傅弈看着她清冷禁欲的侧脸,心中却更想弄脏她,忍不住伸过大掌用食指在她耳边轻轻厮磨几下,沉声道:“我知你担心绿萝,但凡事仍需谨慎些才好。现下敌明我暗,也不知那人究竟打了些什么算盘。”
“但若她抵死不认,你也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便是。”
“不管发生何事都有我挡着。”
姬千秋薄唇轻抿,似乎露出一个淡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弈知道她不是一个感情外放的人,便也只是勾唇笑了笑,收回手臂站起身离开,只留下心爱的绝色美人坐在榻上。
身着一袭玄色银丝龙纹袍的男人刚踏出主殿,唇边笑意即刻消失,变脸之迅速令人不寒而栗。
他负手而立,站在沧北殿主殿的门口,沉声说:“醉生、梦死,你们二人保护好王妃。若那婢女轻举妄动,意图伤害王妃,即刻处置。”
“是。”
偌大的殿门处明明只有傅弈一个人,附近却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
皇宫凤鸾殿
“母后,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私自行动。”清冷孤傲的男子坐在主座上,眉头紧皱,“现下与那杂种有嫌隙的只有我们,你这样做与引火自焚有何差别?”
傅扶疏胸膛忍不住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一副气极了的模样。他没想到母后行事竟然如此愚蠢,可良好的教养只教他做了个虚伪的人,他无法像其他人一般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皇儿,你听母后解释。”
燕后刚想说话,却听见门边传来了些动静,她微微侧过脸,面色一沉。
他们在谈话中,竟有一红衣婢女捧着茶杯走进殿中,婢女把茶放下后甚至扭着腰靠近傅扶疏,故作柔媚地说:“殿下别生气了……”
傅扶疏猛地抬起眼看向那婢女,眼神冰冷如看着一个死人,顿时吓得她噤了声,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还不快快滚下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他皱起眉,呵斥道,“恒王府宴席时也是如此,我与四妹妹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出来打断。”
“你想让她如何看我?”
傅扶疏说完还不解气,甚至用靴子踢了踢婢女的头。可他的表情仍旧清清冷冷,动作优雅,似乎只是蹭去脚底污泥般随意。
燕后见此情景竟然笑了,她红唇勾起,对着那婢女问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贱、贱妾名阿绻。”
“原来是你。”燕后美眸微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原只是把你留在本宫身边伺候洗漱罢了,眼下看来,真真是手段了得啊。”
身着凤袍的女人话锋一转,眉眼阴沉。
“你不过是使了些计策侥幸爬上王爷的床,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贱妾不敢,贱妾不敢!”
阿绻闻言猛地跪在地上疯狂磕起头来,面色苍白如纸,心中恐惧。
“娘娘饶命!”
燕后手段极为残暴,凤鸾殿中几乎每天都有宫人离奇死亡,成堆的尸体却又凭空消失。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下人无一不胆战心惊,只能在心中哀叹自己命苦。
她是个以虐杀他人为乐的恶鬼。
“哼。”燕后冷笑一声,“既然把你赐给了王爷,便要好好服侍,莫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你们这些当下人的生来便是下人,别整日做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阿绻吓得浑身巨颤,不住磕头:“贱妾明白!”
“下去吧。”
不知为何,燕后一反常态的没有杀阿绻,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连滚带爬的出了殿门。
“皇儿,全天下哪个女人不行,为何非那姬千秋不可?”燕后语气一软,随即坐在傅扶疏身旁,嫩白的手轻柔覆在他的大掌上,“她先前那般纠缠痴恋于你你都没有动心,现下又何必反让她束缚了你自己。”
“她已与那贱庶成了亲,你这般纠结又有何用?”
“即便是傅弈那贱庶死了,你又真的能娶了那小寡妇,让她续弦?”燕后语气轻柔,媚眼如丝,脸上有种不正常的魅惑之色,“别傻了我的好儿子,她已经脏了,饶是身份尊贵也再配不上你。”
傅扶疏不发一语,面色冷凝,心中反而因为燕后的一席话有些触动。
他从前确实看不上那个总是痴缠自己的少女,如今失去了才又觉得有些可惜。
“柳太师的小女儿如何?听闻柳姝与她情同姊妹,模样可爱,倒也不是配不上你。”
“母后,现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傅扶疏当即皱起眉,声音里略带着些不耐,“你私自扣了她那贴身婢女,你想过接下去要如何处理吗?”
燕后勾唇一笑,眼神阴毒,轻声说:“皇儿放心,那养在深闺中的蠢笨少女向来柔弱,她绝找不到这里。”
“即便她猜到了,也拿本宫无可奈何。”
原本有些阳光的天色不知不觉间阴沉下来,屋外水雾弥漫,寒风砭骨。
绿萝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她低垂着眉眼走到少女身前,跪下行礼。
“不知夫人把奴唤来所为何事。”
姬千秋早已换好一套赤金相间的礼衣,三千青丝绾成云鬓,只在左侧别了一枚金丝凤翎步摇簪。她双目紧闭,有些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绿萝跪在地上,未听见姬千秋说话,于是她惴惴不安地再次开口:“夫人,奴……”
姬千秋倏地睁开双眼,一双美眸垂下看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是何人?”
绿萝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慌,她强作镇定,只装出一副懵懂样子:“绿萝不知夫人意思。”
姬千秋心中担心好姊妹的安危,没心思与她争辩。
“那我就直说了。”姬千秋眼神冷漠,沉声问,“绿萝在哪儿?”
还不等跪在脚下的“假绿萝”回答,她又补了一句:“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要骗我,你有什么困难的直说便是,我可以尽力帮你,但若你执迷不悔也别怪我不客气。”
“绿萝”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姬千秋,或许是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她的面色逐渐阴沉,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疯狂。终于,她突然抬手于后颈项处撕着什么东西。只见一张紧贴着皮肤的肉色面具被她缓缓揭下,露出真正的模样。
她模样比不得绿萝,但也算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只是现下她面容扭曲,眼球被仇恨充斥,看起来有些可怖。
女子仍跪着,愤怒地大声叫喊:“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的倾慕之人被砍断四肢变成人彘!”
姬千秋皱了皱眉,也没被她吓到,只是说:“把话说清楚。”
“你想救那婢女可以,跟我走。”女子双眼含泪,愤怒中掺杂着浓浓的绝望,“若你真的愿意帮我,就跟我走。我的任务是带你去……”
姬千秋淡然一笑,没有急着问女子要带她去哪儿。可她神色里带着些说不出的怜悯,不知是在嘲笑女子还是在嘲笑自己。
“我无处可走,你也和我一样。”
女子听了这话便死死盯着姬千秋,眼中的恨意愈加浓烈。突然,女子的泪水再含不住,大滴大滴地从眼眶内落下来。她就跪在姬千秋脚下一尺远的距离,如今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边哭一边扑上去企图掐死这个毁灭她幸福的人。
然而内心深处她也明白,真正毁了她的人不是姬千秋,而是皇宫里那位“母仪天下”的恶鬼。
“呲。”
还没等姬千秋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轻响,女子已然倒在地上,再没了呼吸。
直至她死亡,姬千秋也没能知道她的姓名与目的。
姬千秋微微侧过脸,便看见内室的纸窗处破了个不起眼的小洞,窗外有一抹不起眼的黑影一闪而过,复又消失不见。
坐在贵妃榻上的少女神色晦暗不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才站起身,蹲下检查女子的尸体,肉色面具则被揉成一团扔在旁边。她先抬手轻轻为婢女盖上睁着的双眼,看惯生死的她心中也渐渐失去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对生命的叹息。
尸体自然会有影卫来处理,可一个人竟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消失,也真叫人唏嘘。
姬千秋先是在女子颈项发现了一根银色的毒刺,她知道傅弈是担心自己才命令影卫暗中监视,心里却忽然生出些说不出的恐惧。可眼下没时间让姬千秋多想,她指尖微颤,继续翻找着想看见的东西。
果不其然,女子腰间确实挂着一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御赐令牌,与姐姐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御赐令牌极珍贵,全京城也没几个贵族有资格拥有,更别说是这样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婢女。
姬千秋证实了心中猜测,她面色阴沉的轻轻摘下那枚令牌,正打算收回手时却发现了另一样有着决定性意义的物什。
只见婢女藏在腰间的香囊上绣着一个盈字,那绣工极差,看起来像是出自男人之手。
姬千秋原本只是随意捏了捏,却发现里面除了香料外还有一粒圆形的坚硬物体,她缓缓打开香囊,双指一捏把那物什取了出来。
“燕”。
只见少女白嫩如玉的掌心中摆着一枚小小的圆形家徽,正面刻着燕字,背面则刻了一只金色的燕子。
姬千秋勾唇一笑,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屋外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少女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见傅弈。可姬千秋刚踏出沧北殿没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人紧紧跟着她,越来越近,简直无礼的快要贴到了她的身上。
惊疑与恶心席卷上姬千秋的心头,她瞬间抽出扣在腰间的月翎剑,以傅弈手把手教过她的招式使出回身一拭。不过瞬息之间,她手中紧握的银色短剑已经抵着那人的脖子。
“呵呵、哈哈哈。”
那人脸上毫无惊惧,他甚至发出一阵阵怪笑,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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