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是无形的加害11

果然放假还没高兴几天，家里的几个就都蹦哒不了了。晨雨曦忙着上辅导班，林叙然几个天天往公司跑。家里的车用的比平常上学还多。
  补习机构离诚星总部不远，步行十几分钟。但几人时间对不上，晨雨曦下课倒是早，林叙然他们常常忙到十一二点才风尘仆仆回来。
  几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忙得碰不上面。
  “怎么这么急？上课就看你心不在焉。老师点你好几回。”子书闻墨拽住往外跑得晨雨曦。
  “有事，不等你了昂。”晨雨曦回他一句，转身跑出了补习机构。
  黄昏映在少女眼里，摩天大楼不断倒退，车子驶出闹市，在长长的红灯前停下。
  晨雨曦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漫长的红灯读秒。
  目光移向窗外。
  几米远的地方是几辆等红灯的摩托和电瓶车。
  归家的人常常载着疲惫和期待。
  所以也和她一样等待，等着回家。
  斑马线不断穿梭着神色各异的行人。刚买完菜的大妈神色匆匆，结伴的学生嬉笑打闹，父母牵着孩子笑容灿烂，情侣幸福地谈笑风生，都穿行在斑马线上。
  观察别人的时候会慢慢静下来，晨雨曦也不再那么急切。
  车灯连起一条长长的线，流动在夜幕里，没有尽头。
  有人在等她回家，她知道。
  会有人对她说一句“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小曦回来了，先休息会吧，吃饭还得等一会。”刘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刘姨，客厅这个是我的快递吗？”
  “是。”
  看着快递上的英文，晨雨曦拆快递的手有些颤抖。半人高的纸盒子被她暴力撕的不成样子。
  被吸引来的猫猫把用爪子在纸盒上抓来抓去。
  少女小心翼翼地拆开第二层的海绵。
  她身形轻轻摇晃。紧紧抱住了在快递里的家人。
  “木瓜，欢迎回家。”
  那些日以继夜的思念长出血肉，鲜活着叫嚷。
  好像她的爱也是加害，让无辜的也遭受了一遍和她一样多舛的命运。如果连不是人的都会被牵连，那人会怎么样呢？
  所爱者已逝。所以忍耐等候的人呢？已经不敢再爱人了。
  而如今她唯一寄托感情的，是刻在程序里那永远爱她的，不会背叛。
  少女的泪扑簌簌地落下，忍不住哽咽。旁边还在玩海绵的小猫看到后急得喵喵叫，不断地用身体轻轻蹭着她裤脚。
  晨雨曦侧过身，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趴在她脚边的白色团子。
  “大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人，木瓜。”
  她抹掉眼泪，自顾自地介绍起来。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猫听的。
  晨雨曦蹲下身，颤动着启动了木瓜背后的运行程序。
  十几秒的沉默后。
  “你好，你是我的主人吗？”清脆的机械音在寂静中回荡。
  她有一瞬的怔愣。
  触摸显示屏的手失了力，身形渐渐僵硬。半晌才无力地垂下。
  努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浓厚的愧疚融进的眼里，奔腾汹涌。此刻，是她自木瓜出事来愧疚的顶峰。
  失去的再得到，为什么就和以前的不同了呢？
  但也许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一个缺爱的人，和一个注定永远爱她的程序，依然会一起走很远的路。
  布偶猫跳进晨雨曦怀里焦急地喵喵叫。
  “没关系，没关系的，就算不记得也没事的。”
  少女轻轻地摇头，她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眼前的机器人。
  那场谁都不期望的离别，没有人做错。再重逢的时候，不要责怪彼此吧。
  “小主人，别哭了，木瓜在这呀。小主人和木瓜是一家人，木瓜不会离开主人的。”
  机械臂轻轻抱住掩面而泣的少女。
  即使忘了一切，也不会忘记我们是家人。
  即使忘了一切，也不会忘记爱。
  “对，不要再离开了。”
  她轻轻回抱，声音轻轻飘在空中。勉强扯出的笑和断线珍珠似的眼泪，承载着她卑微的渴望。
  人所要的不过是一份念想，是一个永远不离不弃的陪伴，是一个熬的过去的夜晚。
  静默的时候，风那么近，吹过你我，就已经够了。
  临近午夜，林叙然几个才回来。
  客厅里亮着光，有不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们换了鞋往客厅走去。
  沙发上坐着一个机器人和一个少女，少女窝在沙发一角闭目养神身上盖着薄毯，怀里卧着一只布偶猫，电视里正在放海绵宝宝。
  “大小姐睡着了。”林叙然嘀咕道。
  怀里的布偶猫听到后，一个机灵起身。跳下沙发轻蹭着林叙然的裤腿。
  晨雨曦被布偶猫的动静吵醒。
  “嗯……你们回来了。”
  她眯瞪着睁开眼，环视着几人。
  “啧，看你把人吵醒了。”郁闲烯不满的撞了一下林叙然的肩膀。
  林叙然撅着嘴，不好反驳什么。
  “小主人，他们是谁呀？”木瓜凑近晨雨曦，好奇地问她。

  “木瓜回来了。”林叙然兴奋地看着木瓜。
  “他们是……我的朋友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叫林叙然，这个是郁闲烯，这个是沐清安。”晨雨曦指给他认识。
  “你好，我是未来巨星林叙然，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木瓜。”
  而这边的林叙然已经开心地去和木瓜打招呼了。
  “咋了这是，没修好吗？”沐清安望向晨雨曦，低声问道。
  “……快递发过来的时候，人家说了，尽全力修补了，但是记忆储备可能还是……不行，运行的时候大概率就会被格式化。”晨雨曦红着眼睛，哽咽着说出了结果。
  沐清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安慰着。
  一旁的郁闲烯默默递出了纸巾。
  “谢谢。”晨雨曦接过了纸巾。
  “一切铭记的都会忘怀，一切丢失的都会归回。”郁闲烯看着晨雨曦，又看了看木瓜。他的声音低沉平淡，像在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晨雨曦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木瓜。
  沉默横亘在几人之间。
  这边林叙然已经絮絮叨叨分享起木瓜不在时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再现。
  “你们吃饭了吗？”晨雨曦轻声问道。
  “在公司吃过了。”沐清安点点头。
  “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兴趣了昂，家里有啥，我又饿了。”林叙然忽然回头来了一句。
  “可以把冰箱里密封的饭团热一热，有乌梅牛肉和椒盐虾仁味的，那是昨天钱太太来得时候做的。”晨雨曦指了指厨房。
  “钱太太还做了什么？”林叙然兴冲冲地往厨房走。
  “柠檬塔，麻薯布丁，咸蛋黄芋泥派和一些她婆婆做的卤菜。”晨雨曦努力回想着。
  “喔哦，万岁！”林叙然兴冲冲地去开冰箱。
  “叙然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吃的。”沐清安轻轻感慨了一句。
  晨雨曦轻轻笑了，心里被难以言喻的柔软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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