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请你追逐我3

清晨雾气蒙蒙，早风微凉。
  少女用手擦去窗前的水汽，朝远处眺望。
  青碧色的天上红日初升。
  她疲惫地眨眨眼，转身往屋内走去。
  “诶，听说了吗？咱学校有灵异故事了！”林叙然一惊一乍地说着他昨晚上听到的八卦。
  “学校里谁那么无聊，编这些东西？”晨雨曦在副驾上闭目养神，不悦地开口。
  “啊呀，这可不是编的，有目击证人哇。有两个同学在晚上上完晚课后，留下来打扫舞蹈教室卫生，听到楼上有钢琴弹奏的声音。等上楼查看时却看见钢琴房早已经关上灯锁好了门。”
  “这怎么灵异了？人家可能练琴练得晚一些而已。那两人去看的时候可能练琴的人刚好走了。”
  “那时候都九点多了诶，咱晚自习都下课半个小时了。文体大楼的艺术生比咱早下课一个多小时呢。而且前两天，负责关教室的同学也说在晚上时听到了钢琴声，以为是哪个同学还没走，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钢琴声消失了，钢琴室空无一人。”
  “这种故事听起来太老土了。感觉是个有年岁的学校都流传过。”
  “连续两天都有人听见，很可能这两天还会发生，有没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沐清安和郁闲烯齐齐摇头。
  林叙然兴致勃勃把头凑到副驾。
  闭着眼的晨雨曦，微微皱起眉不耐烦地把头往窗边偏，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到学习上，就不至于每天要被叫到办公室补习了。”
  “小曦你不去就不去呗，贬我干嘛。”
  晨雨曦抱着手反问。
  “你以为天天是谁被剥夺了晚自习的时间要去给你定向指导？”
  “大哥有恩，小弟实在受之有愧。”
  林叙然见好就收，灰溜溜坐回位置。
  整个早自习晨雨曦都睡眼惺忪的度过。
  举着书盖在脸上小憩。
  “没睡好？”郁闲烯低声问。
  “……没睡着而已。”
  晨雨曦鼻息平缓，语气平静。
  “搭脉给你看看？”
  “不用！”
  没有丝毫犹豫，晨雨曦瞬间开口拒绝，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半。
  “小事，不必挂怀。”
  拒绝的手都摇出虚影了。
  “这位同学，你在干嘛？”
  全班的读背声片刻间遁藏了，静默的教室回响着巡逻老师的声音。
  晨雨曦睁眼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平静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眼前的人，温和假笑。
  “我手刚刚麻了，所以就甩一甩。”
  看着晨雨曦人畜无害的笑，巡逻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继续早读吧，别影响其他同学就行。”
  看着背影走远，班里的读背声又立刻响起。
  “学校怎么管这么多？连摇手都要管……坐在前排真是容易被抓。”
  晨雨曦抱怨着，不悦地撑着书继续闭眼假寐。
  郁闲烯看着旁边人，轻轻一笑。他觉得如今的晨雨曦比之前多了一丝人情味。
  早自习结束，晨雨曦立马爬在桌子上休息。
  “稀奇啊，班长被老师抓了。”
  林叙然贱兮兮过来凑热闹。
  晨雨曦闷闷的声音从肘窝的缝隙传来。
  “你是巴掌到脸上才知道疼是吧？”
  郁闲烯笑着把林叙然推开。
  “滚一边去，没看到人家不欢迎你。”
  “诶，你们知不知道咱学校闹鬼的事？”罗晓一脸兴奋。
  林叙然声音轻了些。
  “略有耳闻。”
  罗晓两眼放光，环视众人。
  “有没有想去一起抓鬼的？”
  林叙然笑笑凑近。
  “我正有此意。”
  罗晓仰天大笑招手。
  “壮士！赐之酸奶。”
  则与斗酸奶。林拜谢，起，立而饮之。
  郁闲烯摆手，试图驱散两人。
  “还有人在睡觉呢，别在这吵。”
  旁边安静预习的周书书淡定推了推眼镜。
  “这世界上没有鬼。”
  罗晓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反驳道。
  “子非鬼，安知鬼之存在？”
  何燃笑笑，拽着沐清安来看热闹。
  “哈哈，看两傻子，晚自习要去琴房抓鬼。”
  罗晓则叹气摇头。
  “唉!竖子不足与谋。”
  晨雨曦拍案而起。
  “好了。可以不要在我头上演小品了吗？”
  林叙然说话最大声，跑得也最快。
  一个眼神驱散众人后，晨雨曦继续享受剩下的五分钟课间。
  晨雨曦本以为找鬼计划会无疾而终，但最后罗晓搜罗到十多个人一起蹲守在艺体六楼。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六楼东边一切正常，六楼西边怎么样？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们这边一切正常。”
  两边打着语音通话，有模有样地交流情报。半天等不到动静，两队人在琴房门口集合。
  “怎么根本没动静？”
  “是不是知道咱要来，所以故意不来了？”
  “失策了，咱动静闹太大了。”

  “明天他们问起知道咱没抓到人，岂不是很丢脸？”
  “那怎么办，总不能编一个吧。”
  “就说咱抓着一个别里科夫一样的人，伪装得太严实了，没认出来是谁。”
  “咱都带着手机，没拍着照片说不过去吧，起码得伪造点照片。”
  “有道理，谁来当这个别里科夫呢？”
  “那不如我来当这个别里科夫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组织有你这样乐于奉献的人，真是……woc!小曦，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了。”
  罗晓开心的话刚说到一半，转头看到那个自愿当别里科夫的人时，心都吓得往外跳。
  晨雨曦举起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行了，不用急了。人都找到了，在文体大楼六层呢，过来等着接人就行了。”
  挂了电话，她冷着脸轻蔑地笑笑。
  “我本来以为就两个吃得太撑的，现在看来还不少呢。组织部长，你说放学后无故在校园中逗留的同学在校规上有什么处分啊？”
  何燃插着腰，堵在走廊上，气定神闲地接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处分，就通报批评而已。”
  晨雨曦继续开口。
  “大家真是闲的没事干，好奇心太过旺盛了吧。有的人都高三了竟然还有精力带着大一大二的瞎跑。副部长，人都对上了吗？”
  “嗯，一个不差，全在这了。”
  核对完人头和表格的郁闲烯点点头。
  “曦，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了。求你了，别记我名。”罗晓合手乞求，一秒认错。
  “这种无脑的事能不能少干，这次……”
  晨雨曦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定睛看着乌黑一片的琴房。
  悠扬动听的钢琴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瞬间惊叫着往后瑟缩着挤成一团，身上冒出鸡皮疙瘩。罗晓呜咽着往晨雨曦身后躲。
  潮湿的冷气穿行在走廊上，众人噤若寒蝉，空荡荡的六楼只能听得到清脆的钢琴声。
  晨雨曦盯着声音来源，瞧见站的最近的林叙然低着头轻轻颤抖。刚想把那人拽过来安慰，就觉察出不对劲。
  在抖，但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在憋笑。
  晨雨曦侧头，对上沐清安的眼睛。
  两人交换了眼神后，沐清安就两步上前，一个爆栗子弹在林叙然脑门上。
  “啊！”
  林叙然手一抖，背后的手机切换了一首rap。
  郁闲烯抱着胳膊，轻轻笑出声。
  晨雨曦出言警告。
  “林叙然，你再装神弄鬼，信不信马上就如愿让你留校察看，一天到晚都好好守着琴房。”
  “错了。下次还敢。”
  林叙然立马认错，但是不诚心。
  “呦，只是道歉，怎么能让林少爷长记性呢。把林叙然的名字加粗，其余人通报批评，林叙然记过。”
  “姐！姐！姐！我错了！我真错了！别区别对待嘛！”
  “可没有区别对待哦，其他同学只是聚众逗留，而你不仅有主谋嫌疑，还恶作剧惊吓同学，程度都不一样，待遇当然不一样。”
  “雨曦姐！我不想被记过，你放过我吧！”
  “除林叙然其他人一千字检讨，林叙然三千字检讨，下周一交到教务处，并且所有人全校通报批评。以后再发现这样的行为则直接记过，都多大的人了，还好奇心这么重。放学后聚众逗留，要是发生意外了，事情的性质就不这么简单了。行了，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
  众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一下楼，就被老师和家长团团围住，抓住说教了一番，监督着从校门口离开。
  教务处老师嘱咐着众人。
  “本来放学就晚，黑着天，还这么大胆子在学校里游荡，大家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昂。”
  车在夜色中行驶，远处的冷光时不时照进车内，从众人冷淡平静的脸上快速划过。过了许久，才有人打破沉默。
  “小曦，我能不写检讨吗？”
  “……你以为我们闲的没事干专门去抓你们一趟？也是，我之前没劝你们，算思虑不周。但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自己闹就算了，还带上了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要不是因为有家长给学校打电话，我们几个至于特地回来给你们擦屁股吗？没注意刚刚老师们都聚在楼下等着吗？不就是为要安安全全护送你们离校吗？本来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这可能就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因为孩子长时间没归家，打电话到学校来了，还好人家没直接报警，你就偷着乐吧，不然今天晚上都别想回家了。今天的事偏偏就闹大了，你说这是谁的责任？而且仅仅只是写检讨和通报批评可能都还不够，到时候教务处真要是要给你们几个记过怎么办？也不批评你了，今天你和罗晓就先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去跟老师求饶，先把检讨写了，告诉他们你已经在为今天的事情检讨了。”
  晨雨曦单手按着眉心，神色凝重，滔滔不绝细数着发生的所有。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和那几个低年级的也不认识，要跟着来，也不好拒绝啊。”

  林叙然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晨雨曦气上心头，冷哼一声，怒斥道。
  “说要跟着，就让跟着了？林叙然你有没有脑子好好想想，一旦出了事，是要找攒局的人的。心真是怪大的！”
  沐清安出来劝晨雨曦消气。
  “哎呀，小曦，别生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没出什么意外，也不算太坏的事。”
  “要出事了还得了！他林叙然和罗晓担得了责任吗？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自己要承担的责任。理性思考了吗？规避风险了吗？想过后果了吗？”
  空气沉默片刻后，郁闲烯开口。
  “今天的事，我们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他俩。”
  “对，当然有责任，没拦住这两个祖宗去干这种蠢事，咱当时怎么想的？子不教父之过，这怎么不算我们的错呢？”
  车上的人都愣了一秒，陈叔怯怯出声。
  “小曦啊，这里用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对？”
  晨雨曦皱眉反驳道。
  “有什么区别呢？好朋友应该要想再生父母一样为朋友考虑，朋友做错事当然要管教一番，以免再犯。”
  所有人都在晨雨曦的歪理中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言之有理。”
  郁闲烯憋着笑，中肯地点评。
  沐清安连忙接话，防止继续吵下去。
  “对对对，我们也有责任好好管教朋友，不应该让林叙然去做错事。”
  林叙然哭丧着脸，只希望自己能不被记过。
  “大人们，只要能为我在老师面前减刑，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晨雨曦第二天也被叫去了教务处办公室问话，实际就是回答老师问题，然后在一旁看林叙然和罗晓被训。
  十几个人占了半个办公室，攒挤在一起，纷纷低着头。
  林叙然和罗晓态度倒是很诚恳。看到罗晓哭了，老师态度就软了些。林叙然半天也哭不出来，有些慌了差点给老师跪下。
  晨雨曦在一旁，看着听着就莫名想笑，硬生生憋得嘴角都酸痛了，没一会就被老师叫走去驱赶门口围观的学生了。
  这世界上仅次于光速的就是八卦的传播速度，不过半天就已经大规模的传播开了。有不少来凑热闹的。
  “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留下的人都奖励记过。”
  稀稀拉拉跑了一些，还有些大着胆子没走的，是料定晨雨曦不认人。
  晨雨曦微眯起眼，扫了一眼几人。
  “高一六班，李韦，高二三班，王驰，还不走是想进去一起挨训吗？”
  “你怎么认识我？”
  “对啊，你都没见过我。”
  “我又不瞎，这不是有校牌吗？至于你李韦，我抓过你两次课间在走廊追逐打闹。你应该对我印象深刻才对，哦还有，今天没带校牌，警告一次。”
  剩下几人慌忙逃走。
  晨雨曦看着几人逃走的背影，轻轻嗤笑。
  “切。”
  半个小时后，众人从办公室被释放出来。
  “免于一死。”
  林叙然舒了口气。
  一出办公室门，罗晓就把眼泪一抹不装了。
  “唉，谁能想得到是这样的结局……比检讨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通报批评啊，呜呜呜，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啊？”
  罗晓被追加两千字检讨，和林叙然待遇一样。
  “没让你俩周一在全校面前念检讨，你俩就偷着乐吧。”
  晨雨曦抱着手，看着两人。
  “小曦，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罗晓立马贴上她。
  “有话就说，别恶心人。”
  晨雨曦警惕地看着罗晓。
  “能不能帮我写点检讨，就一千字，五百字也行。”
  罗晓谄媚地笑笑。
  “小曦，你不能帮她写，不行，这太不公平了。”
  林叙然跳出来阻止。
  罗晓不乐意了，回怼道。
  “你也让人帮你写不就行了，妨碍我干嘛？”
  晨雨曦听不下去，
  “你俩有检讨的心吗？已经都帮你们求情，不要得寸进尺昂。教务处老师面前还敢怠慢，查到你俩代写，是还想罪加一等吗？”
  林叙然连连摇头，慌忙解释。
  “天地可鉴，我可没有代写的心思啊。”
  罗晓马上老实。
  “不敢不敢，我肯定自己亲手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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