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大婚

“这样，他也能心安一些了吧。”王爷看着手中的回礼单子，轻轻摸着下巴笑得分外甜腻，为他心安，一切都值得。

        苏明的医馆正式开业后两个月才总算步入了正轨，忙碌了许久的他终于抬起头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半个月，就到婚期了。

        “怎么这么快？”时间都被谁偷走了吗？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苏明坐在诊台前，许久未归的他自然不知道家里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

        二月底的一个晚上，黎珩再次翻了窗进来，还有不到十日，可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入眼，是一双白如凝脂的玉足，一直往上，才见他枕着手臂趴在枕头上的后脑勺，那柔若丝缎的微微卷发披了满背。

        黎珩在窗边站了一会才过去，直接坐到了他身边，伸手拉出棉被帮他盖住了脚。

        “想什么呢。”

        “你怎么又来了。”苏明回了神扔给他个白眼，颇不乐意地道。

        “什么叫又，我不能来吗。”黎珩自然地牵起他的一缕发在指尖轻摩，丝滑如水。

        “能，你想来就来呗。”苏明也没动弹，只觉得他这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了。

        “怎么了。”又怕唐突了佳人的他转身取了一旁的水果盘占住手，开始无比挑剔地选起了吃的。

        “我，害怕。”苏明说得轻松，心底已惊涛骇浪。

        “害怕什么？”黎珩又将那盘子放了回去，取了帕子擦着手看他，不是很明白。

        “哎，你不会明白的。”他将下巴撑在手臂上，说话时头也跟着颤动了几次，在黎珩看不到的地方撇着嘴。

        怎么可能呢，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在想的事情，怎么还能奢望他能理解。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不自信，明明这么好的人，为何总想着以后会过不下去呢。”一向最是没耐心的恒王几次三番来他这里，只想着让他心安，让他可以定下心来，可现在呢？他这算抽了哪门子风，偏偏劝了一次又一次，明知道行不通还是要来。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苏明撑身而起，愤愤地道。

        “那是什么。”黎珩压了压心头的寞落，又将落去一旁的棉被往他身上撩了撩，起身站去了一旁。

        即便是带了怒气，他也能让自己失了所有定力，自己对他，竟欢心到了如此地步。

        苏明抬着头看向一旁背着手背身站着的人，竟觉得心里更加没底了。他在害怕自己又成了筹码，害怕又做别人的垫脚石，被踩了还要丢进茅坑。

        不过好在，这一次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互相利用，就算他再有其他的要求，也能毫不犹豫地拒绝，也能因为对这个人不在乎而没有丝毫负担。

        可像他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为何愿意委身到自己这里呢？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你，不会不甘心吗？”苏明这个问法是真能暴露他内心的胆怯啊。

        “你不甘心？”黎珩觉得自己一定疯了。

        “王爷，我们定个君子之约吧。”苏明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

        “什么。”黎珩正视着他。

        “如果，我们中任何一人想离开，另外一人，绝对不能以人命胁迫，可以吗。”他伸出右手举在肩侧。

        黎珩闭上眸子重重叹出一口气，动了动唇角，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二人两手掌相对，击出了一声脆响，希望，这是黎珩最后一次妥协。

        苏明收回手握在身前，武者向来重诺，如此他应该不会妄言。

        黎珩在他身前，又看了他许久。

        “后路找好了就不怕了，对吗？”王爷端了那盘子挑了块蜜桃送到他嘴边，看着他面色来回变换了好几次才一口咬下，心情又大好了起来。

        “我以后，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吗。”苏明抬着头鼓着腮帮子问他。

        “我保证。”黎珩直视着他，伸手过去轻轻触上了他的唇，擦去了留下的水渍。

        “嗯，那就好。”他稍稍往后仰了仰头，却也没刻意去躲。

        黎珩稍稍松了口气，不抵触触碰就好。那软绵的唇，好想拥有。

        苏明看他低着头又去挑水果，突然觉得，他该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放下心中负累才一次次跑来的吧？从回来到现在，他来了几次自己就丢了几个烦恼，他该不会就为了这个才每晚顶着寒风从城南独自到这里来的吧？

        “谢谢你，王爷。”苏明抬着眸子说得郑重其事，不知为何，心中倏尔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竟也在期待着这场大婚。

        “嗯。”黎珩笑了满面，这么久的窗总算没有白跳。

        他真的在担心这个人会因为害怕或者别的什么理由逃婚，就算只是让他对这件事产生抵触都是不愿的。黎珩总是会想，这个人太敏感了，稍微一点风吹都能让他异常警惕，像那次只挑了他的下巴，就让他疯成了那样。

        他不敢就这样放着让他自己去想明白这些事，如果钻了牛角尖，自己就真的没机会了。

        所以他一次次地来，一次次让他安心，让他彻底放下芥蒂，彻底相信了自己。

        好在，这结果不差。

        三月初九。

        宜婚嫁。

        大吉。

        张灯结彩的将军府前红毯铺地，从这里一直到了恒王府。

        合府上下喜气洋洋，往来奔波的家臣们生怕遗漏了什么，阿虎和小五早就来帮忙了，这时候正指挥人收拾着厅堂。

        男男婚嫁，需要两家各自拜父母长辈，都要进祠堂，况且，王爷是要亲自来接亲的！谁不知道，上结亲地位高的那个不用接亲，上一世的二皇子就没来。

        苏明一早穿好婚服，坐在自己屋子里，听着娘亲不放心地嘱咐着：“明儿啊，他要敢欺负你就回来，爹娘给你做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要是觉得那里呆够了不喜欢了，就给他商量要个休书，回来哥养你。”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商量就商量，商量不来，可以直接来硬的！

        “刚嫁过去说什么休书！”苏老爷子瞪自家大儿子，却又开口说道：“商量不来也没事。”

        继而就听父亲站在他身后，神情严肃地继续道：“放心，到时候爹自有办法。”

        那日在侧室他们所谈论的，说白了就是恒王的身家之命。二老确定了他的心意，同时也明确了可以轻易拿捏住他的短处，让他一直有所顾虑，不敢随意伤害明儿。

        “好，我知道了。以后我又没事做，会经常回来的，我的医馆也开了，什么时候去都行。”苏明安心地笑着，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傻孩子，还让我们不哭，自己倒……”夫人看到他眼泪下来，自己也忍不住了，话说了一半就扭过头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本朝虽然开放，但嫁娶依旧有度，就算男男也要分个嫁娶，被娶的那一方自然是被动的。

        “娘，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们。”嫁出去，自然也就不再是这家人，虽然没人与他分这个，但终究是出去了。

        常妈在一旁收拾着日常用度，是一定要跟着他过去的，本来想让她在家里照顾母亲，可她就是不肯。

        “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护着少爷的。”常妈适时开口，宽慰着。

        “嗯，常妈妈在我也安心些吧。”苏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

        “娘，我真的，不怕的。”苏明慢慢说着，悄悄在心底里蓄满了希望。

        这一次，自己还有家能回，是真的不一样了，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鞭炮声已经到了大门口，王爷下马，龙行虎步而来，在正厅站定，苏家二老坐到了堂上，苏渊站在一旁。

        苏明也进来，与恒王站在一起向着父母行礼。

        “爹，娘。”黎珩叫得颇自然，给他们递上茶杯。

        二老接了，点点头。

        吉时已到，领着两位新人去祠堂祭祖后，黎珩就带着苏明一起离开了。

        二老走到大门口，看着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拥着他们离开，突然就觉得这个家里好空。

        一行人绕了一大圈，直绕了整个城才进了王府。

        二皇子只看了一眼就回去了，看着那鲜艳明亮的红，与同一匹马上两人唇边那刺眼的笑，心头好堵。

        时辰正好，皇帝与皇后正坐在主厅里等着两位新人的献礼。

        苏明刚到门前就看到了上位的两人，霎时恍惚了双目。

        以前是他们儿媳，这次又是弟媳，好像他们一直是这个样子，看不出悲喜。

        三箭定乾坤、过火盆、拜堂唱礼……繁琐的流程让苏明很是疲累，此时正坐在黎珩的床边上，轻轻捶着腿。

        抬眼看着四周的用具，清雅脱俗，与他的为人一般贵气又透着淡淡的雅致。

        “如果以后都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应该也不差。”苏明抬着微垂的眸子四处打量，没了上一世新婚时的期待与微薄的惊惧，看着四周时就只剩了新奇。

        王府的居室自然不简单，主卧偏厅，分了内外两个，偏厅应该是为了方便下人们照顾才设立的，皇家规矩多，大部分都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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