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幕【命定】

蒋盛看着洛凌双的眼神，眼里依旧没有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没有恐惧？”

        洛凌双在他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本能的用手想去掰开，但试了两下后，没有再去掰了，只是这么握在他的手上，“为什么要恐惧？”她冷笑着说，“如果死亡是命定的结局，那人又为什么要恐惧？”

        说完，她察觉到了蒋盛手上的力度松了一瞬间，但很快，掐着她脖子的力度就加大了，“那在死亡的过程中呢？你也不会害怕或恐惧吗？”那力道越来越大，她甚至有点喘不上气来，于是用手去使劲掰他的小拇指。

        蒋盛皱了皱眉，最后扔开了她，然后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笑了，“你倒是会找弱点，去掰最脆弱，力度最小的小拇指。”

        洛凌双摸着脖子，呼吸着空气，咳嗽了两声后笑着说：“你反应也挺快啊，你要是收手再慢一点，那根小拇指现在就已经被我折断了。”

        突然，蒋盛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最后咧开了嘴角笑着说：“你比她要更加疯狂。”

        说完这话的一瞬间，他已经到了洛凌双面前，然后将她一推，推到了墙上，拿起匕首刺入了她左手的手臂，刺的极深，刀剑刻入了墙壁几丝。

        一瞬间，肌肉被刀撕裂，血管破开的痛楚，在停顿了不到半秒后涌上她的大脑。实在是太痛了，怎么会那么痛，明明当初被打成那样，她都不觉得有多痛，现在却觉得手臂发麻无法动弹。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凉的刀刃穿透她是胳膊，她能感觉到刀上的冷意通过身体的传感神经传到她的大脑里，她能感受到现在她的心跳有多么急促，急促到好像下一刻就会负荷破裂一样。

        蒋盛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笑得更加肆意了，“很痛吧，很痛吧！真难得啊，你居然能忍住不喊出来，小疯子小疯子，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说完，他握住刀柄的手一用力，将刀抽了出来，刀抽出的瞬间，原本流的缓慢的血一下子涌出了不少，痛的洛凌双倒吸一口冷气。

        “即使是这样痛苦的死去，你也不会感到恐惧和害怕吗？”蒋盛观察着她的反应说。

        “那就要看信仰是什么了…”洛凌双痛的靠在墙上，有些站不稳，说话也有点气息不稳，“我从地狱来，要往天堂去，正路过人间。如果是这种信仰的话，那痛苦不就是最好的赎罪品吗？”

        “在人间赎罪，希望洗去罪孽，死后能进入天堂吗……”他喃喃着，突然又笑了起来，“那是别人的信仰，不是你的，现在来说说，你的信仰吧！”说完，他看着站不稳的洛凌双，然后一脚踹在她小腿上，洛凌双浑身一软，跪倒在了地上。随后他拿起匕首，刺入了她的右大腿。

        匕首的刀尖因为之前刺到了墙壁，导致刀尖有点翻卷，钝痛感和刺痛感一并袭来，痛到洛凌双忍不住闷哼一声。

        “听说你是在监狱里变成个疯子的……”他说着，握着匕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那你是如果变成一个疯子的？或者说，你是如何不崩溃的？”

        洛凌双深呼吸着，想保持自己呼吸平稳，“……如果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答案的话，人就不会拼了命的去思考哲学了。”

        蒋盛顿了顿，然后又抽出了匕首，匕首上滴着血，刀刃轻微翻卷。

        “如果我非要一个答案呢？”

        “因为我是个异类。”洛凌双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冷笑着说。

        “异类？”

        “设想一下，一个从小就没什么感情，无悲无喜，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没有欲望，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好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乐趣，可是那人刚要去探寻，就被莫名其妙的关在了一个漆黑的笼子里。”说着她顿了顿，“你觉得，这个人会怎么样？”

        “祈求？”

        “错，是愤怒。”洛凌双看着他，而蒋盛也从那眼神里看见了一种很奇异的情绪，【平静】

        “一个人，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被莫名其妙困在黑色囚笼里后，ta不会祈求，ta只会觉得愤怒，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那又凭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而这种愤怒，会在这类本就没有共情，对一切都不在乎，甚至对死都不在乎的人身上时，就会走向极端。”说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流血流的太多导致她脸色都有些苍白，“他们不会在乎这个囚笼里还有什么，他们只会想要离开这个囚笼，然后杀死那个把自己关在囚笼里的人。”

        “知道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让这个人回到社会，回到一个没有人愿意接纳ta的社会，回到一个被所有人排挤，被所有人谩骂和不被人认可的社会。”洛凌双笑了，笑着看向窗外，然后继续说：“孤独和信念的崩塌，是摧毁一个人最好的利器。”

        蒋盛看着她靠着墙壁，一脸的无所谓，甚至眼里隐隐有一丝兴奋，“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有一种人，是无法被这些摧毁的。”她笑着，笑的有些森然。

        “什么样的人。”

        “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没有感情的人。这类人天生就无法与周围人共情，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为了一件事而死去活来，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又能为一件事高兴很久。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去接收感情，他们感受不到。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漠然，因为他们理解不了。”说着，她动了动身体，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就像一群聋子在看见一群人载歌载舞时，只会觉得这些跳舞的人都疯了。”洛凌双闭上了眼，仰着头，血流的有点多，加上本身她就有点贫血，现在更是连抬胳膊的力气都要没了。“这其中不过是大同小异。”

        蒋盛蹲了下来，把带血的刀扔到了一边，双手搭在大腿上，就这么看着她，“你可真是个疯子。”

        “你不是也一样吗。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你生性暴虐，喜欢虐待人，所有人都只会指着你说你很恶心，就算是你家族的人，也都不太喜欢你吧。”

        “洛凌双！”他掐上她的脖子，眼神狠厉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一样。

        “没有人的暴虐或懦弱是天生，只能说明你从小就过得不好罢了。”她继续说，丝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下一秒就会断气。

        “你很聪明，你聪明的我也不舍的把你还回去了。”蒋盛掐着她脖子的手送了送，然后另一只手摸上了她一侧的脸颊，“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这种人崩溃，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你这种人折磨的跪下求我……”究竟要怎样，才能把像你这种人眼里的那种平静和嘲讽消磨？

        最后他松了手起身，慢步走到桌前，看着那桌上一个相框的一角写着的字，“进来，把她带到【饥坊】，不要玩儿死了，明天还要卖呢。”

        门外的人在听完命令后，打开门进来，但在他们开门的一瞬间，洛凌双不知何时，手里拿着那把匕首，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蒋盛身后，直接一刀从后背刺入他的胸腔。

        力度极大，整个刀刃都没入了其中，蒋盛虽然有所察觉，但还是晚了一点，只来得及调整身位。他能感觉到刀刃咯在肋骨上，瞬间疼痛蔓延到四肢，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几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洛凌双一脚踩在他的腰窝上，然后手用力往后抽，把刀抽出来的时候还微微旋转了一下。

        然后就迅速把刀扔到了窗外，自己越过那个开着的窗跳了出去。

        蒋盛捂着胸口，血随着之前刀刃的拔出而喷出了很多，他看着窗口洛凌双逃跑的位置，嘴角溢出血来，但他却笑了，笑得毛骨悚然。

        幸好那扇窗比较大，洛凌双在窗口上借力往左侧的树上跳。大约一百米处就是马路，她之前已经观察过了，应该是一幢独立的高楼，虽然被树遮挡，但还是能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不过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市区，应该是在一个有点偏郊区的地方。

        她落到树上的时候，手臂上和大腿上的伤口被树枝刮擦了好几下，痛的她都麻了。

        洛凌双有个很奇怪的点，那就是在打架的时候，如果愤怒到了极点的话，她的感官会减弱，就像之前那场饭局，她即便脚底扎进了那么多玻璃碴子，她也能像没有感觉一样，而现在也是如此。

        在气血上涌的那一刻，她就不太能感觉到痛了。

        她没时间耽搁，从树上下来后，立刻起身跑向那条马路，草地上沾了许多血。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一百米如此遥远，遥远到她根本无法到达，但当她终于快接近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很多穿着西装的保镖。

        那些保镖一字排开，就这么挡在洛凌双面前。她愣住了，然后回头时，就看见蒋衡带着众多保镖将她围了起来。

        蒋衡慢悠悠地走向她，手上带着到半掌的黑色皮质手套，手里还拿着一根手杖，手杖顶上是一个猫头鹰的样子，手杖的仗身则刻着好像是藤蔓的纹路。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凌双，然后淡漠地说：“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们，居然会想着逃跑。”

        “那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的好弟弟，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死了呢。”洛凌双笑着，眼底满是不屑和一种几近疯狂的眼神。

        听完，蒋衡蹙了蹙眉，旁边立刻有人来报告：“boss，洛凌双刺伤二当家后越窗逃跑，二当家伤的有点重，刀伤在胸腔处，伤到了肺，但不知道有没有刺到心脏，目前二当家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半昏迷了，手下的人已经送去私人医院了。”

        那人说完后，就自觉退下了，蒋衡皱着眉看着浑身是血的洛凌双，笑了两声后又蹲了下来，一只手捏着她的脸，“你本事倒是挺大，居然能让他受那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和秦董约定在先，我说不定会把你留下，然后培养你，让你去负责一条走私线呢。”

        他起身，又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走。”

        洛凌双被两个人一人架着一个胳膊的往前走。这次她看见了进去的路，从一个侧门进去的，进去后进入了一个电梯，然后来到了地下二层，电梯门打开后，是一条较短的通道，洛凌双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脑子发昏，但她还是听见了一些声音，一些让她不太舒服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痛苦，很凄惨，但有些又有点麻木，有些却又像是在享受。她好像猜到了这些声音是怎么来的了，想着，她眉头蹙了蹙，想要挣脱那两个人的手，但动了动，他们只会捏的更紧。

        手好麻，腿也发麻，喉咙好干，脑子也有点发麻……洛凌双有点神志不清地想。

        走了一会儿后，随着转弯，洛凌双垂着的头微微抬起，借着昏暗的灯光，终于确定了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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