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第二天，乔安逸问江寒能不能过去练琴，江寒答应了。

        乔安逸到的时候，张世界和陈瑶也在。

        “诶，安逸。”张世界喊了一声，“正好你来了，你会弹钢琴不？”

        “钢琴？这我不会。”乔安逸拿下吉他说。

        “好吧……”张世界一件失望。

        “怎么了？”

        “我们家瑶瑶这学期不就要去实习了嘛，想再练练钢琴，我就想着要是有个老师在应该会更好。”

        乔安逸笑了笑，“唉，可惜吉他小提琴我都会，就是这钢琴我实在是不太行。”

        “没事，我也就随便练练。”陈瑶笑笑说。

        “你们学校这么快就开始实习吗？”乔安逸走到钢琴边问。

        “嗯，就在市中心的一所公立幼儿园。”陈瑶说。

        “那你还参加春季高考吗？”

        “不了，”陈瑶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张世界，“我学习本来就不太行，不打算继续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而且实习期一过，我就可以留下教小朋友也挺好的。”

        乔安逸笑了笑没说话，说实话，她还挺羡慕张世界和陈瑶的，两人都很单纯的，留在这座城市，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简单的谈谈恋爱，也挺好的。

        她又想起自己马上要去集训的事，集训回来后就是高考，高考结束后就要去外地上学，一走又是半年。

        “江寒呢？”

        “寒哥啊，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张世界说。

        “他没说去干嘛吗？”

        “没。”

        乔安逸垂着眼沉默几秒，“那我先上去练琴了。”

        --

        乔安逸这段时间都没去碰之前写的曲子，今天在这磨一下午居然就把整首曲子给磨出来了。

        乔安逸心情大好，至于歌词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她一手抱着吉他，一手拿起手机，上面除了一个没老师在的班级群聊里，大家因为快开学的事发发牢骚之外就没有新的消息了。

        乔安逸瞥了眼顶上的时间，16:45。

        她刚放下吉他起身，预备出去看看江寒回来没有，练习室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江寒？”

        屋子里没开灯，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透进来，大片洒在了木地板上，乔安逸正好站在逆光处，昏黄的夕阳模糊了她整个人都轮廓，如同一道发着光的虚影一般。

        江寒忽的就有种想要上前一把抱住的冲动，他心底有个想法，这团光抱着，一定是极其温暖的。

        “江……”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木地板发出“笃笃”的声音，地面上的微少的尘埃在夕阳下扬起，熟悉的气味袭进鼻间，意料之外的温度挟裹着全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乔安逸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铿锵而有力的心跳声。

        初春的傍晚都带点凉气，江寒因为从外面进来，衣服上也沾了些寒气，可乔安逸却觉得此刻温暖无比，与其说是傍晚，更不如说是初春暖阳的午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陷进去。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余晖下，一方任另一方抱着。

        乔安逸抬起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江寒背上，安抚性的，一下一下拍着。

        乔安逸不知道江寒这次出去见了谁，发生了什么，江寒不说她就不会问，如果江寒说了，她也一定会好好听他讲。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逸才小声开口道：“你饿吗？”

        “不饿。”

        江寒下巴抵在乔安逸肩上，张口说话的时候，下巴在肩膀上轻轻动了两下，乔安逸只觉得有点痒痒的。

        “我饿了。”乔安逸小声说。

        “……”

        江寒低低的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息和低哑的嗓音都落在乔安逸耳边，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脸颊浮上一层热意。

        江寒松开她，垂着眼看她，嘴边的笑意还未褪去，“去吃饭。”

        他们下楼的时候，张世界和陈瑶已经走了。

        --

        五六点的深圳，天空还剩一点光亮，晚风徐徐吹来，街边的绿植大多都长出了新叶，街道上已经没了白天的喧闹，此时华灯还未初上，来往的车辆稀疏，在马路边散步的人倒是不少。

        吃完晚饭后，乔安逸和江寒就这么肩并着肩走在街边，一对中年夫妇迎面从他们身边走过，妻子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两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你一句我一句的笑着，丈夫不知说了句什么，妻子笑着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乔安逸收回目光，抬眼看着天边的余霞，长叹一口气——

        “好羡慕张世界啊。”

        身旁的人看了她一眼，又转头一起盯着天边的余霞。

        “羡慕他什么？”

        乔安逸抿着嘴笑了一下，而后又呼出一口气，“没什么。”

        江寒也没再问下去，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了answer门口。

        “我……”

        话还没说话，手机就震了起来，江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来电人的名字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了？”乔安逸看着江寒的神色不对，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什么。”

        江寒按下了接听键，“宽哥。”

        宽哥？又是这个人。

        乔安逸忍不住看了江寒一眼。

        江寒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示意她先进去。

        乔安逸拿着吉他出来的时候，江寒的电话还没打完。

        “如果你不想你这个兄弟身上哪缺点什么的话，现在，马上，到夜天来一趟。”

        江寒不自觉捏紧了手机，脸色冷的可怕。

        挂了电话，乔安逸正背着吉他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心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吗？”

        “张世界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张世界怎么了？”乔安逸皱着眉问。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回家，晚一点给你消息。”

        --

        夜天酒吧

        “阿宽！你休想拿我威胁寒哥，我是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寒哥肯定不会让你得逞的！”张世界被人摁在地上挣扎着，眼角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

        阿宽拿着一把带齿的小刀在手里把玩着，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江寒在你眼里就这么神？别他妈给他贴金了。”

        “傻逼东西！”张世界狠狠地瞪着他，张口骂了一句。

        阿宽一脚踩在张世界肩上，拿着刀子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不想缺斤少两的就给我闭嘴，我不吃你激将法那套！”

        黑色机车停在了夜天门口，江寒推门进去，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里面现在几乎没什么人，所以江寒一眼就看到了阿宽一伙。

        他迈着步子朝他们走去，看到了被压在地上的张世界，阿宽的脚都还没收回。

        江寒的脸色比刚才接到电话的时候更难看了。

        “把你的脚给我挪开。”江寒冷声道。

        “呦，江寒来了啊。”阿宽把脚从张世界肩上移开，“坐坐坐。”

        江寒没理他，走过去瞪着那两个压着张世界的人，那两人看了看阿宽，阿宽颔首默认，那两人才放手起身，站到了边上。

        “寒哥……”张世界被江寒扶起来，起身的那一刻，身上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江寒眉头拧着，“你去那边坐着。”

        “哥！”

        江寒看着他没说话，张世界立马泄气，只得再一次狠狠地瞪了阿宽一眼，便走到另一边坐下了。

        “你想怎么样？”江寒站在原地，垂着眼看着阿宽，像在看一堆垃圾一样。

        “听说，胡亮今天把你找出去了？”阿宽依旧垂眼玩着那把小刀。

        “是。”

        “说什么了。”

        “你不是都能猜到吗？”

        江寒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那你怎么想的？”阿宽抬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决定和他一边？”

        “你们的事我没兴趣参与。”江寒言简意赅地说。

        “我可听说，你要是去了他那边，你爸欠下的债就一笔勾销了？”

        江寒没说话。

        “不过胡亮的话你也别全信，他说阿龙更信他那都是放屁，我这些年鞍前马后地给他干过这么多事，他更信谁那都是一目了然的事。”

        江寒依旧没有想要发言的意思。

        “你真当他有那么大权利，一笔债务说免就真能给你免了？别傻了。”阿宽拿出一块软布仔细地擦着小刀。

        “不过你要是来我这，直接给你免去债务我做不到，那是阿龙的事，不过我可以把剩下的钱都给你补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帮忙。”江寒一口否决。

        阿宽眯起双眼看他，“你以为我今天找你来的意思，就是和你说这么几句话的？”

        阿宽站起了身，低着头随意拍了拍衣服，适当的整理了一下。

        “别再让我发现你和胡亮私底下有来往，否则……”阿宽停顿了一下，往张世界那看了一眼。

        江寒眯起眼，眼神冷的能杀人。

        阿宽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笑了几声，重重拍了两下江寒的肩膀后，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江寒抬起手在肩膀上拍了几下。

        “哥。”张世界走了过来，“怎么个说法？”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啊？”

        “狗咬狗。”江寒瞥了眼他脸上的伤，“你今天请假吧。”

        “经理刚也这么和我说的。”张世界嘀咕一句。

        “走吧。”江寒拍了他一下，转身朝门口走去。

        --

        两人回到店里，张世界熟练地走到柜台后拿出了药箱。

        江寒接过药箱，从里面拿出几样常用的给张世界的脸上药。

        “我打算换一份工作。”张世界突然说道。

        “想做什么？”江寒专心处理着他脸上的伤问。

        “酒店管理。”

        “酒店管理？”江寒皱了皱眉，“可你之前没学过这个，人能让你做吗？”

        “所以我想先从实习生做起。”张世界说，“先跟着学点东西。”

        “为什么突然想换工作？”江寒问。

        “我……嗐，我这么老在夜店工作也不好，以前我是自己一个人还没什么，现在不是有陈瑶了嘛，我就想着换个好点的工作。”

        “世界。”江寒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要不你回去上学吧，学费我给你出。”

        “哥！哎呦呦……”张世界突然激动一下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嘛，你自己都不去还劝我去……”

        “……”

        “再说了，我这脑子真不适合读书，一看到课本我就犯困。”

        “职校也行。”江寒坚持道。

        “职校那不也得学个语数英吗？还是算了算了。”张世界摆摆手说。

        “你跟你……”江寒顿了一下，“你跟他们……现在经常联系着吗？”

        “谁啊？”张世界问，“你说我亲生爸妈啊？嗐，他们主动找我比较多，毕竟让我找他们的话，我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世界想了想又说，“不过他们说下个月会来深圳，还说要带着小儿子一起来，就是我后面出生的那个弟弟。”

        江寒笑了一下，“那挺好的。”

        “好什么呀，”张世界故作不在意的样子，“搞得我还怪紧张的，突然间就多了个弟弟，也不知道人认不认我这个便宜哥哥。”

        江寒勾着嘴角没说话。

        江寒挺为他开心的，上次他就看出来张世界其实挺期待和家人团聚的，这下也算是圆满了。

        处理完脸上的伤后，江寒让张世界自己再检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的地方。

        “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江寒掏出手机。

        “谁啊。”张世界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乔安逸。”江寒回答说。

        “喂。”

        江寒接起电话。

        “张世界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啊？我等你电话等的都快急死了！”

        乔安逸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

        江寒有些无奈，“我让他自己跟你说。”

        江寒把手机递给了一脸疑惑的张世界。

        “安逸？”

        “张世界？你没事吧？江寒说你出事了，给我吓死了！”

        张世界看了江寒一眼，笑了笑说，“没事，小问题，寒哥都给我解决了。”

        “没事就好。”乔安逸松了一口气，“那你受伤没？”

        “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

        “陈瑶知道这事吗？”

        “这哪能让她知道啊！”张世界扬起了眉，“你也别告诉她啊！”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乔安逸笑了，“真没事吧？”

        “真没事，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带两杯奶茶过来慰问一下呗。”张世界笑道。

        “行啊，等我赶完寒假作业，开学前一定给你带一回。”乔安逸笑着说，“老样子，波霸奶绿，七分糖，加冰。”

        “行，我等着啊。”张世界也笑了，“你要跟寒哥说话不？我把电话给他。”

        “可以。”

        江寒接过电话，刚放到耳边——

        “拜拜。”

        乔安逸说完这两个字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江寒僵硬地挑起一边眉毛，拿下手机看了眼恢复成聊天页面的屏幕，一时竟无语凝噎。

        --

        离开学没几天了，一堆卷子还是原封不动，发下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乔安逸无力地趴在一堆白卷上，侧着脸，双眼望着窗外，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从窗前飞过，乔安逸直起身，走到了窗台边往下看去。

        偶有几个人牵着宠物从底下走过，昏黄的路灯还没到亮起的时候，路灯边上也没有谁傻傻的站在那里吹冷风。

        “安逸。”

        门外响起了妈妈林妤的声音。

        因为乔安逸马上要去外地集训，林妤就和乐团请了假，回来陪陪乔安逸。

        乔安逸走过去开了门。

        “寒假作业写完了吗？”林妤拿着一盘水果走到书桌前，“开学没几……”

        看到桌上洁白的卷面，林妤的话倏地就卡在了喉间。

        “马上……”乔安逸心虚地悄悄伸出手，企图将试卷拿过来藏到身后。

        “安逸。”林妤放下水果，眉头微蹙看着她，“你跟妈妈说实话，期末年段排名多少？”

        “呃……”乔安逸眼神躲闪，不敢与林妤对上视线，“就……还好吧……”

        “我没问你考的怎么样，我问的是排名排在多少。”

        “嗯……”

        “你别跟我支支吾吾的。”林妤说，“说吧。”

        “一百……九十几吧……”乔安逸飞快地看了林妤一眼，又赶紧垂下眼。

        “一百九十几？你们年段，我记得好像有四五百人……对吧？”

        “嗯……”

        林妤点点头，“那还可以，继续努力吧。”林妤拍拍她的肩膀。

        “啊？”乔安逸猛地抬起头，“你……”

        “怎么了？”林妤看着她，“我和你爸对你的学习成绩要求不算太高，艺考考好一点，文化分能过线就行。”

        “哦……好。”

        乔安逸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这段时间林妤都在家，所以乔安逸也没什么借口经常跑去answer。

        --

        开学后的一周的某个下午，乔安逸正在数学课上犯困，方晓晓突然“诶”了一声。

        乔安逸偏过头去听。

        “听说附近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放学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乔安逸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奶茶？

        ……

        之前和张世界说好开学前给他带奶茶的！全给忘了，现在都已经开学一周了。

        “呃，我就不去了，下次吧，我傍晚还有点事。”

        放学后，乔安逸收到林妤的消息，说外婆脚崴了，今天晚上不回家。

        乔安逸收起手机，走到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想着给陈瑶也带一杯，还买了一罐旺仔牛奶。

        她边走边给江寒发消息，说自己今天过去一趟，还问张世界在不在店里，丝毫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人。

        --

        江寒看着屏幕上的最后一条消息迟迟没被回复，不禁皱了皱眉。

        “叮铃——”

        张世界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一个人？”江寒抬眼问。

        “啊，瑶瑶和她同学去出玩了。”张世界走过来说，“安逸还没来？”

        “没有。”江寒再一次把视线落在屏幕上。

        还不回消息。

        “嗡——”

        手机忽的一震，江寒低头看去，脸色倏地沉下。

        “宽哥。”

        张世界立马抬头。

        “北岸码头4号口。”阿宽在那头说道，“你要不来，我可不能保证附中那小妞还能完好无损的给你还回去。”

        江寒蓦地心下一紧，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怎么了？”张世界赶紧问道。

        “阿宽把乔安逸绑了。”

        “什么？！”张世界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这孙子又搞什么飞机！”

        “嗡——”

        手机有一次响起，这回是张世界的手机。

        “瑶瑶？你到家了？”张世界接起电话，“好，我这边现在有点急事，等下晚点给你打电话，啊。”

        江寒径直走到柜台拿起机车钥匙，张世界挂了电话紧随其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北岸码头。

        北岸码头有特别多集装箱，想要找到四号口得慢慢绕过去。

        “操，怎么挑了这么个鬼地方！”

        张世界和江寒绕过一个又一个集装箱，眼下乔安逸的情况暂不可知，两人都是心急如焚。

        “嘭——”

        江寒一脚踹在了一个蓝色大集装箱上响起一声沉闷，因为患有轻度躁郁症，所以越是着急就越是没耐心，此刻，江寒只恨不得把所以集装箱一个个都踹进海里，然后飞奔到四号口。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江寒和张世界穿过一个又一个集装箱，终于来到了四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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