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途中（捉虫）

周茵的所有离愁在拥挤的车厢内化为灰烬。

        对于她这个第一次坐火车的人来说，她是真正地领悟到了摩肩擦踵的深刻含义。

        不过她身后始终有个温热的胸膛，两边是有力的臂膀，在拥挤的车厢守护着她。

        顾正扬买到的是两张卧铺，一个下铺一个中铺，还都是连在一起的，这让周茵十分欣喜，出门远行，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还是更有安全感。

        顾正扬收拾好行李，拿出水壶打了点水递给周茵：“渴了吧，喝点水，小心烫。”

        “谢谢。”周茵接过。

        “我们是直接去川省吗？”周茵自然知道顾正扬调往西部战区的事情，故问他，也是想问问有没有回乡见他母亲的打算。

        “对，部队这次只放了8天假，得赶紧过去报道。等过年再带你回家。”顾正扬笑道又说“我妈知道你要嫁给我，直呼我拱了人家的大白菜。”

        周茵一直知道顾母是个热心善解人意的人，上辈子的她逃婚下乡，让顾正扬在军队丢尽了脸面，也让顾母在村里受尽了别人的嘲笑。

        可是顾母后来还一直照顾着下乡的她，过年过节还寄自家做的食物和特产，更是在结婚时奔波过来给自己撑腰。

        想到顾母，周茵心里暖洋洋的，又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

        当年的事情，周茵也知道，顾正扬老家是湘省。顾正扬的父亲也是当兵的，不过为人太过老实憨厚，一直被父母宠溺的小弟吸血，每个月的工资养的那家人白白胖胖的，在村里横行霸道。

        等顾正扬的父母结了婚，顾母管家，自然不会由着那一家压榨，对外十分泼辣。

        除了必要的养老钱，那一大家子别想在他们家占一分！那家子一直心中暗恨。

        后来有了顾正扬，顾母一直期盼着等儿子长大一点就去随军，家庭团聚。

        可天不遂人意，顾正扬的父亲竟然在出任务不幸去世。顾母十分悲痛，可为母则刚，强撑起来料理丧事，照顾年幼失去父亲的儿子。

        那一家烂人竟打起了军队体恤金的主意，被愤怒的顾母大打出门。

        可是他们仍不死心，竟然偷偷联系村里的二流子哄骗幼小的顾正扬，想来个绑架要钱。

        没料到二流子混不吝竟转头把顾正扬倒卖了。

        那家人知道事情玩脱了也害怕不已，顾母得知当场晕倒在地，醒来就拎起菜刀冲上门，把家里全部砸烂，也把小叔子那个砍了一刀，竟似阎王把全村人震住了。

        还是村长劝阻下来，劝说顾母还是先找到顾正扬要紧，回来再跟他们算账，那家人也如鹌鹑一般，再也不敢乱跳。

        顾母连着村里的青年们一路疯了般找，一路找往沪市。

        顾正扬也是命大，在火车上被出差的周父所救。从此顾正扬和他的母亲也把周父当作是恩人看待，十分尊敬。

        听闻现如今那家人在村里也不再敢惹他们一家，看见顾母就绕路走，只是在背后偷偷嘀咕。

        周茵只是佩服顾母，这年代，女人独门独户还带着幼子本就不易。

        可是顾母竟一人抚养大顾正扬，还教育得如此优秀，三观如此正直，为国家奉献。

        而顾母自己也一直热心肠，在遭到那样得苦难之后，还愿意捧着真心善意对待他人。

        周茵十分感叹，转头看向忙上忙下收拾东西，给她整理铺盖的男人。起了一丝捉弄之心。

        “顾正扬”周茵娇娇地喊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怎么了？不舒服吗？”顾正扬闻言连忙靠过去。

        “你低下头，我悄悄告诉你。”周茵低声说道。

        顾正扬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听话靠近。

        周茵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在他耳边呼气说到：“我饿了。”

        一股热气涌向顾正扬的耳朵，酥酥麻麻的，耳朵迅速翻红，整张脸也突然冒热气。

        他对周茵突然的靠近反应很大，突地站起来，头嘭地顶上了上铺地木板，听见周茵扑哧地笑了一声。

        “我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泡麦乳精，就着带的茶叶蛋和鸡蛋饼吃。”顾正扬说罢就拿着水壶急急忙忙走向洗漱间。

        周茵看着顾正扬落荒而逃的背影，掩嘴轻笑，刚打好的水还需要打啥？

        这个男人可真是有意思，这一路上，她可要好好和他培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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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响声，火车外面的景色也逐渐渲染成了绿色的水彩画，空气变得逐渐湿润，从平原到山丘起伏，这段旅程也在缓步前行。

        他们随身带的茶叶蛋、鸡蛋饼，还有自己做的桃酥和买的糖果等也慢慢消耗完毕，不过这些本身也不经放。

        后面他们就主要买火车上的盒饭套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往川省的火车，饭菜变得越来越辛辣，放眼望去，也慢慢变得一片红色。

        不过正好合他们的口味。

        顾正扬是湘省人，也是吃辣长大，之前在海边军区清淡的饮食其实算不上合胃口，不过这个年代，能吃饱喝足已经是极好。

        而周茵，怀疑自家应该是川省人，父亲从小被抱走了，不然他们一家人怎么这么巧合都比较能吃辣呢，周茵不乏恶趣味地想。

        不过她爷爷家也确实冷血。

        因为所以，这次顾正扬调到川省，其实他们内心都很高兴。

        再加上他们都是不亏待自己的人，每餐吃火车上的饭也毫不心疼，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真是挺配的，毕竟，胃口就先合了一半。

        终于到了川省！

        一阵拥挤后，周茵和顾正扬终于脚踏实地，呼吸到了外界新鲜的空气，不由都舒了一口气。

        川省这边真是名不虚传，他们下午抵达，外面火辣辣的，连微风都带着温度。

        再多的新鲜感，在长久的沉闷车厢里也慢慢消失殆尽，整洁的衣物也慢慢脏污，而自己的脸庞和头发也油腻到不能看了。

        周茵转头看顾正扬，发现他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人也就比难民好一点了。

        “我们先去招待所休整一下，顺便买点东西，以后去军区再出来买就不方便了，正好明天有人来接。”顾正扬说道。

        周茵十分赞同他的安排。

        顾正扬带着周茵去招待所开了两间房，前台工作人员看了他的工作证倒是马上就安排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茵听见是两间房还暗自感叹这个男人的正经。

        不过她也无暇和他多说，周茵要赶紧去处理这坐火车后的一身粘腻。

        “茵茵，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出去吃饭吧”顾正扬估着时间来敲门询问。

        听见一阵脚步声，门也打开了。

        周茵上身一件棉质白衬衫，随意搭配了一条蓝色半身裙，棕色小皮鞋。

        清新优雅，仿佛为炎热的夏天注入了几分凉爽。

        还俏皮地系上了一个红色领结，添了几分娇媚。

        应该是刚洗完头发，还未将头发完全扎起，长发披散，清亮眸子透着几分水润歪头看向门口的顾正扬。

        顾正扬在见到周茵的第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周茵忽闪忽闪的睫毛仿佛一下一下在挠动他的心脏，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一向知道她很美，他也一直在暗自喜欢她。

        每次过年来家里拜访，他都控制不住自己望向她，描摹她的轮廓。

        可是顾正扬也知道，周茵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机缘巧合她嫁给了自己，他的那句私心也不是说谎，他多么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啊！甘之如饴。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漂亮，可她的美也在很多人的眼中绽放。

        可现在，顾正扬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从此拥有周茵，拥有她的每一丝美丽与生动，一想到这里，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和爱意。

        “傻了呀！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周茵俏皮的在顾正扬面前打了个响指。“

        回神啦，我这样穿好看吗？”周茵说罢还在顾正扬面前转了个圈，花蝴蝶似的。

        “嗯，好看！”顾正扬回头诚实道。真挚闪亮的眼睛直直望向周茵，“很好看。”

        挺拔的青年毫不掩饰炙热和情谊，夕阳的光线顺着周茵的肩头洒满顾正扬的脸庞，周茵逆光看去，阴影下，只看得到挺拔的鼻梁，不过眼神里透露的认真诚恳，周茵十分触动。

        “我们走吧！”周茵说道。

        两人走向距离不远的国营饭店。

        一人点了一碗桃花面。还点了两个大肉包和两瓶汽水。

        桃花面一碗三毛八加上三两粮票，很大一碗，上面还有烧的软烂的红烧肉、丸子。汽水一毛一瓶，肉包子稍微贵点，一个两毛。

        周茵好久没吃到热乎好吃的面条了，桃花面类似于刀削面，还有各种小菜，一口下去很有嚼劲。

        顾正扬也暴风吸入。至于肉包，周茵发现这边的肉包子和沪市有所不同，不过都很好吃，这边的个头仿佛更大些。

        “我们明天早上回军区吗？有人来接？”吃饱喝足，周茵在椅子上瘫坐着，她可要好好缓缓。

        “嗯，我们待会先去国营商店买东西，先买生活用品和耐耗品，明天大早再去买其他的。”顾正扬答道。

        “好啊，我先想想要买什么！东西应该缺了不少。”

        “家具等去了军区看有什么再慢慢添置吧！衣服被褥爸妈他们都寄了不少，就是生活用品、厨房用品都需要购置，什么锅碗瓢盆、厨房调料、米面粮油，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周茵扳着手指，一样样数着。

        顾正扬在话语中逐渐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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