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相国佛寺

第一百九十一章相国佛寺

        策马扬鞭，逆风而行。

        冯九卿最喜欢这种感觉，近乎沉醉般不舍，她看了看身边的齐璞瑜，突然有些好奇，“你干什么一直跑在我什么？”

        齐璞瑜淡淡道：“我喜欢。”

        冯九卿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注视着他，但齐璞瑜素来心思深沉，难以琢磨，没准又是在算计着什么，冯九卿也懒得计较，便放任马儿四处乱走，不再交谈。

        直至太阳落山，二人才缓缓往回走，送还了马，又步行回了冯府，却还未靠近冯府百米，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转身躲进了街旁大树之后，眉头紧皱不下。

        冯府门口有人，很多人，廖家主母赫然在列，冯九玉与廖晴儿也在其中，只不过前者愤慨伤心地站着，后两者却默默跪在了她的面前。

        “廖晴儿，他是你的父亲！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嫁了出去，难道竟连你自己的父亲都不认了是吗？！”

        廖晴儿满脸泪水，并手叩头，“娘，女儿并非不认父亲，女儿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娘，父亲走错了路，我们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啊！否则他会……”

        未尽之语，众人心知肚明。

        “你还在狡辩！你爹生你养你，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女。怪道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才嫁出去多少日子，就在背后给自己的父亲捅刀子！你……廖晴儿，我当初就不该生你出来！”

        廖家主母猛地抬起手，扬起巴掌就扇了下去。

        可“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冯九卿拳头一紧，瞳孔微缩，看着挡在廖晴儿面前的人，一股心疼油然而生。

        “玉儿！”

        “别动，”齐璞瑜却一把拉住了她，拧眉将目光望向了更远的所在，沉声道，“别出去，这里的眼睛很多。”

        她一出去，就会被认出来。

        冯九卿无奈，却不得不遏制住所有的激烈情绪，目光沉了沉，静静望着慢慢抬起头的冯九玉。廖家主母似乎吓傻了，竟也忘了反应。

        廖晴儿倒吸口凉气，“夫君！”

        “无妨，”冯九玉按了按廖晴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才看向廖家主母，“岳母大人，敢问您今日上门，质问我娘子，是站在何种立场？”

        廖家主母定了定神，“我是她娘！当然是为了廖家。”

        冯九玉冷笑，“岳母大人既然是为了廖家，可那敢问岳母大人，今日娘子立功，皇庭有赏，廖家是得了面子，还是失了脸面？”

        廖家主母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

        冯九玉又问：“若是失了脸面，敢问是为了什么失了脸面？难道娘子抓住危害东华的贪官污吏，会让岳父大人伤神难做吗？”

        “你胡说什么？！”廖家主母脸色一变。

        “既然不曾难做，那容小婿再问一次岳母大人，您，到底是站在何种立场前来质问娘子？”冯九玉幽幽地看着她，“岳母大人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有人怀疑岳父大人的清白？”

        廖家主母霍然变色，登时反应过来，慌神道：“我、我没有，我不是……夫君自然是清白的！我就是……”

        “您就是什么？”冯九玉追问道：“岳母大人，大理寺卿的责任，是断案修法，但岳父大人年事已高，虽然行差踏错，但只要立下大功，依然能够安享晚年，难道这不是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自然指的不是会试考题泄露之事。

        齐璞瑜嘴角一扬，“九玉倒是聪明。”

        冯九卿也稍稍放下了心，“若是廖家主母不是太笨，应该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可出乎两人预料的是，廖家主母虽然白了脸，却还是摇头，痛苦不堪地捶着胸口，“你不懂！不是什么错都可以将功补过的……”

        “娘！为什么不可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娘真的以为那姚家会放过父亲吗？”

        “你闭嘴！”廖家主母勃然大怒，“你什么不知道——”

        “那您就告诉我啊！”廖晴儿终于忍无可忍，“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让你们这么恐惧害怕？你说啊！”

        廖家主母脸色一白，看着廖晴儿那坚定的模样，竟一步倒退，神色慌张地转身，仓皇跑开，好像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六神无主。

        廖家主母一走，冯九玉便让人散去，冯九卿目送两人进了门里，而后才慢慢走出。

        早就料想过今日的情况，又何必惊讶？明知这一幕是注定会出现的，又何必……愤怒？

        那个自由洒脱的孩子，入了皇宫，染进权利的漩涡，也变得如此束手束脚，任人欺辱了吗？她分明努力想将他推开的。

        一股想要嘶吼的情绪挤在胸膛，冯九卿捏紧拳头，脸色阴沉不定，想起冯九玉被打的那一巴掌，便觉得心如刀绞。

        齐璞瑜早已默默松开她的手，无声凝视着她那冷到极致的双眸，那股积郁就像烈日炎炎下岌岌可危的火药桶，谁只要往上面落下一点火星，就必然轰然炸裂，你死我活。

        看来，浴佛节是去不了了。

        齐璞瑜敛眸，几乎已经料到了的发展，而冯九卿果然不负所望。

        她转过头，看着沉吟不语的齐璞瑜，清澈的眸子里划过看不见的阴沉，牢牢注视着齐璞瑜。

        “浴佛节，不去了吗？”虽然知道答案，但齐璞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伸手拿下面具，手指沿着面具的轮廓来回走走，局促不定，神色却淡然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剑眉星目都去了三分英气，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冯九卿的心忽地一软，意识先于理智控制了身体，一句话脱口而出，“去啊，为什么不去？不仅我们要去，还要把晴儿和九玉也一同带上，大家在一起。”

        眼波一动，齐璞瑜诧异地抬起头，点点星火在沉静的眸中绽放光芒，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真的？”

        “嗯，真的。”冯九卿一本正经道：“哀家应下的承诺，岂有反悔之理。”

        既然都答应了，不去也得去了。可她，到底为什么一冲动就答应了啊？！

        冯九卿捂脸，合上大门便滑坐到了地上，无奈叹息，“……色迷心窍啊。”

        “色迷心窍？谁？”

        眼皮一跳，冯九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冯九玉，那半张脸红彤彤的，滑腻皮肤上都是指痕。

        “……你啊，”冯九卿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傻弟弟，要不要带着媳妇跟姐姐去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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