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发芽的种子

牢牢铭记妈妈的话，不要晚睡、要早起。

        白杨轻手轻脚套上拖鞋，去洗脸。还没开门，就听见黎望舒打着哈欠问：“几点了，天还没亮，周六有安排啊？”

        回头一看，黎望舒还捂着被子，睡眼朦胧的。

        “我约好了要干点公司的活儿！”

        哦，黎望舒答应了一声，又把自己卷到被子里，等白杨从洗手间出来。她就精神的问“今天是周六，公司不放假吗？”

        白杨收拾床铺，把被罩床单枕套都抽出来，换上洗好的。看黎望舒这样子，是不打算睡觉了。

        “最近一周没去公司，有些活儿需要交材料和数据，今天补一补。”把床铺好了，被子叠整齐放床头，觉得被单弄皱了，就又重新平整一遍。

        黎望舒已经看惯她天天这么收拾床铺，对于自己作为对照组也毫无芥蒂。她喜欢和白杨相处，就是因为这个室友边界感很强。

        她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甚至轻微强迫症，但她不会拿自己的习惯和规则去要求别人。

        有边界感的关系才是健康的。热情过头，侵犯他人的边界，绝不是一种善良，而是缺乏教养的体现。拿一把尺去要求身边人，甚至得寸进尺、强人所难，没有了分寸，势必影响彼此之间的友谊。

        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懂，总是自以为是的‘为了你好’平白消耗好感度。

        白杨收拾好东西，拿了笔记本，下楼。

        黎望舒把自己卷了好几次，侧着躺下，眯眼瞅瞅从窗帘泄露的光，估摸着有个半小时了，说服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一看表，刚刚七点。

        看来工资不好赚啊，这才几点就要去跑腿干活，白杨这妮子也是拼啊。

        发个信息问杜子轩，‘最近给我们小白安排什么重要工作了？周六还得加班！’

        没想到杜子轩秒回：她是兼职，工作时间灵活。

        ‘那她的工作谁验收？是你吗？’黎望舒把手机架起来，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回信息。

        ‘不是，我和她一样都是基础搬砖的。’

        黎望舒洗漱完，开始刷底色，皮肤不够白，怎么办，只能后天修补。拍上保湿水，刷一层粉底液，腮红再补一补。

        今天就不带框镜了，虽然镜身都做了隐形处理，不妨碍美丽的大眼睛表现，但是运动起来还是会移动错位。

        薄薄的镜片托在指尖，眼睛朝上，一边塞一个，装完了转转眼珠子，看着镜中人，秀眉下的双眼灵动，满意，挺直的鼻梁，满意，粉粉嘟嘟的小嘴，满意。表情训练，标准微笑，哈哈，黎望舒没憋住，自己大笑起来，镜子里的人实在是太美了，这一笑，眉眼万千光波流转，两颊彩霞乱飞，耀眼极了。

        呼噜娃，呼噜娃，呼噜呼噜天不怕。

        黎望舒接起手机一看，杜子轩打过来的。

        “待会儿我直接过来接你，东北门？”杜子轩问。

        “行，你吃饭了没，我带份给你？”

        杜子轩刚想拒绝，想起周哥说的，谈恋爱千万不要有距离感，拒绝对方的体贴，拒绝对方的关心，拒绝吃拿卡要那是廉政建设，要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就要学会我给你来块巧克力你给我买个大白兔，有来有往才能一步一步加强。

        赶紧答应：“好，正好还没吃饭，谢谢啦，待会儿爬山的水我带了，你人过来就行。”

        原来这俩人早早约好周末一起爬山，自从上次参加了公司的团建，杜子轩可算开窍了，深刻的认识到，之所以和白杨熟络不起来，也不全是自己宅男本色，多半是没遇到合适的催化剂，这不一到周末就主动出击，想着先混个脸熟，再徐徐图之。

        花开了趁机撒点肥料，离结果还远吗？

        白杨和陈初约好了在实验楼见面，实验楼在学校的西北角，从宿舍走过去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次只拿了笔记本，实验室有现成的摄像头可以用。

        等白杨到的时候，陈初已经把实验室整理了一遍。这是个公开实验室，一些基础的原液制作都在这里制备。有些学生做完实验，量杯，玻璃棒之类的并没有按规定摆放，陈初也随手归置好了。

        上午八点前这里很少有人来，他把摄像头架好了。

        白杨一进门就看到坐在试验台后面的他，这次套了一件浅蓝色工装，正盯着眼前一个空空的玻璃瓶出神。

        把门合上，陈初走过来，接过她拿的电脑。

        “你这个笔记本怎么这么重？”

        “为了方便，买了一个工作站，处理数据速度快一些，”白杨找了一处地方，打开笔记本，连上摄像头，调试好程序，“我这儿准备好了。”

        速度很快，陈初每次看白杨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击，点，弹，触，收之间充满了美感。好像坐在钢琴前弹奏古典名曲，也像是数笔寥寥勾勒出一幅美景，自然无比、娴熟无比。

        “随便说什么都行吗？”陈初问。

        “对，”白杨说，“工作上和生活上都可以，”看他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笑着说：“也可以调程序出来，问卷形式，你选哪样？”

        作为大人，当然不做选择题。陈初说：“和你随便聊聊，行吗？”

        “也可以，”白杨在模块里选择了自由模式，点击开始录取数据。

        “我是一直在q大读大学，一路直博然后又在这里做项目，你呢？也一直在这里吗？”陈初问。

        “没有，我是本科读完才考研过来的。”白杨站起来，她对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挺感兴趣，虽然学过化学，可这里的好多器材都不认识，“这个看起来像电子秤的是什么仪器？”

        “磁力搅拌器，这里标注着型号，”陈初指着银灰色的仪器，侧边贴着的白底黑字标签上写着设备编号和名字。

        “哦，是利用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原理，使用磁场推动放置在容器中带磁性的物体进行运转，从而达到搅拌均匀的目的，”白杨试着解释完又想到一个问题，“这样会有控温作用吗？”

        “没错，一点就通，”陈初笑着说，“液体搅拌的时候因为有分子摩擦导致升温，在严格要求液体温度的时候，使用它可以控制恒温。”

        “这么多设备，做实验的时候都会用到？”白杨看着布置台上，还有仪器柜上的精密设备，长的，方的，高的，矮的，一排排。

        “一部分，有些设备经费批下来买到不久就过时了，只能封在箱子里等着报废。”

        “时时勤擦拭的就是利用率最高的了！”白杨指着玻璃皿说。

        “没错。”陈初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为什么来这儿读研？”

        白杨转过头来，看着他说：“这里有我喜欢的课题方向，”随即反问他：“你呢？为什么一直在这儿？好多人都会选择出国或者去南方！”

        “大概是习惯了，”陈初低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怕去陌生的环境，”又摇了摇头说：“也怕回到过去太熟悉的地方，所以就留在这里了！”

        好矛盾的一个人啊，白杨想，最近了解到关于陈初的信息太多了，他几乎是这几届里最年轻的博士，在专业领域见解独到胆子也很大，还复现了许多经典实验，很少参加校外的学术交流，最多就是视频参会，有说他高傲的，有说他低调的。

        “你现在参加的项目签了三年合同吗？”白杨问。

        “没错，”陈初看着她说，“顺利的话，今年年底就结束所有的试验部分。”

        “那之后打算去哪里？”

        “已经在准备新项目了，”陈初想起刘教授之前说的，最好在q大挂职，做好项目评职称，“还在这边待几年，没想好！”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支撑自己完成后面的研究实验。

        白杨发觉陈初说起未来计划的时候，眼睛暗了光，或许有什么担忧吧。

        她走回笔记本前，把之前剪辑的视频材料翻出来，对陈初说，“想不想看看之前的分析结果？”

        “嗯，”陈初在旁边坐下。

        白杨把屏幕转向他，程序自动跑起来后，输出一个锁定的对比图像，一张是他在专题分享会上的照片，一张是上次在医院的照片，在他看来，比那时的年轻单纯风霜了许多。再看图片下面的文字：眼睛变化-眶下细纹增多，达到26岁阈值（标红），眼袋变化明显，基于光谱分析测算，在正常范围，苹果肌下垂测算在25岁阈值范围；晶体轴距无明显变化，泪沟无明显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陈初问。

        白杨看了一眼数据，“你看下面的散点图，红色表示你目前状态超出你的实际年龄衰变点，绿色是正常，蓝色是数据样本不充分待识别。”

        “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白杨把之前准备的文献资料和编程时运用的算法调出来给他看，“大部分来源于面部识别的大数据库，还有一些实验建模的数据积累，一小部分是文献资料。”

        “这就是你研究的方向？”

        “这个已经有现成的，我就是引用一下，”白杨点击了下一页，说：“你看这里展示的是你的活动数据分析，情绪模式解析，行为意图解析，这个是我的研究课题。”

        陈初看着电脑上的动图、散点图、概率轨迹图，蓝区红区图，“这里面会有许多迭代、概率分析，这样的机械学习，大概需要多少周期才能让模型成熟？”

        “我也不知道，可能算着算着就塌了，也可能算到最后是偏的，我再修正，”白杨呵呵一笑说，“所以你就当这是个游戏，别太认真。”

        陈初觉得她心态好，也很会玩。如果把科研看做是游戏闯关，一层层通关之后获得的奖励除了那些证书之外，最好的就是这种一步步探索的小发现吧。

        金恒的手机里进了一条信息：看见陈大神的约会对象了，有图有真相。

        群里进来一张图片，居然是正脸照。

        马上，有人在群里甩出了这个人的简历。

        ‘白杨，女，2030年考入计算机软件工程研究生，同年参加全国大学生计算机联赛软件开发组团体金奖，2027年曾获大学生国际奥林匹克软件编程金奖。

        哎，居然本科不是q大，还在研一就拿了大奖，也是牛人啊。

        关键是年龄，你们算算，今年刚23岁，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

        她哪年的啊，我怎么没算出来？‘’

        又有人在群里发了更详细的材料。

        真八卦，金恒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仔细看着群里的消息。

        ‘看来今年组里的指标有望达成啊！

        什么指标？

        你真是要死了，这都忘记了。系里定的脱单率指标，分到我们组有六个指标，还差俩呢！

        你不提我都忘了，啥时候能阳光普照，给我也分配一个啊！

        同求+2！

        同求+3！

        同求+4！

        就看下半年能不能有小师妹入组了！

        那看是多大的师妹了，哪儿还有单着的啊！僧多肉少，苦秦已久啊！’

        金恒看着一帮单身党在群里炸开了锅，讨论的不亦乐乎。

        默默的给自己在平城的未来媳妇发了个信息，“周末去看电影还是吃好的？”

        等了半天还没有收到回音，只好又去看群里的消息。

        ‘不知道这白杨是不是名花有主，大家白高兴一场！

        这么漂亮的学霸那也是稀缺资源，快点，细细查查。

        计算机哥们反馈，追求者甚多，可惜都不了了之。

        是不是有什么暗黑史前故事？

        莫不是学霸的眼里只有科研，和我等俗人不在一个代际？

        正常的想，很可能是没有遇见势均力敌，互相匹配的灵魂！

        还有别的情报吗？没有我就去晨跑了，毕竟只有出门才能狩猎！

        你个禽兽，别去！’

        金恒看这货们已经重心转移，安心等自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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